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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七


  沈宇不禁回過頭去看看那素衣女,只見她此時正閉目盤坐,秀髮散亂,憔悴不堪,顯然她是在長時間負傷拚鬥之後,剛才又出盡全力擊斃了一名黑衣蒙面大漢,是以體力透支,再加上負傷纍纍,此時已陷入了半虛脫狀態。

  一股莫名的痛疼,又湧上了沈宇心頭,但此刻他卻無暇兼顧,只回過頭去面對無鬚老人道:「這是我的義妹艾琳,你問這個作甚?」

  無鬚老人道:「據老夫所知,她是艾克公之女艾琳,你心中雖然把她當作義妹看待,但她卻一直把你當仇人看待,無時不欲取你的性命而後甘心。」

  沈宇勃然大怒,道:「這是我們家內之事,不用你來過問。」

  無鬚老人正色道:「不錯,這是你們家內之事,可惜這事現在已經關係著整個武林的前途,別人要想不過問也是不行。」

  沈宇冷笑道:「我們家內事與武林有何相干?這簡直是笑話!」

  無鬚老人忽然輕輕一嘆,心平氣和道:「少俠且莫衝動,現今這泰山之上,已是充滿了殺機,尤其是晌午時刻那一場決戰,已是整個武林生死存亡的最後關頭,少俠你在這一場決戰中舉足輕重,關係至大,我們就是奉命暗中保護你的安全而來的。」

  沈宇冷笑道:「這更是無稽之談,我沈宇年輕學淺,想不出能對這場決戰有何重要之處?」

  頓一頓,又冷冷道:「再者,若說到要保護我沈某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先誅了你們這群人面獸心的畜牲,再把那幕後指使操縱你們的罪魁禍首找出來!」

  沈宇說得詞厲色嚴,但無鬚老人卻毫不動氣,道:「指使我們前來的人就是神劍胡一冀老前輩,少俠你也要找他們出來廝殺麼?」

  沈宇心中忍不住連連冷笑,但此刻卻是靈機一動,決定暫時不必揭開對方的假面具。

  無鬚老人見沈宇不說話,於是輕輕一嘆,又道:「厲斜的魔刀,這兩個月來又精進了不少,單他一個人已使我們感到勝敗難分,現今卻加上一個『蘭心玉簡』陳若嵐和他聲氣相通,此外據說還有一夥『身外化身』的傳人,友敵不分,所以已使我們這邊處於劣勢,而且情況複雜紛亂,神劍胡一冀認為此時非得借重少俠你鼎力相助不可。」

  沈宇冷笑道:「神劍胡一冀都沒有把握勝得過厲斜,我沈宇又何能為力?」

  無鬚老人正色道:「少俠謙虛了,現今武林之中已是盡人皆知,少俠你已受過『愛恨雙仙』的親傳,『愛恨雙仙』乃一代武林奇人,他們武功中的『柔情劍法』,正是大屠門魔刀的致命剋星,只要你肯出手為武林除害,厲斜必敗無疑,只不過……」說到此處,忽然住口。

  沈宇心有打算,是以問道:「只不過什麼?」

  無鬚老人揚劍指了指沈宇旁邊的艾琳道:「此女子一日不除掉,我們的一線希望恐怕隨時隨地都會落空。」

  沈宇不禁低頭望望腳邊的艾琳,只見她雖然仍盤坐在地,但臉色蒼白,雙目緊閉,一看便知她此時正在極力的支撐著自己,疲累再加上劍傷,倒虧她還能忍受得了。

  沈宇忍不住就要將她抱起,找個地方好替她行功療傷,但一想小不忍則亂大謀,只好咬牙狠心,回過頭來對無鬚老人冷冷道:「你的意思是說她隨時隨地都會取我的性命了?」

  無鬚老人點頭道:「不錯,所以胡老前輩一獲知她在此地守候你的消息,就立即指派我們前來設法加以阻止,能把她勸服或軟禁最好,不然的話也只好予以撲殺了。」

  沈宇冷嗤一聲,道:「笑話!如果你們認為我的武功已經可以和厲斜相比,這艾琳又如何能取得了我的性命?」

  無鬚老人輕嘆一聲,道:「天下事大多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少俠你此刻雖是武功蓋世,能擋得住千軍萬馬,但神劍胡一冀卻算準你逃不過一個情字,你這個『情』,完全操縱在這女子的手上,她武功雖遠不如你,但只要她利用上這個『情』字,她就隨時隨地都可以要你的性命。」

  沈宇心中不禁一驚,暗道:「這一點倒是說得不錯,想當初艾琳對自己苦苦相迫,為了這事自己曾經逃亡天涯,當時艾琳的武功未必就能勝得過自己,但自己卻始終未曾想到過,一旦艾琳在撲殺自己的時候,自己可以出手反抗這一點上。當初是如此,現在又何嘗不一樣?」

  一念及此,他覺得這一夥神秘人物更不簡單,他們顯然事先已作了種種慎密的安排,考慮周到,不論發生任何變化,都能自圓其說,加以掩飾,而且每個人都有巧言令色矯揉造作的本領。

  若非沈宇早來一步,曾親眼看到他出手殺死了自己的同黨,此刻難免就會受到對方的矇騙了。

  無鬚老人見沈宇不說話,以為已經將他說動,輕咳一聲,又道:「少俠如果深明大義,願以天下武林為重,就應該摒棄兒女私情,忍一時之痛,這女子讓我發落。」

  沈宇已經洞悉其奸,但心中卻另有打算,是以臉色一緩,道:「原來胡老前輩早有此觀察入微的打算,我差一點誤會了。」

  無鬚老人微微一笑,道:「這也不能怪少俠,俗語說不打不相識,我們今天正應了這句話。」說罷,忽向靜立一旁的三名蒙面黑衣大漢呶呶嘴,打了一個暗號。

  三名蒙面大漢立即提劍一湧而上,迫向正在閉目跌坐的艾琳,閃電般各出絕招,襲取艾琳的性命。

  沈宇何等機警?只見他右手一抬,「奇禍」短劍立即發生了神威,一股銳不可擋的劍氣,直迫三名黑衣蒙面大漢。三人同時一驚,身不由主的紛紛縱身後退。

  無鬚老人微感錯愕道:「少俠這是作什麼?」

  沈宇心中冷笑,表面上卻不露聲色道:「她此刻已無反抗的能力,要取她性命易如反掌,我們又何必急在一時?」

  無鬚老人臉色一整,道:「莫非少俠心中仍受兒女私情所困擾不成?」

  沈宇仰首朗朗一笑,道:「我沈宇是什麼人?此刻身負武林重任,豈會再受兒女私情所誤?」說罷故意將左手中的長劍還入劍鞘,道:「此賤人交由我沈宇處理,我保證她無法再干擾今午的決戰。」

  無鬚老人道:「話是這麼說,但我們卻有點放心不下。」

  沈宇挺胸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沈宇向來說得到就做得到。」

  無鬚老人乘機向沈宇一拱手,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回去向神劍胡一冀老前輩覆命了。」說罷也不等沈宇有所表示,立即向三名蒙面大漢一招手,很快地轉身而去。

  沈宇猛地追上兩步,叫道:「各位慢走!」

  無鬚老人不得不回轉身來,問道:「少俠還有什麼吩咐?」

  沈宇抱拳道:「還未請教閣下高姓大名?」

  無鬚老人抱拳還禮道:「不敢,老夫張朝桅便是。」

  沈宇在江湖中未曾聽過這名字,但仍然抱拳道:「原來是張老前輩,失敬失敬。」頓了頓,又道:「在下心中有一事想請教老前輩,還望老前輩不吝賜教。」

  無鬚老人微一沉吟,道:「只怕沈少俠的問題會難倒老夫。」

  沈宇道:「不,在下的問題很簡單,只是想知道老前輩剛才所用的劍法是出自哪一個門派罷了。」

  無鬚老人微微一怔,但隨即又哈哈大笑,道:「我以為是什麼,原來是這個。」臉色一整,正經地道:「不瞞少俠說,老夫用劍只是胡亂比劃,難登大雅之堂,哪裏能談得上什麼門派?」

  沈宇搖頭道:「不然,我剛才因早來一步,曾暗中留意過前輩的劍招,招招奇譎凌厲,在下所學的也是劍術,對此自認略知一二,但剛才前輩所用,卻是在下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是以才敢冒昧請教。」

  無鬚老人哈哈笑道:「少俠言過其實了,老夫的劍招老實說只是抄襲而來,若說有什麼特別之處,也只是取自一般劍招而略略有所改變而已。老夫多活了一把年紀,專門在力氣上下功夫,所以看起來才有幾分威力。」

  沈宇臉色一整道:「前輩若不見怪,在下倒想說一句重話。」

  無鬚老人笑道:「少俠有話只管直說無妨。」

  沈宇道:「前輩口口聲聲說我們是一家人,其實卻處處把我沈宇當外人看待。」

  無鬚老人微微一怔,道:「少俠說此話可有什麼根據沒有?」

  沈宇忽然用手指了指那四支火炬道:「你可知道這些是什麼?」

  無鬚老人笑笑道:「這當然是照明用的火炬了。」

  沈宇搖頭道:「是火炬不錯,但卻並非用作照明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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