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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劉駝子收斂起笑容,喝道:「你口中最好別扯上祖師名諱,咱們說咱們的。」

  桓宇一陣歉然,忖道:「他若是說出侮辱先父之言,我也不能容忍,將心比心,自是怪不得此人氣惱,再說,對待殘廢之人也該自當忍氣一些。」

  於是拱手道:「對不起,我實在不該說到別人身上。」

  劉駝子連連點頭,道:「這才是個好漢子,果然是條好漢子……」

  桓宇道:「劉、郭兩位一齊現身,無疑要聯手取兄弟性命,其理至明。兄弟亦將全力應戰,不在話下!」

  劉駝子道:「快人快語,好!就此決戰。」他隨即向郭敢比個手勢,郭敢眼睛靈活異常,本來望住別處,劉駝子手勢一比,他的眼光已轉回來瞧見了,點頭示意之外,不比了幾個手勢。

  直到此時,桓宇才恍然大悟,敢情這郭敢乃是個又聾又啞之人。心中不禁凜然,忖道:「這兩個都有殘疾之人居然能充任六甲的首領,自然有十分驚人的造詣,像那熊一拳的通臂功,教人防不勝防,我須得加倍小心才行!」

  劉駝子戴上一對鋼絲織成的手套,那對手掌登時變得巨大臃腫,郭敢則掣出長劍,輕輕一抖,劍上發出嗡嗡之聲,久久不絕。

  桓宇劍已在手,心想生死關頭在即,須得搶制機先,於是喝一聲「兩位小心了」,手起一劍,直向郭敢刺去。

  郭敢揮劍封架,桓宇以意運劍,頓時四方八面都幻出劍影,疾攻當中之人,郭敢架得甚是吃力,可是終於連續招架住他狂風驟雨般的七招毒辣招數。桓宇見他劍招十分平凡常見,但在他手中使出之時,別具一種威脅力量,使得他凶毒招數的大半變化施展不出,當即改弦易轍,劍勢由快變慢,集中全力攻擊某一點。

  這一劍攻擊之時,去勢雖慢,可是變化極為精微,大有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之概。

  劉駝子喝一聲「好劍法!」猱身撲上,伸向他劍刃,硬擺硬奪,這等打法自然又是另一種可怕路數。

  桓宇全神馭劍,對駝子抓到的手理也不理,只見巨掌抓落劍身之上,那劍驀地輕跳一下,劉駝子擺抓不牢,反被劍上勁力震退兩步。

  但這個當兒,郭敢卻極快的連劈三劍,雖然每一劍都被對方劍勢威脅得無法不改向劍上削落,因而不能攻到對方身上,但他佔得這一空隙,果然把桓宇這無堅不摧的一劍破解。

  郭敢的第一二兩劍削在敵劍之上,只發出極微的響聲,第三劍聲音便甚是響亮震耳。

  桓宇勁道已經減弱,知道無法一舉剋敵。只好收回劍招,準備捲土重來。

  劉駝子喝道:「且慢,你有一點使得我駝子十分不滿,替花姑娘叫屈……」

  桓宇聽他提及花玉眉,不得不罷手,道:「在下那一點使劉兄不滿?」

  他從開始到現在,一直稱那劉駝子為兄,這件事在桓宇根本不需思索之舉,可劉駝子卻極是看重,影響甚大。

  劉駝子言道:「你出劍之時,心意相合,竟沒有一線破綻,此所以駝子對你十分不滿!」

  牆上觀戰的許多人差點笑出聲,都想人家自然決不肯露出絲毫破綻,你滿不滿意是你自家之事。

  桓宇怔一下,道:「劉兄這話恕兄弟不懂!」

  劉駝子道:「我一說你就懂啦!你跟花姑娘生離死別,難道一點都不難過?若是難過,這一劍焉能這般的無暇無隙?我就是不滿意你的寡情!」

  眾人一聽這句話大是有理,都凝神聆聽桓宇怎生回答,這時,連堡內的花玉眉也不例外。

  桓宇徐徐說道:「不瞞你說,往時兄弟這劍決無今日之威,據我想這是一來由於置諸死地後生的心情,二來由於花姑娘堅欲與我同生死,我為了她之故,今日決不能敗。有此兩個原因,所以意念精純,遠逾平日!」

  劉駝子道:「原來如此,駝子倒是錯怪你啦!現下請再續前戰!」

  雙方拱拱手,說一聲請,各各邁步盤旋,準備出手。

  花玉眉情不自禁的泛起一抹微笑,竺公錫冷冷道:「你高興得太早啦!」

  她面上笑意頓時消失,驚道:「怎麼啦!」

  竺公錫道:「郭敢的性情及身體上的缺陷,那都是主守的人材,所以他功力精湛深厚,增長守禦,乃是老夫手下的中流砥柱。劉駝子卻專擅攻堅犯難,尤其是他性格偏激固執,往往不惜與敵人偕亡……」

  花玉眉聽了這話,額上不由得沁出冷汗,只聽竺公錫又道:「因此上老夫潛心研創出一門手法,一共有二十一之多。每一招都不惜自己負傷以求殺死敵人,甚至與對手同歸於盡……」

  他略一停頓,瞧見花玉眉面色如土,嬌軀輕顫,便得意地微微一笑,繼續說道:「這二十一招傷殘手法都是招中套招,一旦施展,除非功力懸殊對手還能逃生之處,若是相差不遠,決計難逃大劫,目下老夫特地命這二人出手,用意不喻自明了!」

  花玉眉震恐中忖道:「是了,他以擅長防禦的郭敢分去桓宇一部份力量,這一來在功力上桓公子跟劉駝子就差不了多少,照這等情勢瞧來,桓公子今日難逃劫難無疑,唉,罷了,我只等桓公子命喪之時,就用那匕首刺胸自盡!」

  她心意一決,反而鎮定下來,尤其是猜出竺公錫如此擺佈桓宇之故,目的在於使自己當這驚心動魂的時間之內飽受痛苦。否則,竺公錫還有許多其他方法可以殺死桓宇,何必白白損折手下一員大將?

  她淡淡一笑,道:「竺伯伯用心研創的武功手法定是當世罕見的絕藝,我有機會開開眼界,也很不錯!」

  竺公錫凝視著她,覺得她能夠如此冷靜,實在使人難以相信。

  此時外面交手形勢已到達極凶險激烈之際,桓宇的劍法如長江大河般力攻兩個強敵。劉駝子還未使出拼命手法,在圈子四周奔竄如飛,身法快極,但若不是郭敢在核心中接住桓宇大半招數,劉駝子勢難如此靈活地騰挪閃避。

  桓宇的劍法變幻無方,他家傳意劍十八招眨眼間就用完。此後他使出來的劍法都沒有一定的家數,忽而大開大闔,氣吞斗牛,忽而精緻細膩,如工筆作畫。

  如此招數手法,在竺公錫、花玉眉眼中都十分熟悉,氣象萬千,開闔縱橫的是龍虎莊司徒峰的路數,細膩精密的是百花仙子沈素心的家數,因此他們都大感驚奇,各自尋思他劍法之中怎容包含得有這兩家心法?是巧合?抑是有人傳藝?

  桓宇不論使出那一家的心法,都是以意劍為主,所以這些招數之中別具威力,只見他氣勢越見雄健,五十招過來,劉、郭二人身上傷痕累累,尤其是郭敢身上血跡斑斑,被劍尖劃傷多處。不過都不是要緊的傷勢,所以並沒影響到他們的戰力。

  花玉眉道:「竺伯伯,他們不是桓公子的對手,何苦還讓他們纏戰不休?」

  竺公錫沉吟一下,說道:「桓宇目下的身手已可以跟廉沖一拼了,據老夫的觀察所得,桓宇近些日子以來,精進極大,尤其是內功方面得到你父親之助,增益甚多,否則他也使不出這等精妙的劍法。不過,我告訴你,劉駝子一旦使出那二十一招拼命招數,桓宇就活不成啦!」

  花玉眉故意搖頭哂道:「若是如此,他怎的遲遲不施展出來?」

  竺公錫道:「老夫也想知道,難道他忽然變成怕死之人?須知這一路傷殘手法命名出來之後,就再也不由自主,並拼出一個結果無法停歇!」花玉眉心頭大震,轉眼望出去,恰恰聽到竺公錫的聲音道:「他到底出手啦!」

  花玉眉的一顆心幾乎跳出腔外,定睛瞧時,只見劉駝子舞動兩條比常人長得多的手臂,奮不顧身的向劍光之中猛撲。

  他雙掌之上戴得有鋼絲手套,可以攫抓長劍,不怕被劍上鋒刃割斷手指,因此瞧起來他這等凶猛撲攻之勢極是可怖。

  郭敢手中之劍也同時展開強攻,加重壓力,使得桓宇變成招架應付之局。

  竺公錫冷笑道:「玉眉,你瞧見了沒有?」

  花玉眉淡淡道:「我瞧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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