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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


  沈宇冷嗤一聲道:「笑話,剛才若不是厲斜到來,你們恐怕早已身首異處了。」談話中,厲斜又連遇險招,危在頃刻。

  沈宇心中又怒又急,喝道:「你們若不趕快閃開,我可要出手了。」

  無名氏冷笑道:「放心,你既然和厲斜站在一邊,就算你不出手,我們也要出手。」

  沈宇聽得心中一動,腦際間忽然靈光一閃,暗叫道:「這就是了。」當下不露聲色,語氣一變,緩和道:「兩位別誤會,我哪會有和厲斜站在一邊之理?只是這惡婦比厲斜更可殺,我們何不先解決那惡婦,然後再來對付厲斜。」

  無名氏搖頭道:「任你舌燦蓮花,我們也不會相信你。」

  這一說,沈宇更加心裏有數,而林峰此時已一個縱身落在沈宇的身旁,道:「師傅,這兩個人咱們今日萬萬不能放走。」

  話聲甫落,勾魂豔使尹珊忽然嬌聲叫道:「林峰,我不許你參與這場是非!」

  這種半帶命令式的口吻,叫得非常親暱,隨著叫聲,勾魂使者尹珊已步履生姿地走了過來。

  林峰開始被叫得一怔,但隨即冷嗤一聲道:「你是什麼東西,也配來干涉我的行動?」

  尹珊嬌聲叫道:「喲!好沒心肝的林峰!我說一夜夫妻百夜恩,你還想把咱們的帳推得一乾二淨不成?」

  林峰漲紅了脖子怒道:「胡說八道,好不要臉的賤人,誰跟你一夜夫妻百夜恩?」

  尹珊伸手一指林峰,正想開口說話,但一直默默地守著謝辰和胡玉真屍體的陳若嵐,此時忽然輕輕地嘆了一聲。

  這輕輕一嘆,聲音甚微,但大家心中都不禁為之一緊,似有萬般解決不了的困苦阻難剎那間湧上心頭,不約而同的望著陳若嵐。

  陳若嵐慢慢站起身,走前幾步,凝神看著謝夫人和厲斜兩人的拚鬥,突然叫道:「你們兩人停一停,聽我說幾句話。」

  劍光倏然斂滅,謝夫人仗劍而立,雙目通紅,臉型歪曲,盯著陳若嵐冷冷道:「你這丫頭有什麼好說的?」

  陳若嵐輕輕一嘆,道:「玉真姊姊是你的未來媳婦,你殺死了她,心中也不覺得難過麼?」

  謝夫人冷冷道:「那賤人竟敢以我為敵,罪該萬死,我恨不得啖她的肉,飲她的血,有什麼好難過的?」

  陳若嵐又是輕輕一嘆,道:「那麼,辰哥是你的親生骨肉,你殺死了他,心中總覺得有些難過了吧?」

  謝夫人通紅的雙目忽然顏色變淡,但隨即卻又冷哼一聲,道:「謝辰大逆不道,明知轎內坐的是他老娘,而竟敢遽出殺手,欲置我於死地,那種弒親犯上的悖行,遲早必遭雷殛,我只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又有什麼好難過的?」

  陳若嵐長嘆一聲,身子搖搖欲墜,終於跌坐地上,一時間竟是香汗淋漓,慘然望著沈宇道:「我無能為力了,請你把那口刀借給他吧!」

  陳若嵐口中所說的他,自然是指厲斜而言,沈宇何等機警,不等陳若嵐把話說完,立即很快地解下腰間的佩刀,運勁閃電般擲給厲斜。

  厲斜右手一抄,但聞嗆一聲響,寶刀落手之時竟然同時出鞘。

  厲斜手中原本握著一把斷刀,但在這電光石火似的剎那之間,一抬手竟能把丟刀、接刀、出鞘三個動作看似同時完成,令人目不暇接,單是這一手,就已夠得上當世獨一無二的刀法大家。

  厲斜左手握鞘,右手提刀,氣勢一下子便變得壯如山嶽,臉上卻不期而然地泛起了一層無比虔敬肅穆的神情,屹然而立,一動不動。一股迫人的森森寒氣,很快地自厲斜的身上散發而出,向四周擴張。

  謝夫人囂張的氣焰忽然大減,情不自禁地連連向後退了幾步,雙目雖然仍舊通紅似火,但此時卻添了幾分驚悸成份,一瞬不瞬地盯著厲斜手中的長刀。

  厲斜忽然緩緩地舉起了寶刀,開始一步一步跨向謝夫人,他每跨一步,大家都隱隱地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在迫向心胸,幾乎要令人就地窒息。

  厲斜向前跨了三四步的時候,身子突然向後一仰,跟著但見一道驚人的閃光,大家只感到眼前一花,莫不目眩心悸。

  這只不過是眨眼間的事,等大家定過神來,卻見厲斜在原地屹然而立,寶刀業已還鞘。

  再看謝夫人,卻是雙目圓睜,盯著厲斜,張口想說什麼,但卻突然間倒落地上,竟攔腰一分為二。

  厲斜這才縱身而上,一把從謝夫人手中拾起那把「奇禍」短劍。

  「阿彌陀佛!」了塵大師忽然朗朗地叫了一聲佛號,打破了驚人沉寂道:「罪過,罪過。」

  無名氏卻脫口叫道:「好狠毒的殺人刀法。」

  莊稼漢跟著道:「可不是?這種殘忍惡毒的刀法,真是世上一大禍患,而沈宇竟借寶刀與他,存心為虎作倀,簡直是罪無可逭!」

  林峰冷笑一聲,道:「我師傅借刀與厲先生,讓他去消滅一名已經毫無人性的婦人,又有什麼不對?」

  無名氏冷笑一聲道:「厲斜也是毫無人性的人,你師傅何以不借刀給謝夫人去殺他?」

  沈宇忍不住道:「閣下可有什麼憑據敢說厲斜是毫無人性的人麼?」

  無名氏道:「濫殺無辜,所到之處血腥遍地,這就是毫無人性的真憑實據!」

  沈宇冷嗤道:「據我所知,厲斜固然好殺,但所殺的未見有過無辜的人,除非有人去惹他,那又另當別論。」

  無名氏正想開口反駁,那莊稼漢卻擺擺手搶先道:「何必跟這些人逞口舌之能?等會日觀峰的決鬥,把他也算在一起就是了!」說罷仰頭望望天色,已是豔陽高照,已快要到了中午時分。

  厲斜好像一直並沒有注意到沈宇等人的談話,他右手提著那把沉重光滑的寶刀,左手握著那把輕便精巧的「奇禍」短劍,正在低頭品玩,愛不釋手,此時忽然輕嘆一聲,大踏步向沈宇走過來,將刀劍同時交給沈宇,道:「物歸原主。」

  沈宇微感一怔,道:「這口刀你留著不是還有用處麼?」

  厲斜搖頭道:「我的事已經辦完,現在看你的了。」

  沈宇正想說話,無名氏卻冷嗤一聲,搶先道:「聽閣下的口氣,好像日觀峰之約,你有心要打退堂鼓了?」

  厲斜道:「本人確實已不想再到日觀峰。」

  無名氏仰天哈哈一笑,笑聲中充滿揶揄譏諷的味道,然後笑聲一收,滿臉鄙夷道:「原來你也知道眾怒難犯,怕起死來了。」

  厲斜臉上倏然間罩滿寒氣,雙目陰森森地盯著無名氏,但忽然卻又轉臉向著沈宇,將刀劍一起遞給沈宇,道:「你趕快收回去吧!」

  沈宇遲疑了一下,道:「你不是很喜歡這口寶刀麼?」

  厲斜道:「這很難說,好像是有點喜歡,但也好像相當的失望。」

  沈宇大為不解,道:「你怎講此話?」

  厲斜臉上難得一見地浮起了一絲茫然神色,道:「我費了多少年的心血,歷盡了千辛萬苦,甚至不惜代價的鑽研先師刀法中的最後一招,但想不到那一招只不過就是這口刀,你想我心中應該有哪一種感覺?」

  沈宇道:「你應該高興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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