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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三


  ▼第三十六章 父逃子死

  畢太沖第一次從椅上起來,眾人知道他要親內出手對付黑衣人,登時都緊張起來,噤聲注視。

  黑衣人轉面對著畢太沖,渾身發射出騰騰殺氣。不問可知他已經凝神運功,準備隨時出手應戰。

  這時連飛揚跋扈的畢鵬飛,也深感情勢非同小可,不敢作聲,退開十餘步之遠。這一邊的林峰和陳若嵐,也退後騰讓出地方,好讓他們動手時得以盤旋施展。畢太沖卻一早就站住了,距黑衣人尚有丈六七之遠,使人測不透他有何打算。

  只聽黑衣人以沉啞而嚴厲的聲音道:「畢太沖,要動手就動手,不必多言。」

  畢太沖連眉毛也彷彿射出怨忿之氣,道:「好啊!幾十年來還沒有人敢這樣與本爵說話。」

  黑衣人嘿嘿冷笑,代替了回答,人入都聽得出他的冷笑聲中,含蘊著鄙夷不肩之意。

  畢太沖面色一沉,道:「馬風何在?」

  一個手持鋼槍的黃衣大漢應道:「屬下在。」

  畢太沖道:「這個黑衣人是不是厲斜?」

  馬風應道:「不是,他不是厲斜。」

  陳若嵐和林峰大感驚訝,那是不在話下,就連屹立如山的黑衣人也怔了一下,轉眼瞧看馬風。

  畢太沖仰天冷哂一聲,道:「朋友,把竹笠取下來,用不著裝神扮鬼了。以你的刀法造詣,恐怕連真正的厲斜也比不上你,何須使人誤會到他身上?」

  黑衣人道:「你究竟動不動手?」

  他的語言和態度中,絲毫找不到承認或否認的線索。換言之,直到現在為止,這黑衣人從未表示過自己的身份,對於別人的猜測,亦從未透露過一點線索。

  畢太沖道:「這等不明不白之仗,打得冤透了。本爵再問你一聲,你的頭笠拿不拿下來?」

  黑衣人冷笑道:「不拿,你有本事就連人頭一齊拿下。」

  林峰忍不住大聲道:「馬風,你幾時見過厲斜?」

  馬風道:「大概是半個月以前,我在開封見到他,還親眼見他施展刀法,連殺五人。」

  陳若嵐問道:「他的刀法和這位先生是不是一樣?」

  馬風道:「手法略有不同,但威力卻是一樣的,都是刀一出鞘,就有人頭落地。」

  陳若嵐又問道:「他的樣貌身材穿宥大概是怎生樣子?」

  馬風道:「他長得很俊,瘦挑身量,比這一位略略矮些,一身素白儒服,帶著一口寶刀,斯文中自有威勢。」

  陳若嵐頷首道:「都像厲先生了,只有一宗不對。」

  馬風訝道:「是哪一宗不對?」

  陳若嵐道:「就是高矮不對,厲先生的身量,比這一位還要高些。談到刀法,這一位正是正宗魔刀,天下別無第二家了。」

  林峰道:「馬風在開封所見的要是冒牌貨,這一位他既不承認是厲斜,亦十分合理。因為家師眼見他被埋在百丈泥土山石之下,那是絕對錯不了的。」

  他轉眼向陳若嵐望去,又道:「假如家師不是恰恰有事的話,他定必親自趕來,收拾那個冒牌厲斜。」

  陳若嵐道:「哦!為什麼要趕來呢?」

  黑衣人突然接口道:「大概是除了沈宇之外,無人能制服厲斜之故。」

  林峰道:「兄台說得很對,不過除了武功上的理由之外,還有就是家師與厲先生,後來已成為朋友。所以有人假冒厲先生,做出殘殺人命之事,他可不能不管。」

  黑衣人停歇了一下,才道:「假如在開封府出現的不是冒牌貨,竟是真的厲斜,而他又繼續殘害人命,沈宇怎麼辦?」

  林峰劍眉一軒,雜凜道:「家師一定盡力勸阻,決不坐視!」

  黑衣人冷笑道:「沈宇的武功贏得厲斜嗎?」

  林峰沉吟一下,道:「這個在下就不知道。」

  陳若嵐道:「沈宇大俠的武功比不上厲先生,這是毫無疑問之事。」

  林峰聳聳雙肩,道:「在下卻不相信,雖然家師在提起厲先生時,時時有自嘆不如的感慨,可是在下卻感到難以置信。」

  黑衣人道:「你不相信也很合理,因為你是沈宇的徒弟。」他突然把話題轉回畢太沖頭上,道:「畢太沖,本人候教甚久,為何尚不過來動手?」

  陳若嵐、林峰、畢鵬飛等人,都泛起同樣的感覺,那就是這個黑衣人的天性實在兇狠好鬥得世上罕有,以怨望侯畢太沖這等人物,何等的難惹難鬥?但這黑衣人還一直迫他出手,這種自信和固執,已到了可怕的程度了。

  陳若嵐柔聲道:「畢島主,我瞧你還是命駕返回瑤沙島的好,好在我和林峰兄都不會把今日之事,告訴任何人的。」

  久久不曾作聲的香姑這時連忙表明態度,道:「我也不會說的。」

  怨望侯畢太沖向黑衣人瞧了一眼,只見他屹立如山,姿勢一直不曾稍稍變動。畢太沖但覺此人的氣勢牢不可拔,強大絕倫,實是很難搖撼得動他,當下泛起了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的怯敵之心。

  他做出一個隱秘得別人無法發覺的手勢,畢鵬飛突然手起一掌,拍中了香姑的後背要穴。

  香姑只慘哼了一聲,身子向前一僕,倒在地上,已經氣絕斃命。

  陳若嵐不悅地皺起秀眉,林峰卻怒喝道:「畢鵬飛,你要不要臉?竟然暗算人家?」

  畢鵬飛毫不在乎,應道:「你緊張個什麼勁?她又不是你的朋友。」

  黑衣人問道:「你殺死這個妖尼,總不能全無理由吧?何不說出來大家聽聽?」

  畢鵬飛對他真有三分忌憚,當下道:「我殺她有兩個理由,一是她不是陳姑娘或林峰兄那一類的人,所以她就算賭咒永遠不提今日之事,我也不相信她。」

  黑衣人道:「唔!殺她滅口,可以算是一個理由,第二個呢?」

  畢鵬飛道:「第二個理由是此女極工狐媚之術,與敝島心法大有牴觸,是以容她不得。」

  黑衣人點頭道:「這理由也還可能。」

  林峰氣得哼了一聲,陳若嵐曉得他一出言將會連黑衣人都得罪,便搶先道:「這兩點理由也算得是理由的話,天下就沒有是非公道啦!」

  黑衣人道:「陳姑娘說錯了,在畢鵬飛的立場來說,這兩點理由已足殺人有餘,這倒是可以承認允許的。」

  陳若嵐搖頭嘆道:「當然,當然,我明白得很,因為你心目中,人命根本就不值錢,對不對?」

  黑衣人道:「是的,人命與蟻命都是一樣,不見得比蟻命珍貴值錢些。」

  畢鵬飛心中大喜,插口道:「對呀!憑什麼人命比蟻命珍貴?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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