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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〇


  竺公錫磔磔而笑,道:「不是她還有誰?她不但最後逃不過死神魔掌,而且老夫還要她死在一個愛她之人的手上,你看這等死法夠別致吧?」

  桓宇怒罵道:「你真是個古今罕見的惡魔!」長劍一揮,欺身撲上。

  竺公錫感到他劍上內力強勁絕倫,比起最先內力不曾消耗以前還要強些,心頭一凜,不敢怠慢,也出手封架,心中卻暗暗推測其中原故。

  桓宇純是以意馭劍,劍式本無一定,眼下內力充沛強勁,劍式更是揮洒自如,充分發揮威力,但見他腳法忽左忽右,古怪莫測,手中的長劍宛如經天長虹,矯夭搶攻,他一上手就逆運真氣,是以腳法劍式都透出一種古怪的風格。

  高手如大宗、白藤等人瞧得目瞪目口呆,心想昔年桓宇的父親雖是稱為劍中雙絕,可是比起這個後輩,顯然又大有不及。

  他們都恨不得桓宇能夠分心一劍刺死竺公錫,天下從此太平,然而事與願違,那竺公錫不論碰上何等的凶險危機,總能從容化解。

  可幸這一回桓宇越戰越勇,尤其是逆運真力這門奇功有意想不到的奧妙,一則克住竺公錫數十年精心研創出來反天逆運步。二則他的長劍明明劈中竺公錫的兵刃,但竺公錫身形反要向前微傾才能卸去他這一劍的勁力,這一來迫使竺公錫許多煞手施展不出。

  這一場鏖戰好生激烈,十餘丈方圓之內,劍氣凜冽,宛如有形之物,偶然有落葉隨風飄入這十多丈方圓的地方之內,便突然間像是被數十把劍刃劈中一般,沙的一聲劈成無數碎片。

  這等景象落在大宗、白藤這些大行家眼中,都暗暗的驚心動魄,無不調集內家真力運佈全身,以免被他他們的劍氣刺死。他們五位老一輩的還敢站在原地,其餘如井步虛等八九人都早就散開,不敢以身相試。

  竺公錫外表上仍然那般瀟灑從容,但他暗中卻不斷的查探自身功力的情形,他發覺內力已損耗了不少,而由於剛才向手下施展禁制的功夫。迫得他不能不把積存的潛力提出來動用。目下體內潛能已經耗去,便不能像以往一般的瞬息之間,就把動手時耗去的內力補充復元。

  他憑著超凡絕世的精湛武功,精確地測算出自己所消耗的內力,目下已估計出再拚戰十招若然還不能取勝的話,便須得使出最後一招殺手鐧了。

  桓宇以意馭劍,全神貫注,身外之事會然不知,直到這時,他才被形勢所迫感覺出對方實是一個無法擊敗的對手,一個強頑無比的敵人,不論他如何的蹈虛覓隙地駁劍進攻,卻至今沒有一劍攻得過去。

  他一泛生這等無法克服對方的感覺,劍勢便突然衰弱了不少,竺公錫眼射奇光,暴喝一聲,劍幻異彩,迅速出手搶攻,五招過去,桓宇已被他的劍圈裹住,生像是網中之魚,無法脫逸出圈外。

  群俠不由得著急起來,大宗上人慈眉一聳,口誦一聲佛號,響如洪鐘,白藤真人道:「諸位老友可有出手之意麼?」譚空谷、霍陵、葉重山都齊齊應道:「正有此意。」

  大宗上人長嘆一聲,道:「咱們若是不惜毀諾背信,上前出手,便與一般無恥之徒有何分別?」

  他們正在遲疑莫決之時,竺公錫陡然收到躍出丈許,卓立如山,桓宇被他連攻這五招,確實是用盡全力才能接下來,這刻只累得滿頭大汗,氣喘不已。

  竺公錫自知還有五招可使,他功力通玄,能人之所不能,暗中提功聚力,決計把這五招壓縮為三招,一舉斃敵。

  此處說的他還有五招可使之後,並不是說他超過五招就無力舉劍再戰,而超過五招之後,每次施展一招就損耗一分功力,因此他如若不能在五招之內殺死桓宇,再拖上十招八招之後,縱是殺得死桓宇,但那時大宗上人等五大高手攻到,便無法抵禦他們聯手之威了。

  竺公錫可不是無緣無故的停手不戰,他冷冷地凝視著對方,道:「桓宇你憑什麼藥物,竟能與老夫多戰這許久?老夫倒是渴欲知道。」

  桓宇連連喘幾口氣,但覺一陣暈眩,幾乎站立不穩,此時著換了別一個意志稍為軟的人,心力一懈,便得登時摔倒地上,幸而他賦性堅毅無比,咬牙力忍,終於熬過一陣暈眩的襲擊,道:「在下沒有服用什麼藥物,只不過是花玉眉給我扎了幾針,說是可以激發我全身潛力,果然大見神效。」

  竺公錫道:「原來如此!」轉眼向花玉眉望去,大聲問道:「你已盡得智度和尚金針絕技,這麼說來,剛才老夫的手下們本已服用藥物,因而不知生死,只會拚命,忽然被人破解,這些佈置也是出自你手無疑了?」

  眾人這刻才恍然大悟,那些黑衣勁裝大漢一出現,立時何故如此凶悍原故。花玉眉適應道:「不錯,你的毒計步步都在我的算中,只怪你老不曾早早取我性命。」

  竺公錫陰笑道:「老夫現在取你的性命還不遲!」轉眼瞪著桓宇,道:「小心了,看劍!」手起一劍,挾著尖厲的劈風之聲,疾攻過去。

  桓宇身形一歪,似左實右,竟在間不容髮之間打劍下鑽了過去。

  竺公錫大喝一聲,躍起數尺由上而下,迅速劈落,這一劍威猛無匹,劍鋒所罩,竟達丈許方圓。

  桓宇身子向右方左傾,手中之劍忽然逆勢發出,反向左劈,這一招使得怪異玄妙之極。

  竺公錫喝一聲「好劍法」,丹田一提氣,飄開尋丈,剛才直劈的一劍到底給破解了,眾人都因他脫口讚道桓宇劍法而大感訝惑,殊不知連竺公錫這一代高手,也以為自己的一劍無法破解,及見桓宇出乎意料之外地破解了,所以情不自禁的采聲出口。

  第三招平淡無奇的攔腰劈去,桓宇在瞬息之間出劍向他持劍的腕臂連攻四次之多,都阻不住他的劍勢,眼見劍光如虹,捲到他腰際,桓宇腦中渾渾沌沌,本能地收劍貼豎腰間。

  大宗上人等都駭得想閉目不看,天下那有收劍貼豎腰間。

  戰局中的竺公錫卻狠得咬牙切齒,敢情他這一劍已是全身功力所聚,形成有去無回之勢,因此唯有桓宇使如此拙劣的手法才抵擋得住,但聽噹的大響一聲,揮劍又向桓宇撲去。

  薩哥王子率領著十餘名黑衣大漢迅速衝落谷上,刀劍齊施,見人便殺,他們一現身之時,大宗上人等還不肯出手攔截,打算五人合力對付竺公錫。誰知這一干人如狼似虎,不但凶悍得無可形容,而每個人似是功力大增,擋住他們去路的井步虛,大孽尊者,施獨足,岑澍等人立即被他們衝散,個個狼狽異常,轉眼之間已有數人奔到,迫得大宗上人等無法不出手應戰。

  這時幸而花玉眉早一步大聲叫雪淨等三僧和戈氏兄弟上前援助桓宇,因此竺公錫揮劍再上之時,被這三僧二道及時攻到,不得不回劍自保,奇事突然發生,便是這三僧二道一上手之後,居然立即與桓宇連成一體,好像久經訓練一般,不論其中那一個攻守,都配合得緊密神妙之極。

  谷中殺聲震天,慘叫之聲連續發生,黑衣大漢方面固然死了六七人,但井步虛、岑澍、大孽尊者、施獨足這四人都掛彩負傷,其中只有井步虛傷勢最輕,尚能行動,他舉目四望,恰恰見到薩哥王子掠過人群,直撲花玉眉。

  花玉眉左右撲出四人,卻是龍虎莊三老和傅源,井步虛剛剛稍為放心,旋即大吃一驚,原來薩哥王子凶猛如獅,掌扇出處,便把傅源和司徒登瑜兩人震開,他突然之間功力大增,遠出別人意料之外,荊登齡、荊登韶急急全力攔截時,已慢了一步,被他搶先發招,封住他們的兵刃,接著掌扇齊施,又把他們震開,轉瞬之間,薩哥王子已抓住花玉眉,摺扇抵住她胸前要穴,滿面殺氣。

  花玉眉以及其他的人都想不到他突然變得如此,否則以龍虎莊三老和傅源定可擋他一陣,她看見滿眼紅絲密佈,好像要噴出火來,不由得全身一陣寒顫,驚駭得移開眼睛,不再看他。

  薩哥王子已得過竺公錫密令,要他殺死花玉眉,這也是竺公錫惡毒過人之處,果然眾人全然不防薩哥全力攻襲花玉眉而讓他輕易便得手。

  他面上的肌肉都痙攣發抖,扭曲得不成人形,突然間口中咔嚓一響,嘴角流血,原來他不知如何咬碎了幾顆牙齒,口腔內血如泉湧,但他似毫無痛苦,花玉眉卻感到手臂被他抓住之處骨痛欲裂,因而深知他心的狂暴如驚濤駭浪,可是他為何忽然如此狂暴,有如一頭瘋了的野獸一般?此外,她又感到他扇端內力鋒銳如劍,已迫壓著自己胸口死穴,只要他發出那麼一點,她便當場慘死。

  荊登齡悶聲不響,面寒如水,醫足一步一步迫近薩哥王子身後,迫到五尺之內時,人人緊張得透不過氣來。

  薩哥突然間大吼一聲,手中摺扇閃電般向身後掃去,另一隻手猛的一推,花玉眉便跌出兩丈之外,雖是跌傷多處,總算保住一條性命,那荊登齡劍鞭齊施,力封他這一扇,砰的一聲,震退七八步之遠。可是薩哥王子卻哼一聲,跪倒地上,原來他腰上插著一口短劍,那是傅源出手的,他接著仆倒地上,面上神情慢慢恢復平靜,喃喃道:「師父的禁制手法畢竟強不過她的魔力……」

  竺公錫驀地衝出戰圈,只見他身上負傷多處,桓宇雖未受傷,卻累得一交跌倒,已爬不起身,三僧二道駭然地守護住桓宇,竺公錫縱目打量谷中形勢一眼,厲聲大笑道:「老夫稱雄一切,豈能喪身在孺子手中。」

  當下向西北方斜坡奔去,到了斜坡頂端便是矗天峭壁,只見他湧身而起,踏壁直上,晃眼之間已上去了二十餘丈,此時他身形已漸高漸小,突然間從空中直跌下來,帶著慘厲驚人的狂笑之聲,劃空而墜,最後砰地一聲,聲息皆寂。

  大宗上人等已把黑衣大漢們全部殺死,個個都見到竺公錫的最後結局,花玉眉掙扎起來,取出金針,扎了薩哥王子身上十餘處穴道,薩哥王子雙目一閉,沉沉睡去,她長吁一聲,道:「韓一帖伯伯立刻就趕到了,他終可保住一條性命。」接著便去探看其他的人,岑澍、施獨足傷勢最重,都被她以金針神技提住一口氣,最後,她才走到桓宇身邊,嘆道:「你連體內潛力都用盡了,但總算大功告成,天下從此太平,我和施娜妹妹將付出十年時間,日以繼夜的照顧著你,終必使你恢復一身武功,稱雄宇內……」

  東邊絕壁上有一個長衫老者縋繩落谷,她耳中聽到大宗上人等寒暄之聲,知道韓一帖趕到,美麗的面上泛起安慰的笑容,卻沒有回顧,緩緩的跪坐地上,讓桓宇的頭枕在腿上,美眸中流露出無限憐措之意,凝視著這個英俊男兒,耐心等候他再度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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