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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〇


  那個英俊美少年熱烈的吻著花玉眉,過了許久,忽然間粗暴推開她,怒聲道:「你怎的好像個死人一般,我胡基也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難道就比不上你心中的桓宇?」

  花玉眉的肉體和心靈都麻木不仁,呆呆的瞅著對方。

  胡基更是不悅,哼了一聲,道:「師父好沒來由,教我娶你這等木頭美人,真是沒有半點意思……」

  他越是顯得忿怒和說得狠,花玉眉心中就感到好過一點,自家也不曉得為何如此。

  胡基含怒瞪視著她許久,見她不言不動,似是覺得沒趣,口中咕噥道:「不但是個木頭美人,而且還是個毫無膽氣見識的庸脂俗粉,算我胡基倒楣,硬是被師父弄下這頭親事……」

  說時,一面動手放下帳子,脫下外面長眼和靴子,鑽到床上。

  花玉眉不知不覺的挪開一點讓出地方,胡基冷冷道:「不害臊,心裏倒急著要我睡下!」

  一邊罵咧,一邊躺下,身子一翻,大半個身軀壓住花玉眉。

  兩人就這樣的躺著,半晌,胡基又道:「你幹什麼的,也不會給我蓋被?」

  花玉眉縱是比木石還麻木冥頑,這等氣也受不住,不禁嚶嚀失聲而哭,猛的翻轉身子向著床裏,背對著胡基。

  哭泣之間,突然感到一隻手扳住肩頭,接著靠近耳朵的頓邊感到一陣呼吸的熱氣。

  接著,那隻手移到胸前,似是要解開她的衣服,花玉眉雖然明知定必有這麼一著,可是事到臨頭,卻緊張慌亂得微微發抖。

  她的哭聲不知不覺的停了,背後伸過來的那隻手竟沒有解開她的衣服,只隔外衣溫柔地撫摸她。

  到後來那隻手甚至停止不動,胡基低低的在她耳邊說道:「對不起,我本不想對你這般粗暴無禮的……」

  花玉眉懶得理他,陡然間,想起有兩句俗語形容人生最得意的兩件事,便是:「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此刻正是她的洞房花燭夜,但何其荒謬可笑?又何等的令人感到遺憾?

  這胡基雖然是一代高手竺公錫的關門愛徒,身份不低,但卻使人泛起他彷彿不知從那個角落冒出來的一般突兀奇怪。

  還有就是以玉眉的麗質豔色,天下武林之人無不傾倒。可是對他卻好像沒有什麼興趣,連撫摸也做得繼續下去……

  這些奇怪的感覺漸漸清晰,花玉眉頭腦恢復了往時的靈活,暗自尋思。

  胡基輕輕扳她肩頭,她沒有順勢翻轉,仍然是背向著他,胡基忽然怒聲道:「臭婆娘,擺什麼架子?」

  一個大翻身,也用背向著她。

  不久,一切沉寂,胡基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好像一怒之下,逕自進入夢鄉。

  花玉眉在黑暗中瞪視了許久,那最後一次被他辱罵時卻不生氣,看看已是夜深人寂之際,花玉眉緩緩翻轉,略略抬起上身,以柔軟的胸部壓在他肩臂上,低頭凝視著這個男人。

  胡基睜開雙眼,仰起頭回瞧著她,敢請他沒有睡著。花玉眉面上展開微笑,輕輕道:「你是誰?」

  胡基皺皺頭道:「我姓胡名基。」

  花玉眉露出編貝似的牙齒,道:「我知道你是誰。」低下頭在他面上輕輕吻了一下。

  胡基訝然反問道:「我是誰?」

  花玉眉笑道:「你是胡基。」胡基道:「這不用說麼,我當然是胡基。」

  她肆無忌憚的又吻他一下,忽然伸手深入他胸內,格格笑道:「紮得這麼緊,不嫌氣悶麼?」

  胡基用不悅的聲音道:「別胡鬧了!」花玉眉道:「還在裝佯麼?你姓胡倒是不惜,但名字卻得改一改。變成女臣的姬,而不是基業的基字。」胡基默然不語,過了半晌,才道:「我是代桓宇娶你的。」

  花玉眉道:「那是以後的事,你今年幾歲了?」

  他道:「十七歲。」

  花玉眉道:「好,你比我小,我就叫你一聲施娜妹妹。」

  說首,伸手在她臉蛋上擰了一下,又道:「能夠見到你,真是教我欣慰,我心中有個疑問,除了你之外,恐怕沒有別人可問了。」

  那胡基這時已不否認是施娜喬裝,應道:「天下間真有難得住姐姐的事麼?」

  花玉眉苦笑一下,道:「我又不是神仙,如果有神仙一般的法力,剛才就不必被你欺負了。」

  施娜展開雙臂,把她抱住,讓她躺在自己的身上,說道:「別說得那麼可憐,誰知道你肚子裏有什麼計謀呢?我當時可真怕被你突然弄死,死了之後還不知你使的什麼手段!」

  花玉眉道:「其實我真是毫無辦法,竺伯伯深知他有一步棋可以制伏我,那就是把我認識的人通通抓起來,一一加害,他也曉得對我不必多說,而我果然毫無辦法,若是略一抗拒,我猜最先送到我面前的是伍放的和采采的人頭,接著就是那慈雲庵上下女尼的頭顱!」

  施娜佩服地道:「不錯,這些人都抓來了,後來聽說已放他們回去。」

  花玉眉扒伏在施娜身上,顯得甚是纖小窈窕,她道:「現在回到先前的話題上,我感到不解的是桓宇有什麼好處,不但是我,連妹妹這等爽朗性格之人也自動的獻身給他。」

  施娜道:「原來是這個問題,我也細細想過,第一是我們風俗習慣不同,在我的族中,女孩很大膽,喜歡那一個就直截了當的去找他,不似你們扭扭捏捏,我既是喜歡他,那怕是一夜夫妻,也是快活了。」

  她停歇一下,又道:「說到他的好處,一是他長得好看,武功高強,二是他外表雖是不大做聲,但其實卻是個熱血之士,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惡鬼嶺假扮將被殺害的可憐女子,蒙他挺身援救,而他又不似伍放那等有勇無謀,迅速窺出破綻,其時我已暗暗愛上他……」

  花玉眉頷首道:「說得好。」

  施娜道:「還有哩,他時時有一種憂鬱的神態,最是使我心軟不過。」

  花玉眉緊緊抱住她,道:「我也是,怪不得他能壓倒方麟和你哥哥他們,原來全憑他這種特異的氣質。」

  她們不但不似是情敵,反而十分親密,無所不談,直到雞聲報曉,曙色映窗,兩人才互擁著沉沉睡去。

  就在這一日的上午,竺公錫不住的踱著方步,可是神態之間已恢復往昔的騖傲冷靜。

  廉沖和薩哥不時進出,到了中午時分,他們一同入謁竺公錫。

  廉沖道:「老一輩中的七大高手都有了下落,最可怕是這七人之中,五大門派的掌門人,眼下尚活在世上的,只有少林大宗上人,武當白藤真人和衡山譚空谷。」

  竺公錫道:「每個人都有壽元窮盡之外……」

  廉沖應一聲「是!」接著又道:「峨眉和括蒼兩派的掌門人,都是最近內幾個月之內相繼去世,因此,大宗上人、白藤真人和譚空谷這三個,加上葉重山和霍陵他們,七大高手只剩下五個,弟子查明這些消息千真萬確,因想以師父一身造詣,已足以贏得他們五人,是以大喜不禁。」

  竺公錫道:「不錯,這五人若不是同時出手的話,決計不是老夫敵手,縱然聯手出戰,也傷不了老夫。」

  薩哥接口道:「這五人的行跡都查得明明白白,目下只有霍陵和白藤真人在此,他們五人的行蹤一直都在咱們監視之下,接續不斷的向師父報告。」

  竺公錫頷首道:「好,除了這五人之外,桓宇的行蹤可曾盯住?」

  薩哥道:「剛才發現,他離城南下,精神恍惚,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竺公錫道:「龍虎莊的人呢?」

  薩哥道:「龍虎莊三兄弟還在城內,與霍陵在一起,方麟業已西走,一路向老家進發,傅源夫婦陪著葉重山尚在京師。」竺公錫目光轉到廉沖臉上,問道:「鷹愁谷的佈置如何?」

  廉沖道:「一切如常,在一個上午的行動,已使武林中人注意該地。」

  竺公錫道:「這樣說來,他們快到鷹愁谷了,你們可先趕谷中等候,老夫安排一下,隨後便到。」

  廉沖、薩哥一同行禮辭出,竺公錫沉思了片刻,起身從箱子內取出一柄軟劍,繫在腰間,接著走出飛軒,不一會,跨入一座院落之內。

  上房簾子掀處,出來一個長身玉立的美少年,躬身叫一聲「師父」。

  竺公錫點點頭,道:「玉眉呢?」

  上房內傳出花玉眉的聲音,道:「竺伯伯特意來瞧我的嗎?」

  竺公錫走入上房,只見花玉眉嬌慵地躺在榻上,雲鬢不整,別有一種銷魂蝕骨的風度。

  他點頭道:「不錯,老夫決定帶你們出去散散悶。」

  花玉眉大驚失色道:「到那兒去散悶?」

  話下之意,已表示她請出瞄頭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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