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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


  譚化道:「是鄉親,相隨晚輩多年,為人甚是精細小心,通達事理。」

  這答話聽起來便使人覺得沒有擔心的道理了,但這些老江湖們自然不會如此輕忽,都凝神等地解釋。

  譚化沉吟一下,又道:「劉兄向來不管外面之事,尤其是素性小心謹慎,決不會自作主張,以致使敝局有招搖施惠之嫌,所以晚輩大惑不解,但又無法回去問他。」

  三位掌門人聽到此處,便都暗暗運功查察進食後有何反應,陡然間,都覺出有異,齊齊變色,白藤真人道:「兩位也發覺啦!這藥物性子甚緩,大約在一個時辰之後才發作。」

  大宗上人道:「配藥之人極是精明,老衲一時實在想不出什麼人有此等手段?」

  譚空谷應道:「天下間只有一人,那便是一帖先生韓濟世!」

  譚化聽出端倪,面色大變,熱汗沿著面頰滾滾流下,須知別人都沒有搜查體內情況的功力,只有這三位掌門人才辦得到。

  大宗上人道:「善哉,善哉,韓一帖兄文武全才,熱心濟世,醫道之精,冠絕天下,數十年以前,便深得我們幾個人的敬仰,兩位想必不會忘了舊時之事?」

  白藤真人道:「往事如煙似夢,但卻長留心中,豈能忘記!」

  譚空谷道:「不錯,兄弟仍然記得咱們六個人,有時還加上南桓、北方兩位,印證武功,其時年少氣盛,各不相讓,每當不可開交之時,多半總是韓濟世兄出面調停,大家看他的面子上,無有不從的,可見得咱們都對他甚是敬佩!」

  他提及的六人,便是當今五派掌門和葉重山等六個,昔年時時為了爭論武功而動手,事隔數十年,這些都是身份尊崇的人物。

  譚空谷略為停頓一下,又道:「兄弟並非認定是他所為,但除了他之外,天下間誰有這種手段?」

  大宗上人道:「這話說得不錯,韓兄外號一帖先生,任何重證一帖即癒,使人難以置信,天下間恐怕只有他一個配製得出這等藥物。」

  白藤真人輕嘆一聲,道:「韓兄多年來隱居在大名府,竺公錫也是知道的。」

  那兩位掌門人微微變色,都不言語,須知有些猜測之言,以他們的身份可不能隨便說出。

  譚化突然說道:「晚輩有個主意只不知該不該做?」

  大宗上人道:「譚施主說出來聽聽!」

  譚化道:「晚輩想設法把桓、方二位找一個過來,瞧瞧他們是不是也覺得有異?」

  白藤真人道:「此計甚佳,兩位意下如何?」

  譚空谷緩緩道:「不錯,此計大是可行,但其中另有困難。」

  大宗上人道:「譚兄是怕他們功力雖強,卻沒有這等內視的經驗,或者查不出來。」

  他們都是一派掌門,身份不同,所以說話十分小心,不敢說方桓二人功力不足,只能說他們經驗不夠。

  白藤真人沉吟道:「這真是一大困難,咱們只見過方少俠出手,桓少俠不知如何……」

  譚化急得滿頭大汗,旁的人都不知他們說些什麼,原來譚化身份不同,所以陪了三位掌門在另一處進食,與井步虛等人隔開。

  大宗上人慈目一瞥,道:「譚施主不必著急,老衲信得過你。」譚化頓時鬆了一口氣,只聽老和尚又道:「煩你去把桓少俠請到這來。」

  譚化趕快奔到那邊,桓宇正好乾了一盃,譚化曉得大凡藥總是在酒中弄手腳,親眼見他乾了一盃,便放心上前,拱手說聲打擾,然後向桓宇道:「桓兄可否惜一步說幾句話。」

  桓宇起來隨他走開一邊,道:「譚老師有何見教?」

  譚化道:「那邊三位掌門前輩想晤一晤桓兄。」

  桓宇訝然道:「什麼事?」但隨即改口道:「在下自當遵命前往拜見。」

  他們走到三位掌門人座中,旁的人但感到十分奇怪,所以許多目光都集中在這數人身上。

  桓宇首先向最近的大宗上人躬身施禮,道:「晚輩桓宇參見大師。」

  大宗上人起身扶住他,道:「少施主多禮啦!」他雙手分別抓住桓宇雙腕,暗暗發出內力,一隻手用的陽剛之力,另一隻手卻是陰柔力道。

  桓宇但感一邊身子重如山嶽,一邊身子輕飄好像要隨風而逝,胸口一陣窒息之感,極是厲害,不似是開玩笑,簡直要取他性命一般。

  他心大驚想道:「難道這少林高僧竟用手段暗助方麟,先取我性命或是使我重傷?」

  這刻已經沒有餘地考慮對方弄死自己之後,在天下群豪面前怎生交代得過去,只知若不速速運功抵抗,便難活命。

  大宗上人心頭一震,但覺右手陽剛之力宛如泥牛入海,忽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左手陰柔之力卻遭遇到強韌的抗力抵住。

  老和尚慈眉微聳,把內力增強兩成,已是用上全身真力。

  桓宇面色微變,不但感到無法支持,馬上就要死去一般,而且這等一硬一軟的壓力使人萬分難受,他心跳加速,面色變得通紅。

  大宗上人撤去真力,微笑道:「老衲嘗聞逆運真力有意想不到之奧妙,如今方始親自體驗,十分佩服。」

  桓宇端一口氣,但感雙腿發軟,便仍然硬挺著不露形色,道:「大師過獎了!」心想你這麼一試,我已耗去不少真力,比戰一場還虧得多,不知他是什麼存心?

  他邁步走到白藤真人的面前,躬身施禮,不禁又暗暗吃一驚,原來這位老道起身握住他雙腕。

  桓宇不敢怠慢,快速運功準備,心想他們此舉顯然已有惡意,只不知何故跟自己過不去!

  白藤真人微笑道:「大宗道兄難得出口讚譽任何人,少俠得他推許,實在不是容易之事呢!」

  說話之時,雙掌傳出兩股熱力,透入桓宇體內,桓宇本已運功防禦,可是這兩股熱流卻立即與他的真力融合渾化,霎時間已透入丹田之內。

  桓宇一面趕快收攝心神,調運真氣穿行全身經脈,一面卻禁不住十分驚訝地想道:「這就奇了,白藤老仙長以本身真元暗暗助我恢復,這是什麼道理?」

  正在訝想之時,譚空谷起身伸手拍拍他的後背,道:「世兄儀容出眾,武功過人,令尊翁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他連拍幾下,手掌落下之時,表面上沒有什麼不麼,但其實力卻已侵入各大要穴。

  桓宇感到全身經脈通暢,十分舒適,曉得譚空谷是以衡山派秘傳的震脈通經手法助他復原,有了白藤真人之助,本來已經夠快的恢復的了,目下加上譚空谷以深厚無比的功力,為他震穴通經,頓時功力增長,不只是恢復而已。

  之後,桓宇遵命坐下,大宗上人輕輕道:「少施主即速施展內視查經之法,把結果告訴我們。」

  這等查經究穴內視之法,名家派都會得,端視每個本身功力深淺分出高下,這三大門派的掌門人,既是試出桓宇內功別有獨到之處,心中都大為寬慰,連忙著他運起內視之法,查看體內有沒有中毒的現象。

  桓宇雖然不知道這裏面有許多文章曲折,但卻已明白大宗上人試探自己功力造詣的緣故,當即凝神運功調氣,瞑目內視。

  這數人之中要以譚化最是緊張惶恐,他想到萬一自己鏢局的劉宜光被竺公錫收服,故此遵命作此安排,這一來外間還以為是自己已投降在竺公錫門下,才會向武林同道下毒。這個冤屈當真是傾西江之水也洗不清,他越想越怕,遍身汗水冒湧,四肢冰冷。

  過了片刻,桓宇睜開雙眼,緩緩道:「晚輩速囑內視全身經脈內臟,似乎沒有異狀。」

  譚化雙手緊緊的互握著,聞言像崩潰了一般鬆開,長嘆一聲,道:「晚輩有口難言,目下只好在諸位前輩眼前自盡,以表心跡!」

  原來桓宇內視的結果十分重要,他沒有中毒,那就證明此舉是敵人方面策動,所以薩哥王子自帶酒食,又邀了方、桓二人一同進食,這是因為薩哥王子有必勝的把握,為了鎮服天下武林,決不使方、桓二人中毒,否則縱然取得勝利,人家也以為他只是假借藥物之力而已。

  大宗上人搖頭道:「譚施主不可輕生自戕,咱們目下須得趕緊商議應付之法,此事真相,日後自可水落石出!」白藤真人和譚空谷齊齊道:「上人此言極是。」

  桓宇茫然的望住他們,大宗上人微笑道:「我們發現酒食中下得有極高明的藥物,藥力將在一個時辰之後發作,全場之人是生是死還未可知,但藥力發作之時,起碼四肢無力,這時敵人若是大加屠戮的話,便簡直是斬瓜切菜一樣,毫不費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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