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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〇


  這天晚上,施娜忽然十分悶悶不樂,桓宇費了許多心思仍然不能使她高興,覺得十分奇怪。

  他原來決定今晚便把自己的決心告訴她,並且向她保證花玉眉一定會同意,可是這種情形之下,卻無法提及這件事。

  他們喝一點酒,然後寬衣就寢,剛剛上床不久,窗外微微一響,似是有人飄落院內。

  桓宇欠起半身,訝異地向窗戶注視,卻見窗戶忽然打開,四條人影像飛絮般先後躍入室內。

  房中燈光立時大亮,桓宇一眼望見批亮燈火之人,正是銀劍郎君方麟,不覺大吃一驚。

  緊接著他又看明白其餘的三人,一個是枯瘦和尚,正是少林高手大孽尊者,一是飄逸瀟灑的中年道人,便是武當名家井步虛。另一個粗豪漢子,手提長刀,滿臉凶煞之氣,卻是花玉眉的忠僕伍放。

  這四人一齊闖入房內,使桓宇尷尬之極,為的是床上不但還有一個施娜,而且自己身上沒穿衣裳,所以不能掀被起身與他們相見。

  伍放目光一閃,瞧清楚了床上的兩人,齜牙怒喝道:「好小子,你什麼女人不好要,卻姘上了薩哥的妹子?」

  桓宇一聽便知事情不妙,花玉眉若是聽他回去報告,情況便跟自己去說完全兩樣。不用多想也可以曉得她以後將全怎樣對待自己。

  方麟笑道:「桓兄怎的賴在溫柔鄉中,竟不起來談談?」伍放越想越怒,但覺這桓宇簡直把花玉眉侮辱慘了,喉頭發出一聲咆哮,長刀起處,便向桓宇劈去,這一刀迅速勁猛之極,桓宇若要閃避,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把身上的棉被向伍放罩去,自己乘機滾落床下。

  但棉被一弄開,他與施娜的裸體都要暴露在眾人眼前,如何使得?他武功雖是高強,但這刻也束手無策,不知如何是好。眼見刀光如雪,向床上斫落,突然間一柄長劍間不容髮的送到長刀下面,被長刀斫中,發出響亮的金鐵交鳴之聲。

  伍放壓刀怒視方麟,還未說話,方麟沉聲道:「伍放兄這一刀落下,固然痛快,但兄弟卻變成抱恨終身,所以不得不失禮架住伍兄長刀。」

  房中所有的人都甚感不解,這桓宇被人殺死對他有益無害,怎麼反而使他抱恨終身呢?

  銀劍郎君方麟徐徐道:「不久以前,桓宇他出盡風頭名震武林,人人只道他是個正派豪俠,卻不曉得骨子裏卻是個貪淫好色之輩。」

  伍放大聲道:「對!」井步虛微微搖頭嗟嘆,大孽尊者卻為伍放增添聲勢,也說了一聲「對」!

  方麟接著又道:「其次,武林中人人都道南桓的意劍,比寒家的銀劍十一變高明,以前我可沒有這個工夫嘔這等閒氣,但現在形勢又大大不同,我方麟若是不能在武林同道眼前壓他,寒家聲名自我而墜,這豈不是教我抱恨終身?」

  伍放哦一聲,道:「原來如此,此刻果然不便取他性命!」

  大孽尊者道:「現在不殺死他不行,須知他這等貽辱家聲之事既已揭發,咱們若是走開,他自念沒有面目見人,定然遠道深藏……」

  伍放道:「對,大師說得對!」長刀舉起,燈光之下,寒氣森森。

  井步虛這刻才開口道:「桓宇不會是匿逃之輩,諸位大可放心!」

  桓宇感激地瞧他一眼之後,便翻身俯臥,頭面埋貼在枕頭上,動也不動。

  方麟道:「兄弟願聞道長高見。」

  井步虛緩緩道:「他的性情為人,決不是膽小怕事之徒,當日既然敢惹竺公錫,反過來定然也敢橫行,何必逃遁深藏,空自被人唾罵?」

  伍放道:「對,這話有理!」長刀又垂下去。

  房中一片沉默,施娜輕輕把嘴移動桓宇耳邊,低低道:「真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桓宇動也不動,好像沒有聽到。

  隔了半晌,大孽尊者道:「好吧,隨你們怎麼辦!」方麟拱手道:「多謝大師!」轉過頭望住桓宇,冷冷道:「桓兄,方某不服你桓家劍法,定要分個高下,如若我方麟幸而贏了薩哥王子,便與桓宇當眾比劃一場!」

  房中之人全都詫訝地望住他,只有桓宇沒有動彈。

  大孽尊者訝道:「你約好薩哥決鬥麼?」

  方麟道:「兄弟只有此意,還未約好!」

  井步虛道:「方施主卻到何處去找薩哥?」

  方麟笑一下,肯定道:「五日之內,我有法子約到他作一場生死之鬥。」

  眾人都瞧住他,沒有作聲,方麟道:「兄弟只要傳出桓兄之事,並且揚言在何時何地等候薩哥王子決鬥,待我贏了他,才跟桓宇動手,以兄弟瞧來,薩哥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應約與兄弟決鬥!」

  房中之人除了伍放之外,都恍然大悟,暗想今晚之事傳出之後,桓宇已不能再跟花玉眉怎樣,方麟便是機會最大的人,但薩哥王子也戀慕花玉眉的人,因此他定會出面與方麟決鬥,若是殺死方麟,則得到花玉眉的機會便大得多,為了花玉眉之故,薩哥果然非出面不可。

  伍放瞧出人人恍然大悟的樣子,他自知想不通,但又不肯被人看低,便也裝出明白的樣子。

  大孽尊者道:「那麼兩場比武在何時何地舉行?最好現在講定……」

  方麟朗聲道:「桓兄,我們的話你可聽了?」

  桓宇動也不動,過了半晌,才深沉地應道:「聽見了!」方麟道:「怎麼說?」

  眾人都瞪住桓宇,半晌還沒有聽到他的回答。伍放煩躁起來,一刀劈在床邊,怒道:「怎麼啦,又不是啞吧?哼,還裝什麼蒜!」

  桓宇還是沒有做聲,施娜突然勇敢地道:「諸位可否暫退片刻?」她明明見到眾人憎厭她的眼光,本來抬不起頭,這刻為了桓宇之故,竟忘了自己。

  井步虛道:「這倒是個好主意!」他說出這話,其餘的人不便反對,便跟他出去了。

  施娜迅速起身穿好衣服,見桓宇還是不動,便動手替他穿衣,她默默的作著這些,其中蘊含著無限的熱愛,若不是愛情的力量,誰會這樣做?

  桓宇感動地嘆息一聲,道:「施娜,你曉得我們不會長久在一起了,是不是,情勢突然如此變化,我的夢想已經破滅!」

  她睜大眼睛,道:「怎樣子的夢想?」

  桓宇道:「我本以為可以求花玉眉的諒解,咱們都生活在一起,誰知道忽然間……唉……」

  施娜昏眩地靠在床欄上,連連喘息,好像從來沒有想到他們之間有此可能,此刻驟然聽到,不禁心靈大震。

  桓宇挺一挺胸,道:「我必須面對現實,施娜,你回到家中,把從前的事都忘掉,不要記起我。」

  施娜喃喃道:「忘掉你?那怎麼行?」桓宇道:「我也顧不了這許多啦,我這就出去拒絕鬥劍,情願立刻死在伍放刀下!」

  他歇了一歇,苦笑道:「縱然他們不殺死我,我也不能再跟你在一起了,但願你懂得我的心情!」施娜頷首道:「我很明白,我們決不能長相廝守的了,但你為何不肯鬥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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