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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如果能忍得住小痛,此時此地在小關面前墨魚絕不會裝孬,應該是充狗熊才是。小關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勁:「忍不住乾脆割掉,免得再在外面惹禍。」

  「你……你要找死!」

  墨魚剛罵了一句,卻又股搖膽慄地嚷道:「小關,我已經感覺到,辛海客必定馬上就來了!」

  小關不由得提高警覺道:「你看到了?」

  「看是看不到,不過,我現在只覺得面前是一片血海,耳朵裡也全是驚濤駭浪之聲,這一定是辛海客在施展血屍門的血海黑風妖法,他若不在附近,妖法絕不會來得這樣厲害。」

  墨魚也是會邪術的人,自然會產生感應。

  小關笑道:「如果他真來了,你打算怎麼辦?」

  墨魚大有骨軟筋麻之概:「若那王八蛋真是現在來了,我就只有任他活宰,小關大哥要看你的了。」

  「你的本領不是很大麼?」

  ▼第三十二章 墨魚精

  「大什麼屁呀!現在已經被那王八蛋整得連孫子都不如,別說是他,即使來個三歲孩子,我也奈何他不得。」

  「你剛才不是還很兇來麼!又要宰我,又要我的命。」

  墨魚氣得黃板牙一跳:「少給我耍嘴皮子,我好了之後,當然饒不了你!」

  「好,我不講總可以了吧!」

  小關一股無所謂的架勢,逗得墨魚更氣了。墨魚正要開罵,猛地兩眼發直,嘴巴張得像要吃進蛤蟆,望著草棚之外,竟然僵在那兒。小關覺得有異,轉身向草棚外望去。月光下,只見一個長髮披散,掩住大半面孔,身穿黑衣,胸側繡了心形血紅標誌的人,正站在數丈外的土坡上。小關和墨魚當然都見過辛海客。這僵屍般的人物,正是如假包換的辛海客。在茫茫夜色,月光朦朧的荒野間,這景象,怎不令人看得毛骨悚然。

  小關故做驚駭的低聲道:「墨魚,果然辛海客來了,咱們怎麼辦?」

  墨魚倒抽著冷氣:「我的身子也不能動,兩條腿都麻了,想跑也跑不動,不如我藏起來,你想辦法抵擋一陣。」

  小關一搐鼻子:「你說什麼,你口口聲聲要宰我,要殺我,可見我這兩手莊家把式,一點兒也不管用,要我對付辛海客,豈不等於白白送死。」

  墨魚形同哀求道:「小關,千萬幫幫忙,也許辛海客不會殺你,但他見了我,卻是非殺不可!」

  小關猛搖其頭:「少來這套,我不能拿著命開玩笑。」

  就在這時,辛海客已移動腳步,朝著草棚無聲無息地走了過來;正好草棚後面有條縫隙,小關立刻一溜煙似的由縫隙中鑽了出去。夜色中的辛海客,並不見他腳步移動,但整個身軀,卻顯然在無聲無息的前進,就像腳下踩著兩隻自動的滑輪一般。如果當時有人見過傳聞中的湘西趕屍的景象,那麼。此刻的辛海客,很可能就和那種景象十分相似。至於墨魚若在平時,至少有能力與辛海客周旋一陣,但現在他已被對方的妖法所禁制,失去了先機,現在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小關在這種節骨眼溜之乎也,墨魚氣是真氣,恨是真恨,只是此時此地何能發作,更使他恨得牙根發癢。

  等辛海客來到近前,墨魚已人似篩糠般的一屁股摔在地上。辛海客直挺挺的進入草棚,離墨魚不及兩尺,近得連辛海客口中吹出的冷氣,也讓墨魚感覺得到。墨魚上下牙齒捉對兒撞擊著,幾乎連聲音也變了:「辛……大仙,辛老大,不知大駕光臨,未曾遠迎,原諒原諒!」

  辛海客皮笑肉不笑,聲音冷得像冷碴子:「說了半天,你到底是誰,先報上萬兒來?」

  墨魚這時連舌頭也像綁住了:「小……小的叫潘良,徐……徐州人氏,世代務農,家世清白……大仙,您……您好?」

  辛海客還是第一次聽人稱他大仙,由鬼升為大仙,心裡自然十分舒服,於是,語氣已不再那麼冷峻:「原來你叫潘良,這兩字耳生得很,不過看你這副德性,倒像江湖上有個叫墨魚的,大概是你了?」

  墨魚連連點頭:「不錯,小的因為生得黑了一點兒,另有人說小的滑溜,所以就被取了個墨魚的渾號,日子久了,本名反而沒人提了。」

  辛海客不動聲色:「這名字很好,辛某一向除了喝血,也喜歡吃魚,有你這樣一條墨魚下酒,可稱得上口福不淺。」

  墨魚一聽辛海客要拿他下酒,這一驚,剛稍稍穩下來的一顆心,又像七上八下的幾根繩子吊在半空中了。他明白,辛海客的話,並非故意嚇唬人,血屍門對生吃活人,本來就視為家常便飯,甚至活人三吃,活人全餐也不足為奇。他想到這裡,不禁由坐變跪,嚇得膽裂魂飛道:「大……大仙……求您……開恩,我……墨魚瘦得……全身不到……四兩肉,吃起來……不夠您塞牙縫,吃不出……半點兒味道……」

  辛海客看都不看一眼:「沒關係,我可以喝血,啃骨頭。」

  墨魚磕頭如搗蒜:「大……大仙,您……千萬不能這樣做,小的一點兒人味也沒有,不值得當作人……就……當小的是個屁,把小的放……放了吧!」

  辛海客伸手在墨魚腦袋上輕拍了幾下:「你不但不算人,就連個屁也趕不上,屁總有點兒臭味,你卻連點兒狗屁味都沒有。」

  「大……大仙……小的……以後乖乖做人!」

  「好人必須做好事,上次我親眼看到你這小子對女人霸王硬上弓,世上可有這樣的好人?」

  「小……小的雖然不太對,但是……沒有要她的銀子,又沒有要她的命,是服務性的……」

  墨魚雖然沒有講出來,可是他心中在想:「有些小白臉型的,騙財騙色,最後還賣入娼館,推入火坑,有些狠一點兒的劫財劫色,最後還殺人滅口,你鬼老兄為什麼不去主持公道,今天算我倒運背時。「我看你不拿銀子的服務太辛苦,倒不如把那命根子趁早割下來為妙,免得它日後去惹禍事。」

  辛海客說著,探手入懷,像在摸索匕首尖刀之類的東西。對方尚未動手,墨魚已殺豬般嚎叫起來:「大……大仙……您請積點兒……陰功……至少……別……這樣做……我墨魚還沒……討老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至少……也請等我……有了兒子……等回去問問老媽媽……古人說,身什麼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毀也……」

  辛海客似乎也頗表同意地點了點頭:「說的也有道理,割那東西,辛某實在還怕弄髒了手,不如把腦袋割下來還比較省事!」

  看到辛海客頗表同意的臉色,墨魚也跟著放了一半的心,可是最後一句話就像一聲焦雷,驟響起在墨魚耳邊:「大……大仙……無論如何……也請您……高抬貴手……」

  辛海客從懷裡縮回手來,他手裡已經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墨魚望著那柄匕首,兩眼僵直,血液也像凝住:「大……大仙……開……開恩。」

  辛海客陰森森地冷笑道:「現在殺你,也許嫌早了些,聽說還有一個主兒是女的,等把你們兩個捉來一起殺了,做一對同命鴛鴦。」

  墨魚如獲大赦,出了軀殼的魂魄,也像重又回到了家:「多……多謝大仙……不斬之恩!」

  辛海客依然緊握匕首,而且還在墨魚頭頂蕩了兩蕩:「不過辛某總要帶回一點兒下酒的東西。」

  他說著匕首微一晃動,墨魚的兩隻耳朵早已落到地上。辛海客撿起那兩隻耳朵,吮著切口的血,皺了皺眉頭,墨魚的血的確缺少鮮味,也就任意地掏出一張油紙包好,一邊放在懷裡。墨魚恐辛海客會吸他身上的血,雙手抱頭,在地上慘嚎著打起滾來。辛海客抬腿兩腳,踢中墨魚的兩處穴道,仍然僵屍一般。轉身而去。墨魚卻已動也不動,失去知覺。突見草棚後人影一閃。小關已迅快無比的身子橫攔在辛海客身前。小關一直隱身在草棚之後,對辛海客和墨魚的對話經過,既聽得清清楚楚,也看得明明白白。

  辛海客悚然一震,立刻停下了腳步。「辛海客,你想走到那裡去?」

  小關緊握著天鑄劍,指著對方。「你是誰?」

  辛海客兩眼射出熒熒的碧綠光焰。「我是老子關。」

  「原來你姓關?好說,擋在辛某面前,想做什麼?」

  「想取你的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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