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司马翎 > 飞羽天关 | 上页 下页
一八四


  几个大汉刚要横刀入内,却见竺忍已拉着阿敢从茅屋中缓缓走了出来。马子静望着竺忍冷冷笑道:“姓竺的,马家待你不薄,你竟私窃宝物,更拐带我的小妾逃之夭夭,你的良心何在?”

  竺忍面带歉意地拱手一礼:“大少爷,你的话固然自以为有理,但可否容老朽说几句话?”

  “你做出这种负义乱行的事,还有什么可说的?”

  竺忍正起脸色,侃侃而言:“老朽这次带走府上的那桩宝物,本来属于西藏密宗红教所有,府上当年因何能得到这宗宝物,大少爷心里应当有数。至于珍珠姑娘,她本是阿敢青梅竹马的恋人,论理你应该成全他们才是。你早已经拥有三妻四妾,却偏偏要夺人所爱,何况,珍珠姑娘对你并无半点情义,你不妨扪心自问,这样做该是不该?”

  马子静两边太阳穴不住的抽搐着:“姓竺的,一派胡言,不过,看你在舍下多年的情分上,只要把那宝物和珍珠交出来,我可以网开一面,不究既往。”

  “老朽既已离开府上,请恕无法从命。”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敬酒不吃吃罚酒,马某早就知道你武功盖世,不过你仔细瞧瞧,随马某同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竺忍隐居马家三十年,除其中两三人认得是马家雇用的武师外,对张天牧和姜安世,自然并不认识。不过,他不难想到,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句话。张天牧首先开口:“竺老,张某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可识得在下么?”

  竺忍向张天牧扫过一眼:“尊驾是谁?”

  不等张天牧回答,小关已跨出两步,一抱拳道:“张大人别来无恙?你是堂堂御前侍卫名震黄河两岸的大力神张天牧,大人对么?”

  张天牧立刻想起月前被两条“彩练蛇”所困时遇见的那位年轻人:“好记性,你该是近日江湖中传说中的关老弟?”

  小关昂然一笑:“不错,你的记性也不差,堂堂御前侍卫,不在金銮殿前侍候皇帝老儿,却到处东奔西跑,现在居然又和为富不仁的马家狼狈为奸,正事不干,帮人充起打手来了,不觉得你吃粮拿饷有亏职守么?”

  张天牧两眼一阵眨动,听了不以为意:“听你的口气,好像是在教训张某人了。”

  “在下看你还像回事,所以才好言奉劝,教训不敢当得很。”

  “我看你是找死!”

  张天牧当然不满意小关说他像回事,这种颠三倒四的说话,口中说着,抖手解下缠在腰间的钢骨鞭,欺身逼近过来。姜安世连忙提醒了一句:“张大人,这小子武功很高,尤其要防着他手里那柄剑!”

  像张天牧这种人官场得意,武功又不错,当然不把小关放在心上,抖手一甩,钢骨鞭像泼风般扫了过来。他英名一世,功力深厚,鞭势未到,那涌起的暗劲,已激得地面尘沙飞扬,尤其鞭梢发出的刺耳尖啸,听来令人毛骨悚然。小关腾身跃起三尺,天铸剑闪电般向鞭身斩去。张天牧一鞭落空,右腕倏扬,刚好避开对方剑锋,紧接着鞭势宛如群蛇飞窜,盘舞出数尺方圆的鞭影,趁小关落地剎那,罩向上盘。他部位拿捏之准,出招之狠,当真无与伦比。

  小关刚落下地面,鞭势已追袭而至,生生被一鞭扫中左肩,好在他天铸剑已先架住鞭身,否则不死也必重伤。张天牧得手之后,正欲抽鞭再攻,岂知鞭节已缠在对方剑身上。他猛力向里一带,心想这一下对方兵刃必定会脱手飞出。小关气沉丹田,一咬牙,天铸剑也随着像风车般搅动。“哔哩啪啪”的一阵暴响之后,那钢骨鞭的上半截竟然被斩成十几段,向四处迸射而出,握在张天牧手中的,只剩下不到两尺的小半截了。小关见好就收,天铸剑一横道:“承让!承让!”

  张天牧出道江湖数十年,甚少遇过敌手,如今竟莫名其妙的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手里,想再战兵刃已毁,只好退回几步,羞惭满面的强忍着一口气不再言语,那是在发楞了。

  那知就在这时,姜安世和另外几个大汉,早已拔刀攻向竺忍。阿敢怕珍珠被掳,正要奔进茅屋相护,就被一个大汉追上去一刀砍中右肩,惨呼一声,倒卧在血泊之中。那大汉随即奔进茅屋,将珍珠像捉小鸡般提将出来。珍珠一见阿敢满身血污,躺在地上不动;立刻拼力的挣扎着哭叫哀号。那大汉却硬是将珍珠拖到马子静身前,然后再奔过来合攻竺忍。竺忍一人独斗四五条大汉,尤其姜安世身手了得,他身上未带兵刃,最拿手的飞刀又不适近战,因之,被逼得连连后退,只剩下招架之功。这些人所以敢于放手合攻竺忍,是因为他们已看到小关也受了伤,以为他短时内难以出手,等解决了竺忍之后,再合力收拾小关。小关见阿敢倒地生死不明,珍珠又被掳走,不由腹内热血直冲,那里顾得左肩伤势。既然对方不顾江湖规矩,群殴竺忍一人,自己也就不再顾虑,天铸剑连闪两闪,两颗斗大的脑瓜子,早滚出丈余之外。另一个刚要逃命,也被拦腰斩为两段。几人合攻竺忍,现在只剩下姜安世,他见小关出手如此狠辣,早吓掉了魂,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可惜尚未奔出两丈,已被小关由屁股上一脚踢翻在地。“关大侠,饶……命!”

  姜安世面色惨白,仰卧着双手望空乱抓。“我可以饶你,只怕这剑饶不了你!”

  小关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寒光一闪,姜安世的脑袋也和身子分了家。小关回至原处,只见马子静正跪在竺忍身前,珍珠则抚着倒在血泊中的阿敢放声大哭。“竺老,这种人还留他做什么,只有宰掉才能免除后患。”

  竺忍似乎于心不忍,面有犹豫之色道:“老朽在马家三十年,马家待我不薄,他虽不仁,我却不应不义。”

  “留着这种衣冠禽兽,后患无穷,竺老既然不便动手,晚辈情愿代劳。”

  小关说着,寒芒乍起,天铸剑一挥而过。很细的喷起一股血箭,马子静已四平八稳的倒在地上,虽然只在喉头上开了一道小口,但也活不成了。这时,大力神张天牧已不知去向。

  竺忍和小关急急来到阿敢身边,大家都认为阿敢凶多吉少了。竺忍老泪纵横,刚叫了一声“阿敢”,说也奇怪,本来被认为已死的这位小伙子,竟然咬牙裂嘴的挣扎着坐了起来。眼泪还挂在脸上的珍珠情不自禁的喜极而呼。竺忍拭去老泪,急急问道:“阿敢,你原来还活着?”

  他这一问,虽然问得多余,但却真情流露,谁都不会认为有什么不妥,竺老岂不是性情中人。阿敢忍着剧痛:“我右肩被一刀砍中之后,生怕他再补第二刀,所以才倒地装做死去,还好,终于捡回来一条命。”

  竺忍一面为他检查伤势,一面拍拍他的头:“小伙子,不错不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随身还带有一些刀伤药,马上替你疗伤。”

  小关和竺忍随即将阿敢抬进茅屋,虽然伤势甚重,只要不恶化,善加调治,大约一月之内,定可复原。接着竺忍和小关再到外面将马子静、姜安世等的尸体草草掩埋。

  “竺老,这里已不宜久住,等晚辈回客栈和李姑娘会合后,再来接您进城。”

  竺忍点点头:“也好,你要快去快回。”

  小关匆匆下山进了城,回到原来的客栈。谁知李百灵已在今晨离去,店伙交给他一张留下的字条,说是已去了上蔡。小关再返回山腰茅舍,当晚便和竺忍、阿敢、珍珠等进城住进客栈。阿敢无法行动,还特别为他雇了一乘骡轿。本来,小关希望次日便启程赶往上蔡,以便和李百灵早日会合,但因阿敢重伤在身,只有在客栈里暂住下来。直到五天以后,阿敢已勉强可以行动,四个人才赶往上蔡。

  玄剑庄主朱伯驹和金镖客李来几经磋商,决定冒死冲出古墓。朱伯驹在石棺里睡过一觉之后,又进了些李来为他准备的饮食,精神体力都已完全恢复。李来服过朱伯驹的三颗解药,也感精神倍增。算算时间,这时该是朱伯驹被困古墓第二天的上午了。自从昨日乔玉和金翅膀彭翼相继来看过他后,便不再有人前来,连血尸门的鬼影也不见一个,看来似乎要让他自生自灭。也许,要把他活活饿死在石室。须知,活活把人饿死,是世上最重的刑罚。因为,杀头挖心,甚至凌迟处死,总是极短的时间,饿死却要忍受七八天的折磨。两人磋商的结果,由正门冲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后门呢,李来在古墓将及五年,根本不知后门在什么地方,也许根本没有后门吧。但朱伯驹却有他的看法,他竟把唯一的生机,寄托在血尸门葬尸的“血池”上。金镖客李来,也只有同意朱伯驹的想法,姑且一试了。

  由李来前导,经过数里之遥的墓道,来到了葬尸的“血池”。这里已是墓道尽头,一片漆黑,所能看到的,只是一个尺许方圆的洞孔,燃起火折子照去,洞孔是向下倾斜的,这样把尸体塞入洞孔,自然可以向外滑出,然后坠入“血池”。由于洞孔极深,朱伯驹和李来站在洞口,根本无法看到“血池”。“这洞孔究竟多深,亲家翁有没有探测过?”

  朱伯驹皱起眉头。李来摇摇头:“实在无法探测起,往日每次把尸体滑下去,在感觉上,总有几丈长吧。”

  朱伯驹沉吟了半晌:“如果在一丈距离之内,尽可多费些气力,用剑挖开。”

  朱伯驹说着,用玄精剑从石壁上挖下一个石块,由洞孔滑了下去。果然,石块滚动了很久,才戛然无声。李来问道:“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

  朱伯驹颓然苦思了许久,忽然灵机一动:“亲家翁可否想法找到一条较长的绳子?”

  “要绳子做什么?”

  “将绳子绑在兄弟腿上,由亲家翁抓紧,让兄弟滑下去看看。”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