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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


  薩哥王子突然躍落台下,桓宇劍勢頓時緩了下來,方麟不曉得他的意思,連攻數招,搶制了機先。

  桓宇偷空向薩哥王子縱落之處望去,只見他正與幾個人說話,想是商議要不要出手攔截群雄撤退之事,心中大感得意,暗想任你廉沖薩哥陰謀如何高明,到底逃不出花玉眉的神機妙算。

  陡然間,感到對方壓力大增,心頭一震,轉眼望去,但見方麟眉間籠罩著殺機,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他頓時曉得這方麟敢情是忽動殺心,想趁這千載一時的良機當眾殺死自己,當下連忙收攝心神,全力抵禦。

  方麟的銀劍迫出千重光影,宛如浪濤一般不斷的向桓宇捲去。

  這一陣搶攻極為劇烈威猛,形勢險惡無比,桓宇只要略有疏虞,立時便有性命之憂。

  桓宇雖是全力招架,可是他失了機先,對方緊迫不捨,著著搶攻,使他簡直透不過氣來,不由得心下大驚,想道:「這番我命休也!」

  薩哥王子突然躍上木台,朗聲笑道:「桓兄若不拿出壓箱底的絕活,只怕今日不能生離此地了!」

  桓宇聽得清清楚楚,心中苦笑著想道:「我若是有壓箱底的絕活,早就拿出來啦!」

  方麟用盡全力凶狠地搶攻不已,直到這刻還不能一劍殺死桓宇,突然間,泛湧起躁急之情,劍勢越發狠毒。十招之內,桓宇身上衣服破了兩處,左肩上也被劍尖劃破少許。

  他的身形已被方麟這一陣急攻迫到木台邊緣,若是再後退一點,就得栽跌,這刻正是他生死榮辱的最後關頭,桓宇運集起全身功力,苦苦抵禦,同時這等形勢激起了他堅毅強韌的天性,十分沉著的出劍封拆。

  忽然間方麟劍法中露出一絲空隙,桓宇手中飄香劍迅速飄忽地攻去,登時把方麟迫退半步。

  原來方家的銀劍十一變是是宇內一流劍法,但也有弱點,那就是變幻過度則不免流於浮躁妄急,這其中的得失只有一線之微,奧妙難言,方麟幾次邀戰桓宇、薩哥,但是已經想到這一點要旨,因之劍法造詣大增,初時使桓宇大感意外。

  他若是能夠一直忍耐克制,桓宇決計無法解救危局,但他終是性傲氣盛之人,一旦久攻之下,便又犯了老毛病,桓宇才能在凶急中迫退強敵,喘了一口氣。

  方麟雖是只退了半步,可是形勢大不相同,桓宇手中的飄香劍有攻有守,已不似早先那樣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薩哥王子默然不語,突然間朗聲喝道:「桓兄知不知道此地觀戰之人忽然離開之故?」

  桓宇不暇理他,薩哥王子冷笑一聲,又道:「這明明是花玉眉姑娘的安排,某家正在想她此舉敢是為了使我們停手罷戰,免得你死在方兄或某家手底。」

  方麟一聽這話有理,頓時間妒火上焚,恨得咬牙切齒,手中銀劍一緊,也不知那兒來的力量,凶猛無情的連攻數劍,桓宇抵擋不住,不禁又向後移動了半步。

  桓宇身形只退了這麼一點,右腳底已經感到有一半踏空,只有腳尖沾到邊緣,這一驚非同小可,眼見對方又是一劍攻到,勢凶力猛,實在無法招架。

  薩哥王子及方麟兩人皆知桓宇非跌落台下不可,面上都泛起喜色,忽見桓宇一劍揮出,招式古怪之極,但也十分有用,登時把方麟攻勢消解。

  但見他一連發出四五招怪異劍法,再度把方麟迫得連連後退,方麟身在局中,但感對方的古怪劍法雖是厲害,還可以勉強封拆,最沒抵擋的是他劍上的勁道,總是與劍勢相反,應進實退似左實右,簡直無法抗拒。

  一轉眼間,他已被桓宇迫到木台邊緣,恰是早先的局勢掉轉來。

  正在激烈緊張之際,桓宇突然躍開,大聲道:「咱們用不著再鬥啦!」

  方麟轉眼四看,木台四周只有寥寥二三十人,有些不認得,有些認得,認得的都是六甲之士,其中還有一個青布長衫之人,正是廉沖。

  他感到一陣心灰氣沮,長嘆一聲,道:「桓宇兄劍學高明,今日是你贏啦!」

  薩哥王子接口道:「方兄既然認輸,有什麼打算?」

  方麟道:「兄弟打算回家去,永不再踏入江湖一步,也就是說,此生再也不見花姑娘之面。」

  薩哥頷首道:「如此甚好,那就該論到某家向桓宇兄請教幾手了!」

  桓宇看清四下形勢,心想廉沖率領六甲人馬不曾隨眾離開,用意可想而知,當下仰天長笑一聲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兄弟還想多活幾年,這一場不比行不行?」

  薩哥王子想起了妹子,心想讓他去找妹子結為夫婦,那就是自己的親戚了,自然不必取他性命,當下應道:「這話不錯,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白折送了任命?桓宇兄若是知機早退,某家自然不會相迫。」

  桓宇道:「如此甚好,兄弟甘願認輸就是。」

  薩哥道:「認輸就得啦,不過桓宇兄還得應允某家一事,那就是你須得親口答應永不找花玉眉姑娘!」他暗念只要他不去找她,自然要去找妹子。

  桓宇毫不猶豫,大聲道:「兄弟答應永遠不去找花姑娘!」他苦笑一下,又道:「兄弟實在也沒有面目敢去見她的面。」

  方麟大為鄙夷他冷嗤一聲,逕自躍下木台,薩哥王子大聲道:「方兄敢是去見花姑娘麼?」方麟怒聲道:「誰去見她?我不是說過回家永不踏入江湖的話!」

  薩哥眼見兩個情敵都除去了,衷心大感歡暢,縱聲長笑。

  台下的廉沖卻泛起猛烈的怒火,但他自知條件比不上這個師弟,若是他是別的人還可殺死,無奈又是自家師弟,若是加害的話,師父定然不肯輕恕,心念一轉,決定放走桓方二人,讓這兩個人有機會跟薩哥王子搗亂。

  他默然的目送方麟離開此地,桓宇躍下木台,向他拱拱手,道:「廉兄可有意思取在下性命?」廉沖冷冷道:「你既是認輸,我何必再找你麻煩?我曉得你哄我出手,倘若死在我手底,花玉眉一定很恨我,因而破壞了薩哥的好事!」

  薩哥大聲道:「大師兄說得極是!」桓宇淡淡一笑,道:「你們這刻乃是穩操勝券之勢,若是放過了這等機會,將來不要後悔才好。」

  廉沖把目光移到別處,不理也不睬,桓宇洒步奔去,口中發出爽朗的笑聲,好像心中甚是歡暢似的,薩哥不禁訝疑起來,道:「大師兄他笑什麼?」廉沖道:「用不著理他,咱們幹咱們的事!」

  那桓宇快步奔離妙峰山麓,放眼望去,但見方麟已經在里許之外,連忙加快追趕。

  剎時間,已追到切近,桓宇大聲叫道:「方兄,等一等,兄弟有話奉告。」

  方麟聽了這話,卻突然加快,兩人相距五六丈,展開腳程,宛如流星趕月般飛馳疾駛。

  看看已回到京城,方麟回頭一望,只見桓宇緊緊追趕,毫不放鬆,心中勃然大怒,突然間穿入路邊的高粱地內。耳聽桓宇也追入高粱地內,他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輕輕掣出銀劍,竄出數丈之外,就停步蹲伏。一會兒工夫,桓宇已走到切近,這高粱地之內,視線無法望出數尺之外,因此,桓宇雖然離不及一丈,仍然不曾發覺。

  方麟運足功力,打定主意殺死對方,縱然這一擊可能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他雙眼露出凶光,側耳當心傾聽對方移動的聲音。

  桓宇聽不到對方的聲音,便停步查聽,四下毫無動靜,真不知方麟是跑掉抑或匿伏不動。他想了一會,發覺勢頭不妙,當下低聲說道:「方兄,方兄,在下當真有要緊的話奉告。」

  方麟暗暗冷笑,忖道:你休想用這等話語哄騙我現身招呼。

  桓宇又道:「方兄要聽了在下奉告之言,立時可以明白一切……」

  方麟咬牙忖道:「我再也不會答腔的,小子走過來吧,讓我一劍取你狗命!」

  桓宇果然緩緩移動,到了離他五尺左右的之際,忽然折向另一方走去,方麟心中嘆一口氣,想道:「這廝命不該絕,所以轉變了方向。」

  念頭才掠過心頭,又聽桓宇又折回來,眨眼間,又到了離他五尺左右之處。

  方麟運全身功力,貫注劍上,只等他再向前移動一步,就猛然突起暗襲,在這萬分緊張的一剎那間,桓宇又低聲道:「方兄,但願你匿伏在附近,聽得到在下的話……」

  方麟幾乎想出聲問他為何不說出來,何必一定要他現身露面?

  桓宇沉然了一會,才道:「這番話要被別人聽去,方兄有損無益,但我這刻已顧不得這許多啦!」

  方麟這時才恍然大悟,冷冷應道:「兄弟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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