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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二


  黑衣人長笑一聲,殺氣凜然,道:「這問題恐怕你永遠沒有機會知道了!」

  謝辰面色一沉,道:「難道閣下還要動手?」

  「不錯!」黑衣人橫刀胸前,道:「本人自信不必再要最後那一招,已亦足夠威懾天下!」話聲甫完,但見銀光一閃,黑衣人手中的長刀,已似電光石火般疾到了謝辰的胸前。

  謝辰手腕一翻,長劍倏起,朵朵紫光耀眼的劍花,一下子罩住了黑衣人的刀影。

  就在這時,桑湛突然間長嘯一聲,九黎派聯手陣勢驟然發難,以雷霆萬鈞之勢襲向黑衣人的背影。

  黑衣人的長刀正深入敵陣,為謝辰的修羅密手劍法所纏住,危急之間,黑衣人一聲暴喝,但聞一陣金鐵交鳴之聲,長刀倏地從劍花中抽出,反手一招,「夜戰八方」,回掃九黎派的攻勢。

  九黎派的聯手攻勢立時受挫,但謝辰手中的「紫光劍」卻如影隨形,堪堪指到了黑衣人的脅下。

  黑衣人手中的長刀突然在空中揮舞,並未迎向謝辰的長劍,只像在用刀代筆疾書草字。但見謝辰的長劍,不但不能再往前挺進,反而被迫疾速收劍,然後抖起一片密密的劍花,與黑衣人看似雜亂無章的刀法,恰成一個強烈的對比,黑衣人在空中揮舞的長劍一時竟也無法驟然而下。於是一場生死決於俄傾的死拚,變成了纏鬥。

  九黎派的聯手陣勢與謝辰的修羅密手劍法,前後夾攻,暫時將黑衣人的七殺刀纏成了一個對峙的局面。

  天色逐漸昏暗,昏暗中,但聞「吱」一聲響,一道耀眼的火箭,突然衝天而起,隱沒在高空之中。

  胡玉真望著那劃空而逝的火箭,道:「看來今天晚上要有一場驚人的殺戮了!」

  陳若嵐訝然問:「玉真姊姊此話怎講?」

  胡玉真道:「你看那道衝天而起的火焰,分明就是一種訊號。我這次一路趕來,路上早已聽說武林中各門各派,都被魔刀迫得人人自危,為求自保,大家居然能摒棄了門戶之見,不分正邪,竟聯合起來,要及時的消滅這武林煞星。」

  陳若嵐點頭道:「不錯,江湖上確有這種風聞傳說。」

  胡玉真又道:「不獨如此,據說這些人已佈下了天羅地網,並且出重金聘請了一些深諳邪術的追蹤好手,專門追查魔刀的下落。」

  陳若嵐頷首道:「如此說來,剛才那一道火焰,必定是那些人預先約好的信號,但那信號看似就在這附近周圍所發射,只不知道發射的人又是誰?」

  胡玉真忽然冷笑一聲,道:「你不看剛才你那個師傅謝辰來的時候,身邊有一個妖女麼?」

  陳若嵐輕輕地哦了一聲,似是恍然大悟,原因是她一直注意黑衣人和謝辰等人的搏鬥,現在經胡玉真一提醒,才發現那個妖豔的女子,不知何時已失去蹤影。

  胡玉真忽地一臉嚴肅,壓低聲音道:「別小看這個妖裏妖氣的女人,她的來路可能大有文章,說不定沈宇的血海深仇,還得靠她幫忙。」

  在一旁暗中留意她們兩人談話的林峰,不禁怦然心動,他早覺得勾魂豔使尹珊這個女人大有問題,現今聽胡玉真一說,更加證實了自己的判斷不錯。但問題到底在哪裏?由於這件事和他的恩師有著生死攸關的利害關係,他的腦子裏一有時間便禁不住千迴百轉。

  一聲慘叫打斷了他的思路。

  原來黑衣人此時突然使出一招奇形怪狀的刀法,反手一刀,將九黎派三角陣勢中的戴子平削為兩段。

  九黎派的三角聯手陣勢,四人中失去其二,剩下桑湛和袁繼男兩人,已發揮不了三角陣勢的威力。

  所幸謝辰手中的「紫光劍」,就在黑衣人回身擊斃戴子平之間,威力陡增,發揮了「修羅密手」劍法的長處,在嚴密防守中,突然乘虛而出,以雷霆萬鈞之勢,朵朵劍花分上下二路向黑衣人的背後攻到。

  黑衣人被迫掄刀回身自救,這才解開了桑湛和袁繼男兩人命喪頃刻的危運。

  黑衣人舉刀封住謝辰的攻勢後,桑湛突然唿哨一聲,隨著這一聲唿哨之後,他和袁繼男兩人的身形很快地向左右兩旁分開。這一分開,恰好和謝辰所站的位置成了一個三角形,而黑衣人的位置正好在三角形的中心。看樣子,桑湛是想借謝辰的實力,維持他三角形聯手合擊的陣勢。

  果然,桑湛和袁繼男兩人的位置變動之後,開始時並不怎麼樣,但慢慢卻發揮了無比的奧妙。他和袁繼男兩人似乎已經領悟到謝辰「修羅密手」劍法的神奇之處,所以兩人一左一右,儘量採取誘敵的攻勢,迫黑衣人不能不應付他們,然後造成謝辰突然出擊的機會。而謝辰似乎也懂得九黎派聯手合擊的武功路數,居然能和桑湛等人配合的天衣無縫,在黑衣人忙於應付左右兩邊的桑湛和袁繼男兩人時,他連番出擊,劍勢如虹,剎那間使黑衣人處於完全被動的惡劣情勢中。

  忽然,桑湛丟棄了手中的兵刃,兩手掩面,然後滾地哀嚎起來。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化,不但使在旁觀戰的諸高手大感愕然,就是正在陣中作生死之鬥的黑衣人和謝辰兩人,亦不得不倏地一個收刀,一個收劍,忙忙查看發生了什麼變故?

  但見桑湛兩手掩面,滿地亂滾,不時發出一聲聲慘不忍聞的哀嚎。在場諸人,莫不悚然驚心,暗忖:「以桑湛的武功身份,若非有什麼難以忍受的痛楚,怎會有如此丟人現眼的舉動?」

  袁繼男聲驚呼:「九弟!」飛身撲向桑湛,急急問道:「九弟,你怎麼了?」

  桑湛滿地亂滾,哀嚎如故。袁繼男倏地出手,點廣桑湛的昏穴。想是她自尊心極強,不願自己的同門師弟繼續的丟人現眼,所以出手點了桑湛的昏穴。

  哀嚎之聲倏地消失,在場諸人莫不如釋重負,長長地透了一口氣。

  哀嚎之聲消失,但一聲震撼屋宇的哈哈大笑卻隨之而起,笑聲中,但見人影連閃,院中先後躍落十幾個人。

  這十幾個人中,有僧有道,有尼有丐,有兇神惡煞的彪形大漢,有神情凜然,令人望而生尊的長者,更有滿臉詭譎,使人莫測高深之徒。陳若嵐暗中一數,正好十六個人。

  其中倒有幾個人是她見過面的,一個就是先前和謝辰一起出現的妖豔女子尹珊,另一個赫然就是黃海七王侯的怨望侯畢太沖。尹珊落地之後,很快的便站到了謝辰的身後。剩下十五個人,卻分成了四股,各佔一個方位站著。

  只見為首的一股人數較多,兩道一尼,另有兩名俗裝男子,一個衣飾樸實,舉止拘謹,一個則錦衣華服,刻意修飾,兩個人恰好成了強烈的對比。那錦衣男子一雙銳利的目光,不時的在陳若嵐和尹珊兩人的身上來回游移。

  第二股人卻是一僧一丐,一男一女,那和尚方面大耳,面色紅潤,身材魁梧,手執一把大杖錘,穩如泰山的站著。那名乞丐則除了一身襤褸不堪的衣服之外,還瘦骨嶙峋,滿臉病容,他手中拿著一根細細長長的棒子,似鞭似拐,烏黑生光。僧丐身後站著的一男一女,女的一身裝束紅得似火,赫然是那初出茅廬的一點紅左絳雲,男的則是寡言穩健的衛公望。

  第三股也是四個人,四個人當中,陳若嵐倒曾和其中三個人見過面,一個是怨望侯畢太沖,另兩個她記得就是在淮村時常召集高手和厲斜廝殺的海盜。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未曾認識的那一個,但見那人身材出奇的瘦長,配上那身似僧非僧,似道非道的奇譎裝束,看上去倒有幾分像傳說中的黑無常,尤其是他長髮披肩,雙目深陷,眼泛藍光,臉色卻像被煙火熏過似的焦黑,一看便知是一個極其深沉譎毒的人物。他背上背者一個黑漆漆的大簍子,令人有莫測高深之感。

  最後一股卻只有兩個,他們衣飾面貌平滿,一無引人注意的地方。

  這些人躍落院中後,黑衣人一反常態,顯得出奇的平靜,放眼冷冷地打量著這些人。

  那黑無常似的瘦長男子,突然一揚手,一小包白色的東西飄落在袁繼男的身旁,然後陰沉沉地道:「拿去給他服下,愈快愈好。」

  袁繼男拾起那包東西,然後慢慢站起來,冷冷道:「剛才想是你下的手腳了?」

  那人道:「不錯。」

  袁繼男十分冷靜,但卻給人有一種陰森無比的感覺,只見她一字一句的道:「那末,請報個萬兒吧!」

  那人齜牙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齒,道:「本人千蟲谷呂致奇就是。」

  「嘿,嘿!」袁繼男連聲冷笑:「原來是千蟲谷中的呂長老,失敬,失敬!」說罷彎身挾起昏迷中的桑湛,只見桑湛滿面紅腫,整個臉孔已經變了型。

  袁繼男不禁駭然欲泣,但想一想,卻又冷哼一聲,伸手一揚,那包白色的東西猛向呂致奇飛去,道:「拿去!千蟲谷役蟻驅蜂的彫蟲小技,九黎派還看不上眼,咱們後會有期了!」說罷,猛一縱身,躍起丈高。

  呂致奇大喝一聲:「且慢!」

  袁繼男的身形隨聲飄落原地,又冷冷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呂致奇道:「本人並非有意和九黎派結怨。」

  袁繼男冷笑道:「那你是在尋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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