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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


  毕鹏飞眉宇间布满了怨恨之气,眼射凶光,冷笑数声,道:“本公子话出如山,决不收回。你们既是违令,那就处死。”

  怨望侯毕太冲直到此时,仍不作声。实是令人测不透他的意思。

  于秦和萨长老都想道:“只要毕太冲你不说话,凭你那孽子之力,我们何惧之有?”

  在门后偷窥的林峰和香姑两人,这时也有所动作。林峰心中甚感不解,用手肘轻轻顶香姑一下,正要低声询问。香姑的玉掌已掩住他的嘴巴,她的手掌暖滑芳香,柔若无骨,林峰不禁心旌微荡。只见她眼睛直眨,示意他不可做声,直到林峰颔首,她拿开了玉手。

  毕鹏飞发出刺耳的笑声,折扇轻摇,行出数步。

  于、萨二人都暗暗运功戒备。只见毕鹏飞转面望来,眼光十分怨毒。

  他们在这两道目光笼罩之下,突然忿恨起来,齐齐行去。要知于秦和萨长老皆是心性残忍手段毒辣之人,故此心中一勾起了怨恨,便触发起杀机,都想亲手杀死这个张狂可恶的毕公子。

  忽听陈若岚说道:“毕公子,你究竟是打算杀死这两位前辈以向我示威?抑是自大得真的不把他们放在心上,不怕他们反过来帮助我?”

  陈若岚的声音,安详悦耳。于秦和萨长老只觉一阵清和之气直逼肺腑,登时怨恨之心大大淡了。

  他们的情绪大致上已恢复,蓦地惊觉不安,想起刚才情绪的激荡,实是武学上的大忌。当下晓得那毕太冲被称为“怨望侯”的由来,敢情他修习的奇功心法,能使敌人怨气攻心,自乱方寸。

  毕鹏飞双眉一皱,道:“两者皆有,但陈若岚你以清和之音,使他们恢复理智之举,实在十分愚蠢。因为他们一旦神智清明,便会计算利害得失。你可以意料得到,他们决不敢站在你那一边啦!”

  于秦和萨长老二人听了这话,果然不敢反驳,也就是说他们的确不敢附向陈若岚那一边。

  陈若岚微微一笑,道:“毕公子此来既然是对付我,何必把旁人拖下水?”

  毕鹏飞道:“顺我者生,逆我者死,这是黄海瑶沙岛毕家之训,陈姑娘无须哓哓。”

  陈若岚道:“原来如此,只不知你们打算对我怎样?”

  毕鹏飞冷冷地注视着她,道:“敝岛的心功,与兰心玉简的绝艺颇有抵牾,所以家父得知陈姑娘修成兰心玉简,特地偕我同来中土,瞧瞧姑娘已修到什么地步?”他为人倒是直爽,一口把来意说出。

  陈若岚道:“天下各家派的武功心法,其中不少有生克的情形,若照毕公子的说法,这些人岂不是争杀不已,难有宁日了么?”

  毕鹏飞道:“那是别人的事,本公子不管。陈姑娘须得跟随我等返回瑶沙岛,我保证你秋毫无伤。”

  陈若岚摇头道:“不行,我还有事情。再说我到贵岛去,人生地不熟,殊无趣味。”

  毕鹏飞道:“这不是陈姑娘愿不愿意的问题,不过本公子先得解决了这两个人,才谈到你这一笔。”他转眼向于秦和萨长老望去,道:“我们的话你们已经听见,现在你们速速表明态度,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于秦和萨长老都有犹疑之色,这是因为怨望侯毕太冲一直没有开口,所以他们迄今仍然摸不清毕鹏飞说的话,是不是可以代表毕太冲。

  毕鹏飞冷笑道:“你们一个是专门剽窃别人武功的贼子,一个是玩虫的秃驴,这种下流人物我也不稀罕,你们有什么玩意都抖出来瞧瞧。”

  于秦被人骂为盗贼,萨长老被骂为秃驴,都一齐心头火发,于秦首先道:“萨兄,是可忍孰不可忍,咱们且放手大干,别的事以后再说。”

  萨长老厉声道:“于兄说得是,咱们若是合力出手,谅这小子也禁受不起。”

  毕鹏飞三言二语,又把这两个老江湖激得七窍生烟,方寸大乱。陈若岚在对面摇摇头,忖道:“这怨望侯毕家的秘艺,实是不同凡响。”

  于秦挺刀往左,萨氏老拿出一根竹简,长约三尺,粗如鸭卵,往右方绕去,形成夹攻之势。

  陈若岚虽是注视着场中,可是她仍然感觉得到端坐椅上的怨望侯毕太冲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面上。她心知毕太冲乃是从她种种反应中,观测她的深浅,当下恍然大悟,忖道:“是了,毕鹏飞对付于、萨二人,如此横蛮狠恶,不近人情,敢是得到毕太冲授意,特地这样做法,以便观测于我。”幸而她一直不露神色,事实上,她自从修习了“兰心玉简”之后,这颗心真是空透玲珑,纤尘不染,已经少有心情波动的情形了。

  忽见毕鹏飞手中折扇扫向于秦,风声劲厉,于秦连忙挥刀封架,在右方的萨长老,竹简疾抡猛攻,牵制对方的攻势。

  毕鹏飞口中冷哼一声,飞起一脚,踢中萨长老的竹筒,砰的一声,硬是把劲急抡扫而至的竹筒踢歪了。他这一扇一脚,显示功力实是深厚无比。

  于秦和萨长老都大为凛然,可是心中怨恨难以按捺,齐齐再攻上去。但见毕鹏飞扇影飘飞,身形在刀光筒影中飞旋出没,霎时间两下已攻拆了十二三招之多。

  陈若岚看着看着,忽然发现一宗奇事,不禁讶然注目。

  原来于秦和萨长老的招式身法,在在显示他们功深力厚,实是不易多睹的高手,至于那怨望侯毕太冲的儿子毕鹏飞,居然能够孤身力战这两名岛手,武功自然更为高明。可是奇就奇在这里,陈若岚发现毕鹏飞的武功,并非高明得可以轻易抵住于、萨二人的地步,却是由于于秦、萨长老二人的呼应招数,很快就失去了作用,是以毕鹏飞越战越勇。

  她此一发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内就找到了答案。然而她感到那毕太冲的锐利目光正盯着自己,所以她继续以惊讶的神色,注视着场中的搏斗。

  三四十招过去,毕鹏飞突然大喝一声,两线精光从折扇中射出,分袭两名敌人。

  于秦和萨长老都没躲过,各各痛的哼了一声,分别退开了四五步。只见于秦肩上插着一支精钢的扇骨,还有七八寸髂在外面。萨长老则是腿上中了同样的暗器,亦是露出一截扇骨在外。他们凝身怒目,注视着毕鹏飞。

  毕鹏飞傲然冷笑道:“你们已是败军之将,还不速速弃械投降?”

  于秦倒也听话,“当”的一声,长刀掉落地上。

  萨长老厉声道:“于兄不必畏惧,洒家还有绝艺尚未施展。”

  于秦应道:“萨兄猜错了,兄弟不是畏惧,而是上半身忽然麻木不仁,是以兵刃脱手坠地。”他声音之中,恨意犹存,果然不似是畏惧得听话弃械。

  萨长老哼了一声,道:“洒家的下半身也失去了感觉,可见得他的扇骨上含有剧毒。但只要洒家双手能动,嘿!嘿!”他冷笑之声未歇,袍袖一扬,飞出不少物事。

  在场之人俱是武功高强之士,个个目力过人,一瞥之下,已看出萨长老大袖飞出来的物事,敢情都是些飞虫,其中有巨大的黄蜂,彩色斑斓的蝴蝶,长身巨翅的蜻蜓等。

  其中两只蝴蝶极是惹眼夺目,忽上忽下的在空中飞舞,吸引了大部份人的注意力。另外七八只巨大黄蜂,发出嗡嗡之声,结阵向毕鹏飞迅扑,声势骇人,也甚是惹人注目。另有那只蜻蜓,高高飞起,随即停在空中,动都不动,极容易令人忽略。

  毕鹏飞折扇挥扫,劲力卷刮,那七八只黄蜂冲不过去,嗡一声都散开了,分从四方八面向毕鹏飞疾扑。

  所有的目光都情不自禁地随着那些大黄蜂移动,毕鹏飞手中的折扇,每一动就煽出一团劲风,将迫近的大黄蜂卷向老远,有时则撮唇吹气,每一口,也都能把迫面冲来的大黄蜂吹出两三丈之远。

  尽管大黄蜂的攻势甚猛,而且是从四方八面进攻。可是毕鹏飞都毫不匆忙,扇挥口吹,轻轻易易就把那七八只大黄蜂尽皆迫得离身逾丈。

  两只七彩缤纷的蝴蝶,突然向毕鹏飞飞去,它们的飞行方式与大黄蜂完全不同,忽进忽退,欻左欻右,令人大是捉摸不定。

  于秦连忙退开,他只是上半身失去知觉,双腿仍然可以行动。由于好几次毕鹏飞扇挥口吹的大黄蜂,几乎弄到他身上,所以他奋力退开。

  他退了丈许,仍然感到距毕鹏飞太近,继续再退。却不料在他身后四五尺远,便有一名黄衣大汉。这个大汉手中的长剑已经平举向前指着,离于秦背后要害只不过尺许而已。

  由于此人挺剑不动所以全无声息风声,于秦如果再退,便将自行碰上剑尖。

  全场之人,包括在侧门后面偷窥的林峰和香姑,都没有注意到于秦这边的情况。

  于秦不但继续后退,而且退势甚猛,忽觉背心一疼之时,敌剑已刺入数寸之深,他才煞住了退势。

  那名黄衣大汉像是泥塑木雕的一般,长剑既不稍稍送出,亦不抽回,原样刺着于秦后背,乍看生像是他拿剑顶着于秦,不许他动弹似的。

  鲜血顺着剑刃上的血槽流出,于秦大概停了几秒钟不动不哼,然后忽然感到五脏六腑都剧疼难当惨厉大叫,回掌一拍,势若雷霆,“蓬”的一声,他这一掌击中了黄衣大汉的胸口,强猛的掌力,把那黄衣大汉劈飞十余步,砰一声摔在地上。

  人人听到于秦惨声大叫,转眼看时,恰见他一掌劈死黄衣大汉,威猛无匹。

  毕太冲只皱皱眉头,毕鹏飞却道:“奇怪,这厮何以尚能发掌劈人?”

  话声未歇,于秦一跤摔倒,俯仆在地,后背朝天,冒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大片衣服。

  一个黄衣大汉过去一瞧,高声道:“禀公子,这厮先受了剑伤,正中要害。想是垂死之前,回光反照,劈出一掌报复中剑之恨。”

  毕鹏飞道:“原来如此。”他的话声由于急急吹退一只大黄蜂而中断。但随即仰天大笑,道:“千虫谷的绝艺,不过尔尔。”

  一名黄衣大汉唰地纵到场中,说道:“公子若是没兴致,待在下来收拾这些小虫。”

  他一点也没吹牛,原来当他一纵落蜂蝶包围圈中时,那些大黄蜂和蝴蝶,都躲着他不敢侵袭。

  陈若岚道:“毕公子,你若放过了萨长老,我便与你较量一番。”

  毕鹏飞桀桀笑道:“你今日想不和我较量,也是有所不能。不行,本公子言出必行,定要杀死姓萨的秃驴!”

  萨长老厉声道:“那么你过来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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