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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他們的拳力碰擊之下,殿中勁風激旋,雪嗔大喝一聲,疾撲上去,右手斜斜探出,左手護胸。沙陀竟是與他一般動作,探手出去,兩隻粗大手臂立時搭成橋手,互鬥勁力。

  兩個人的馬步都站的穩如山嶽,不但如此,連姿式、手勢都沒有半點不同之處。

  雪淨等心想胡人原來也學少林拳,薩哥王子也曉得這三僧敢情是少林門派,卻萬料不到他們的功力如此深厚,又出現得如此突兀,實是想不通他們從何而至?

  雪嗔、沙陀二人以橋手鬥了片刻,各自明白對方功力強勁,原來這等拼鬥方式,絲毫不能取巧,除了雙方勁力相等之時,才講究到內功,那時內功深厚的一方氣脈悠長,支持得久,自是能夠取勝。

  薩哥王子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在這寺廟之中,得遇少林高手,就請天元兄趁機上去,向這位大師領教幾手……」他以摺扇指一指雪疑,原來他此時已錯認雪疑是三俗之首,故此調出冷心孤客唐天元,試探他的深淺。

  唐天元應聲躍出,雪疑見這番做作果然騙倒對方,心中甚是喜悅,舉步上前,說道:「原來是名列四客之一的唐施主,貧僧久仰了……」唐天元素來不愛講話,只冷喝一聲請,出掌疾拍,只見對方使出一招「照中落脈」來破自己招數,迅即變化為「移山迴澗」之式,左手環抱,右手橫掃。忽然一怔,原來雪疑僧那一招「照中落脈」才使了一半。使橫躍數步,因此這一招「移山迴澗」根本就沾不上對方。

  薩哥王子和那白髮獨眼老者都面色一變,暗想這少林僧人難道如此高明,早就瞧破唐天元的招數,事先閃開,教他出醜?

  這時唐天元也加了十二分戒心,旋身發掌迅攻,雪疑一招「青龍探爪」暗藏大摔碑手法,唐天元急急變招,掌勢不發,雪疑又已不在面前,敢情又是早一步斜閃開去,唐天元但覺此僧實是難以應付,心中一陣駭然!

  雪裏人龍婁一龍眼看唐天元局勢不對,反手掣出長刀,迅快搶出,雪淨僧焉肯讓他得手,提氣躍去,但見灰影一閃,已攔在婁一龍面前。

  薩哥王子、獨眼老者見到雪淨身法,又是微微一驚。雪淨已合什道:「施主若是放下屠刀,便即立地成佛!」

  婁一龍唰的一刀斜砍敵肩,雪淨揮出大袖疾捲,婁一龍感出他袖中力道強勁無比,心中一凜,那敢讓他捲中,迅即收刀變招。

  兩人霎時間已換了七八招,婁一龍因見他功力極是深厚,小心應戰,每一招都只求無過,刀法中的狠毒辛辣便減去許多。

  但雪淨除了功力雄渾深厚之外,招數上似乎沒有什麼驚人之處,袖掌拂拍,也只是堪堪敵住對方而已。

  薩哥王子微感放心,卻見那邊勇士沙陀和雪嗔尚在硬拚,一時之間難分高下,只有冷心孤客唐天元甚是狼狽,老是被敵人早一步避開他的招數,弄得有力難施。

  他眉頭一皺,摺扇遙指雪疑道:「師叔可有意拾奪此僧麼?」

  獨眼老者怪笑一聲,舉步向雪疑走去。少林三僧當中,雪淨、雪疑都聽得清楚,大吃一驚,心想:「這老者既是薩哥王子的師叔,那就是竺公錫的師弟了。」

  那老者一步步向雪疑走去,每走一步,獨眼中的凶光就增添一點,到後來,眼珠簡直突了出來,光芒四射,頭上白髮,根根倒豎,神態極是凶猙可怖。

  雪疑見他如此獰惡,不禁懷疑這獨眼老者煉有外門歹毒奇功,不由得分心查看。無意中與他獨眼凶光一碰,但覺此人實是凶殘無比,微一怔神,便被唐天元雙掌招數困住。

  獨眼老者怪笑一聲,突然轉向雪嗔走去。才走了三步,一道人影帶著勁急風聲,落在他前面,卻是個面貌俊美的青年,手中橫持長刀,神態甚是猛鷙。

  薩哥王子叫道:「師叔,這廝就是桓宇!」他停一停,又喝道:「桓宇,你手中之刀乃是我手下的隨身兵器,他們都死在你手中麼?」

  桓宇冷冷一笑,一面凝目瞪視老者的獨眼,一面應道:「不錯,你們沒有發現屍體?都在外面……」

  老者見他不畏自己獨目中的凶光,大是驚訝。當下從背上掣出兵器,卻是一根兩頭尖利,長約三尺,細如小指的鋼枝。他手執一端,另一端指住桓宇,不住來回震動,一望而知他這根鋼枝含有柔韌之性。

  桓宇卓立如山,大聲問道:「老人家,你手中是什麼玩意兒?」

  獨眼老者應道:「請教有請教的規矩,滿口玩意兒的算是那一門禮數?」他聲音獰惡嘶啞,甚是刺耳。

  桓宇心想這話也有道理,當下道:「請教老丈那是什麼兵器?」

  獨眼老者點頭道:「這才像話,此物名為雙尖軟劍,這名字好不好?」

  桓宇道:「很好,在下總算開了眼界!」

  老者獰笑一聲道:「老實告訴你吧!這是老子專門拿來烤肉的鋼條,待老子割你一塊肉下來烤吃──」

  桓宇一怔神,道:「原來不是當真叫做雙尖軟劍!」獨眼老者道:「其實也叫雙尖軟劍,信不信由你!」桓宇被他弄得迷惑了,瞪大雙眼。但目光凝而不散,獨眼老者面上肌肉歪曲一下,似是十分不滿,又似是驚訝。

  雪嗔的喝聲突然更加威猛,桓宇心中一動,立即蓄勢聚力,果然薩哥王子突然躍去,桓宇長刀一揮,口中同時吼嘯,聲威極是雄壯。

  他刀勢才出,已有一股凌厲無匹的森森殺氣湧去,薩哥王子唰地急退,大喝道:「果然功力大有精進,但你們今日休想活著走出此地!」

  獨眼老者也怪笑道:「不錯,通通殺死烤了吃……」鋼枝一揮,發出嗤的一聲,尖端分襲桓宇胸口三處要穴。

  桓宇見他出手竟是極上乘的劍法,心中甚是訝疑,暗念:「他的雙尖軟劍,實在極是不順手,但居然使得出上乘劍法,此老一身武功實是難以測度!」當即迅快退讓,心中凝想戰場上種種情況,胸中頓時充塞一股慘厲壯烈之氣。這時獨眼老者再度挺劍進擊,桓宇吼嘯一聲,揮刀猛斫。

  這一刀,比之剛才攔阻薩哥王子的一刀,還要凶猛勁厲,大有橫掃三軍之概!

  獨眼老者唰地躍起老高,桓宇刀勢一頓,刀尖仰指住獨眼老者,氣勢毫不衰竭。

  那獨眼老者若是落下,仍然掉在他長刀威力範圍之內,薩哥王子低哼一聲,猱身上前,手中摺扇一送,霎時間,連攻桓宇脅腰間四處穴道。

  桓宇刀勢微微一側,薩哥王子但覺刀風鋒銳無比,若是當真遞出招數,只怕受不住這股刀風。

  他向來機變過人,倏地側繞開去,手中摺扇向空中脫手擲去。

  摺扇疾飛上去,啪一聲擊中獨眼老者腳底,獨眼老者本來已向下墜,得此一扇之力,呼一聲升起數尺,飄飛開老遠。

  薩哥王子繞過去時,恰好接住落下的摺扇,唰地打開,連扇數下,幾團勁急冷風直撲桓宇面門胸口,桓宇長刀略一旋舞,盡行封住。

  獨眼老者落在兩丈以外,大叫道:「好小子,那是什麼刀法,這等強橫霸道?」

  桓宇唰的一刀,劈攻薩哥王子,不讓他騰出時間援救沙陀。口中應道:「學無先後,達者為師,老丈若是想要得知這一招刀法,口氣不該這般無禮。」

  獨眼老者愣了一下,隨即放聲大笑道:「好,好,這叫做自作自受。」

  他們說話之時,薩哥王子手中摺扇,施展開迅攻快打手法,化出七八把摺扇,都是向他必死之穴鼓點,原來此時沙陀大見不支,腳下連連倒退。但沙陀一向自負勇力,往常碰上硬拼的打法,從未落敗。這一回遇更強敵手,震得他步步後退,卻仍然不改硬拼的打法,雙方拳頭有如打鐵一般對碰,發出震耳的聲音。

  薩哥王子正是想設法抽身去救沙陀。他的武功非同小可,這一輪快攻只打得桓宇話聲為之中斷,全力應付。

  獨眼老者叫道:「好,老夫請問你,這一招叫什麼名堂?」

  桓宇不能分神說話,聽卻是聽見了,薩哥王子,一則要營救沙陀,二則心中又籌措計策。故此他們的對話一句也沒有聽入耳中。

  獨眼老者怒道:「好小子,你敢不答……」衝上來挺劍疾刺,劍尖亂顫,來勢難以捉摸。

  桓宇面對兩大高手夾擊,大感難以應付。他明知橫掃三軍的那一招使出來時,定可擊退勁敵,但是這一招須得凝思戰陣情況,心中湧起慘厲壯烈之氣,才能從刀劍上發出無堅不摧的殺氣,現下應付不暇,那有分心尋思的時間?正在危急之際,雪嗔奮起神威,一連三拳,把沙陀劈退數步,沙陀背部已貼到牆壁,此時他退無可退,要硬拼一兩拳的話,非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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