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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西門朋冷哂一聲,背上的長劍忽然自行出鞘,錚一聲化為一道白光、電射小關。無怪他敢誇口警告小關,說他人頭隨時會落地。這一劍簡直很像劍仙的飛劍,神速之極。小關真的大吃了一驚,因為這矮瘦老頭的劍竟比電刀五衛的刀還快些,連過天星李催命好像也慢他一點兒。但他只是驚訝對方的劍快而已。事實上並非快得難以應付。他不但看出西門朋長劍一飛出時,右手已追上搭住劍柄以便控制,另外還看出那把劍最脆弱地方是離劍尖八寸之處。假如他出手反擊,只須擊中那一點,即使用的是小竹竿,也可敲斷敵劍。為什麼他瞧得出敵劍最脆弱之點?又為什麼心知用竹枝就可以敲折敵劍?這些問題小關自己也不知道。他同時又瞧出敵劍必向左右兩方追刺。因此他忽然蹲下,左手劍連鞘原想敲向西門朋右腳迎面骨,但心念一轉,鞘尖改向他腳尖戳一下。

  西門朋可不是不想變招換式。但敵人恰好是在當中蹲低,他的勢式力道早已貫注向左右兩方,這時最難抽回對付的正是當中低處。小關無心之舉,變成故意搗亂過不去。於是在西門朋來說,全然無法立刻追擊敵人,在小關而言,則順手之至,一劍鞘捅在敵人腳尖,全不費事。燈光亂閃,人影乍分。西門朋已斜掠一邊,面色蒼白如土。他自知起碼碎了三隻腳趾骨。外表不怎樣,其實行動維艱,戰鬥力大約弱了一半。

  ▼第七章 天鑄劍

  小關笑吟吟站起身,滿不在乎走近西門朋身前,道:「我的人頭還在脖子上,好像不怎樣容易落地。但要是你再斷掉左腳骨,恐怕連站著都不容易了。」

  西門朋提聚起平生功力,準備作最後搏命一拼,口中道:「你究竟想怎樣?」

  此言一出,證明他已負傷落敗,卻僅僅是一個照面而已。

  屋外窺望入來的余駿、賀山豹一時大駭!只因以武林中大名鼎鼎的鬼哭西門朋,竟也如此不堪一擊,那麼小關的武功到底高到什麼地步呢?小關道:「此劍跟你們一陽會有何淵源?」

  他搖晃一下手中之劍,又問:「天外飛星楊岩與一陽會有何關係?」

  他用市井流氓慣用方式,眼光不時斜溜對方左腳。西門朋忽然大感氣餒。一來是因對方的武功實是不知高明到何等地步,二來這傢伙根本沒有半點兒大俠或正人君子樣子,完全是一副流氓作風。這種人專門欺軟伯硬,欺負就是不擇手段不講規矩之意。碰上了這種人,還有什麼辦法?若是說話不慎,口硬一點兒,後果鐵定是斷了左腿而已,決無益處。「這一點可以奉告,楊岩他老人家,最初是本會的日童,後來當了十幾年會主,最後留書交代會務,人卻不知所終。你這把劍,正是隨他失蹤的天鑄劍。老朽想知道此劍從何而得,只是想揭開昔年楊會主失蹤之秘而已。」

  「哼,說得比唱的好聽。」

  小關一點兒不客氣:「你難道不想奪回此劍?最好連我一齊擒下,帶回去慢慢拷問。你說,有沒有這樣想?」

  「這種想法乃是人情之常,對不對?」

  「什麼人情之常?簡直胡鬧放屁不通之至。」

  小關亂罵一通,又道:「假如我天吊關罩不住,吃苦頭的人是我,我為什麼要說你對。」

  他辯論的方法是以自己為中心,並不是客觀分出對錯真假,故此誰也休想辯得過他。西門朋一時被他唬住,想想他講得也不無道理。只好苦笑連連。小關伸手道:「聽說揚岩前輩有一部劍訣,快快拿來給老子瞧瞧。」

  西門朋啼笑皆非,道:「前楊會主連人帶劍忽然失蹤,怎會留下劍訣?」

  小關道:「不管,沒有也要找到有為止。你們會主現在是誰?日童是什麼官職?」

  西門朋見他望住自己左腳,不敢口硬,道:「現下會主是破天關方廷東。日童是本會一個特別身份的名銜,是將來可以承襲出任會主大位之意。目前本會還沒有日童,因為方會主剛剛榮任不久,還未挑選繼承人。」

  小關面色不善,破口大罵了好幾句粗話,才轉入正題,道:「你回去告訴姓方的,立刻向天下宣布改外號,他媽的,老子是天吊關,他是破天關,這算是怎麼回事?」

  西門朋忍氣吞聲,道:「但當時敝會主並不知道世上有您,您那時也未入江湖;俗語說不知者不罪,您看有沒有道理?」

  小關頷首道:「有是有,但我姓關的豈不是老是吃癟?不行,叫他快改一改!」

  鬧到現在,西門朋總算知道了對方姓關,當下道:「關大俠,您的師承來歷,能否見告?」

  小關道:「你們想查出我根底,暗暗使詭計報仇是不是?」

  西門朋道:「不,以關大俠這等天下無敵的身手,敝會上下結交追隨還來不及,哪裡談得到詭計報仇這些事情?」

  小關雖然不是闖蕩過天下的老江湖,可是亦不稚嫩。那西門朋阿諛奉承的話,他一聽便知是假,所以當然不會上當。當下面色一沉,道:「老子現在放你走,但如果半個月之內。還沒有把劍訣送來,你們一陽會就等著瞧。」

  那鬼哭西門朋負傷含愧,果然走了。

  小關眼光落在蘇天祥面上,頭也不抬,招呼一聲。窗外的余駿、貿山豹入了屋,一下子就踢翻蘇天祥四個入室弟子,迫他們剪指甲頭髮。小關向他們道:「李仙子吩咐過,假如你們將來替人家選陰陽宅之時,像老蘇這樣一歪心,她用的些子大法馬上教你們遭報。」

  些子法在三元地理,意謂少許時間便見功效。世間盡有許多家派自稱有些子法。其實此法究竟是用龍穴砂水?用理氣抑或是用卦位排算運用?根本茫然無知。蘇天祥四個弟子一聽卻都大驚失色。那蘇天祥算得是當代高手,所以他的入室弟子都不同凡響,一聽而知人家真是會家,真是剋星。因此小關一趕,他們個個撒腿就跑。屋子裡蘇天祥方面,只剩下他一個。小關冷笑一聲,道:「老蘇,輪到你了。」

  他瞧瞧那神壇,又道:「咱們一言立決,你投降呢?或者還要負隅頑抗?」

  蘇天祥被他迫得透不過氣,吶吶道:「請問投降如何?頑抗如何?」

  小關面色一沉,聲音中全無人情味:「哪一條路都活不成,只有安樂和辛苦之分別,當然,還有會不會禍延親族後代的問題。」

  蘇天祥面色灰敗如土,終於擠出聲音,道:「學生可不可以謁見李仙子?」

  小關聳聳肩,道:「我不知道,她只來得及叫我問你這幾句,你到底怎樣決定?」

  蘇天祥長嘆一聲,道:「我投降。」

  小關頓首,道:「好,你親自破了九天十地真太歲摧命基位,要有連我都看得懂我肯相信的證據,咱們才說別的。」

  他接著冷笑一聲,又道:「我先警告你,易常貴的生死我並不在乎,你有種做手腳與他同歸於盡並無不可,但你的家人親友一個也別想留下。」

  小關向來在訛詐恐嚇上下過功夫,聲音表情都功架十足。蘇天祥駭然汗下,豈敢不信?當下連聲應了,走到屋角神壇,掀開低垂及地的黑色布幔,只見案下有個徑尺洞穴,深約兩尺。洞穴邊有一堆泥土,料是從穴中挖出的,旁邊有個半尺高的圓形白瓷瓶,瓶口有塞,用松香封死。瓶身以紅朱畫上骷髏頭,一共有十八個之多。

  蘇天祥捧起那大肚瓷瓶,又在壇案上拿起一張白紙朱筆寫就的時辰八字。上有易常貴的名字。他慎而重之交給小關,道:「這就是證據,關大俠小心點,切勿失手打破。」

  小關藝高膽大,接過瓷瓶,隨手拋起接住,還故意不停地拋上拋落,一面漫不經心地問道:「打破了會怎樣?」

  蘇天祥眼珠碌碌隨著瓷瓶上落,面現懼色,趕快答道:「此瓶一破,易莊主非生即死。」

  「廢話,他不活當然就死啦。」

  那余駿、賀山豹當然很緊張,因為易常貴是他們堂主的親胞兄,因此他們的眼珠也跟著那大肚瓷瓶忽上忽落。以他們身手,那瓷瓶就算小關失手墜地,他們亦一定可以及時搶救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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