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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話聲甫落,木台上果然發生變化,金筆書生岑澍突然退後數步,拱手道:「閣下果然高明不過,在下甘心認輸!」

  說罷返身躍落台下,面上泛起慚愧之容,向井步虛、大孽尊者等人抱拳道:「兄弟無能,言之有愧!」

  大孽尊者當日在鑄劍樓上,還不曾與薩哥王子當真分出勝敗,此時滿腔雄心,勃然湧起,正要出去,風聲颯然一響,一道人影已縱上了台。

  此人高高瘦瘦,跛了一定,脅下挾著一根拐杖,正是峨眉派高手人屠施獨足。

  此人雖然以凶狠著名,但這刻面對著薩哥王子,卻變得十分冷靜沉著。

  薩哥王子道:「峨眉高手願意指教幾手,某家深感榮幸。」

  施獨足緩緩道:「兄弟非是自以為武功強勝過井真人及岑兄,而是今日之會中,五大門派已介入其中,兄弟不願置身事外,閣下請!」

  大孽尊者突然大受感動的嘆一口氣,道:「別看老施脾氣不發,有事之時,卻深明大禮,口口聲聲都是五大門派……」

  婁堅直到此時才咬咬牙,道:「兄弟前幾日曾經被他的怪異手法所挫,今日務必上台一拚!」鐵衣柏秋冷冷脈他一眼,婁堅目光竟轉到他面上,接著說道:「據兄弟所知,柏秋兄新近武功大有精進,若是上台出手,取勝之望甚濃,柏秋兄可肯為武林同道出手一戰?」

  眾人都訝異的礁住他們,尤其是井步虛,暗想鐵衣柏秋比起自己還差一點,而他乃是武當派人,武功縱然大有精進,婁堅又何由得知?鐵衣柏秋在眾人目光注視之下,突然泛起奇異的神情,緩緩道:「好!兄弟決計上台一拚,好歹也消耗對方一點氣力。」

  此時薩哥王子與施獨足已經打做一團,施獨足的鋼拐招數極是毒辣,力道強勁絕倫,隱隱發出風雷之聲。

  這一趟接戰形勢最是正常,雙方有攻有守,看起來似是勢均力敵之局,因此台下數百豪雄都看得屏息靜氣,緊張無比。

  三十招過去,施獨足的鋼拐越見威猛,台下漸漸發出喝采助戰之聲。

  桓宇搖搖頭,旁邊便有人問道:「怎麼啦,難道施獨足快要落敗了?」

  他轉眼望去,發問的是那個頭髮雪白之人,他驚訝地忖道:「他們很注意我的動態呢!」當下請教他們姓名,這才知道髮白如銀的就是皓首神棍徐尚武,那對夫婦是盧大刀和白衣羅剎鍾秀,那個大漢是萬鬍子,這四人都是武林中頗有名望之士,桓宇記得花玉眉到連環渚求見亂世閒人公孫博之時,曾經與他們一道,後來他們還替花玉眉出力辦事。

  他的心激起一陣波動,暗想應當迅速躲開,免得被他們認出自己是誰,挨他們辱罵奚落。

  但念頭一轉,便打消躲開之想,道:「不錯,施獨足這刻已是強弩之末,那薩哥王子正在等候機會出手,一招就可取了他的性命。」

  徐尚武聳然動容,道:「真是劫數,真是劫數!」

  桓宇道:「若是有人到台邊去,準備好一顆鐵蓮子,等到施獨足身軀微微向左歪倒之時,迅速發出暗器,偷襲他後腰京門穴,便可救他一命!」

  萬鬍子濃眉一皺,道:「這是救他抑是害他?」

  桓宇沒有再說,心想若是那孟若虎在場的話,一定肯聽信他的法子。

  鍾秀忽然道:「阿盧,你去,依他這個法子行事!」

  盧大刀驚道:「什麼?」

  鍾秀道:「我想他不該暗害施獨足,但天下之事無奇不有,咱們也不可不防。」

  萬鬍子茫然道:「鍾姑娘這話怎麼說?」

  徐尚武道:「兄弟明白啦,盧兄速去依法施為,咱們守著這位朋友,若是此舉害死施獨足,便教他賠命,喂,朋友,你可肯作此保證?」

  桓宇心中大喜,想道:「我不便出手暗教施獨足,只因施獨足這一招露出破綻之時,恰好是薩哥王子誘他發招搶攻,表面上他已搶制了機先,因此,當我出手制住施獨足,使他不致被薩哥反手一招擊斃的話,人家還以為我跟峨眉搗蛋,故意幫助薩哥王子。」

  他堅決地點點頭,道:「事後兄弟再行解釋,但盧兄此去卻一定要依法行事,切莫誤了一縱即逝的機會。」

  這刻時間無多,桓宇不敢再行耽擱,雙手往背後一負,道:「請徐兄先出手制住兄弟穴道,待盧兄依法行事,若有差池,兄弟願以性命作抵。」

  皓首神棍徐尚武記得自己沒有表露過身份,而此人居然識得自己,這話當有八分可信,於是催促道:「盧兄快去,並須依他的話去做。」

  盧大刀一退去了,徐尚武問道:「閣下高姓大名,還望見示?」

  他竟不出手點制對方穴道,鍾秀可不肯吃這等虧,躍過來伸手點中他胸口麻穴,桓宇全身一軟,萬鬍子已伸手架扶住他。

  桓宇緩緩過:「在下的姓名來歷終須讓諸位曉得,但目下似乎不便奉告。」

  徐尚武道:「這話說得有點令人莫測高深,這樣好了,請賜告何以得知兄弟來歷?」

  桓宇道:「在下聽一位朋友談起過諸位……」

  這話不啻一條極有力的線索,徐尚武面色微變,沉聲道:「閣下敢情是桓宇兄……」他轉眼望向鍾秀,又道:「鍾姑娘以為怎麼樣?」

  鍾秀狠狠的盯了桓宇一眼,道:「想來不會錯啦,喂,你可是桓宇?」

  桓宇輕嘆一聲,道:「不錯,正是區區!」萬鬍子五指一鬆,宛如銅鉗般夾動桓宇手臂,隱隱聽到臂骨磨擦的聲音。

  他凶厲地壓低聲音道:「你真不是東西,花姑娘乃是仙子謫降凡塵,何等高貴,何等豔麗,你卻攬七攬八,但這也罷了,最可恨的是……哼,我也懶得說了。」

  鍾秀長眉一皺,道:「老萬你這是什麼話,他攬七攬八竟可以饒恕,那麼還有什麼事更可恨的?」

  桓宇也這麼想,卻想不出自家有什麼比這個更可恨的,他的臂骨疼得生像已經碎裂,因此他不覺的運氣護疼,若是平常之人穴道受制,自然無法運轉真氣,但桓宇有反逆真氣之能,一旦施展逆運之功,身上的穴道完全變換,受制的穴道不解自解,當日施娜點他穴道也是如此自解的。

  誰知萬鬍子運足勁力抓緊他的手臂,血脈完全不通。因此這逆運真氣之法施展不出,只疼得桓宇額上汗珠滾滾流下。

  萬鬍子道:「兄弟說了,鍾姑娘可別生氣!」鍾秀道:「你說,我決不生氣!」萬鬍子道:「大凡男人不論娶的妻子有多美,可是偶然逢場作戲,在外面沾花惹草也是有的,這也算不了滔天之罪,但兄弟我可不是盧兄在外面亂來……」

  鍾秀笑一笑,道:「得啦,我又不是醋罈子,你快接下去說。」

  萬鬍子說道:「兄弟認為桓宇最可恨的是什麼女人不好攬,卻弄上一個韃靼女人,試問這叫花姑娘怎生忍得下去?」

  他們說到這兒,全場突然爆發出驚呼之聲,原來施獨足用盡一身功力奮戰薩哥,初時還能互有攻守,到後來已經陷入苦戰之境,拐杖招式完全被薩哥迫出來的,這時好不容易覷到破綻,當即運足內力揮拐砸去,驀地腰間一麻,登時向左方側跌。

  場下群豪明明見到施獨足出手奮攻,忽然一枝暗器攻中他後腰上的京門穴,以致跌倒,登時人人鼓噪喝罵,都以為是薩哥王子的手下加以暗算。

  薩哥王子捧扇站在一旁,目光如電,朝暗器來路查看,他第一眼就看見盧大刀,按照種種線索跡象,這枚暗器是此人所發,但他目力高超,一望而知此人雖然也是武林好手,但還離這等預測招數解救對方境界還遠著,所以輕輕放過盧大刀,另行搜索。

  場中呼喝鼓噪怒罵之聲如雷鳴,震動四山,可是薩哥王子好像不聞不見,逕自查看是誰人使的手腳。

  群情洶洶,大有一湧而上之勢,大孽尊者和婁堅二人飛身上台,查看施獨足傷勢,發覺只是平常打穴手法,便解開了他的穴道。

  施獨足挺腰躍起,伸手一抹頭上冷汗,接著舉手教眾人平息噪聲。

  群豪見他無恙,這股氣就息了一半,再見他起身之後,不向薩哥王子拚命,便知必有道理,片刻之間,聲息寂然。

  施獨足大聲道:「施某不獨輸敗,適才求勝攻擊的一招,其實已伏下殺身之禍,若不是暗器及時擦上,使施某倒地的話,這刻已名登鬼籙了!」

  群豪驚訝之聲四起,施獨足又拱拱手,道:「那一位高人出手搭救施某,務請現身,既可叩謝,更望拜聆教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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