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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此念在他心頭打個轉之後,立刻予以推翻,因為他們斷腸府一向最注意調查對方底細,王妙君勾引那農村少年,事前一定查得清清楚楚,絕對不會被展鵬飛所矇騙。那麼齊空玄所說的話,只怕於事實大有出入。

  蒙良凌厲地獰視著齊空玄,接下去又道:「齊真人恐怕是認錯了人吧?」

  齊空玄怒道:「我看錯了人?好,你問一問別人!」

  蒙良轉眼望向玄蜃頭佗,只見這獰惡僧人點點頭,心中不覺一震,又轉眼向西儒裴宣望去,裴宣道:「不瞞蒙兄說,這個展鵬飛早上果真在那扶醉居中,與貴府的王姑娘及程雲松兄在一起,當時還另外有一個妙齡姑娘在座,竟不知是誰。」

  他說得文縐縐的,卻也順耳。蒙良心一沉,感到此事相當複雜,一個弄不好,斷腸府變成了其他五大邪派的大敵,豈不冤枉。

  ▼第二十章 單刀破劍幕 身化飛虹

  忽聽展鵬飛朗朗大笑,道:「蒙良,我今天果曾與王妙君在一起,但她和程雲松都不知道我的真面目。你斷腸府與我毫無瓜葛,要動手就動手,無須多言。」

  蒙良心中暗喜,覺得展鵬飛此舉真是愚不可及,如果他利用這種混淆情勢,說不定能使六大邪派發生內鬥。當下也長笑一聲,道:「要得,展鵬飛你敢做敢為,實在是一條好漢。我蒙良先請教幾招!」

  他一提狼牙棒,大步跨去。展鵬飛不等他站穩,舌綻春雷大喝一聲,寶刀幻化作一道長虹凌厲捲去。蒙良獰笑一聲,棒勢疾落,碰向寶刀光虹。蒙良天生神力,罕有匹敵。平生最喜強攻硬拼,那展鵬飛的來勢正合他胃口。

  雙方刀棒一觸,發出震耳的金鐵交鳴聲,只見展鵬飛退了一步,立刻又揮刀猛攻。蒙良擊棒掃砸,招招都是硬碰硬的手法。兩人才不過換了五六招,但響聲震耳,聲勢猛烈驚人,此時蒙良其實沒有施展全力,只因他第一棒只把對方擊退一點兒,隱隱感到自己發出的強大力道沒有法子使足。他十分老奸巨猾,生怕那是一種內家最上乘的卸力功夫,是以第二棒開始,便留起三分勁力蘊蓄不發。可是這一留力,登時感到敵人刀勢跳脫飛揚,大開大合,難以抵拒。

  他哪知展鵬飛的大五行神功自從得助於老狼谷絕藝五行合運,威力與從前迥異。蒙良的狼牙棒雖有千斤之重,卻被五行合運所生的潛力變化,消解了大部分,以致有無從著力之感。

  其實展鵬飛也感到此人勇不可當,一開始身形就被震退了一步,當時又想到尚有幾個強敵環伺四周,登時鬥志突然增強數倍,刀勢一發,凌厲無匹。雙方在此消彼長的情況之下,饒那蒙良是名震當代的老魔頭,也感覺到十分吃力。

  別的人個個凝神觀戰,揣摩那展鵬飛的刀法。刀棒相觸到第十四響之時,曹夫人搖搖頭,低聲道:「小菁,這展鵬飛寶刀威力強於他本身的內功修為,久戰之下,萬萬不是蒙良敵手。」

  這時刀棒互碰之聲已響到第十八下,西儒裴宣、齊空玄和玄蜃頭佗,齊齊透一口大氣。看他們的表情,顯然已觀察出展鵬飛強弱所在,也預知拼鬥下去的結果,所以鬆一口氣。

  玄蜃頭佗狂笑一聲,道:「展鵬飛,咱們還道你練就了何等樣的神功絕藝,竟敢不把一谷二府三教放在眼中,哈……哈……百聞不如一見,原來也不過如此!」

  齊空玄尖聲喝道:「蒙良兄,等拿下這小子之後,咱們叫他碎屍萬段!」

  西裴宣搖頭擺腦接口說道:「齊真人此言不才未敢苟同,等蒙兄拿下這小子之後,咱們定要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看看日後可還有人敢與咱們六大門派作對沒有。這叫做以儆來茲,哈……哈……」

  他們樂得說風涼話,卻不料展鵬飛半句都沒聽見。他有生以來,但覺這一戰最刺激最有味道,雖然敵人的狼牙捧沉重如山,對付起來十分吃力。但其間仍然有不少破綻可以克敵致勝,只不過敵棒太重,不能及時發招攻入,屢屢錯過機會。

  目下他須得找出一個辦法,能夠及時攻襲敵人棒法中的破綻。這個難題在別人也許成為一種負擔,但展鵬飛卻倍感興趣,一直不停全神尋找方法。

  他閒中還須得施展水火絕命神指以遏阻蒙良強絕無倫的棒勢。每次駢指一戳,那哧哧破空之聲,恰好破去蒙良即將凝聚起來的內力。要知一旦被蒙良使順了狼牙捧,那棒上的內勁外力,便將匯聚如長江大河一般,一瀉千里,當者立成齏粉。

  曹夫人又搖搖頭,說道:「小菁,這個年輕人的眼力也比他內功火候高明,你瞧,他的指力所襲之處,沒有一處不是最佳部位,毫釐不差。唉!這等人物百年難遇,真是太可惜了!」

  楊菁菁眼珠一轉,道:「照您說來,展鵬飛雖是武功不俗,但終歸也不免落敗傷亡之一途了,是麼?」

  曹夫人道:「當然啦,他功力不及蒙良深厚,強存弱亡乃是不易之理。」

  楊菁菁道:「那也不一定,展鵬飛功力雖然稍弱,但他膽力強刀法高明,如果有人指點他一下,可能反敗為勝!」她說到這裏,故意拖長聲音,偷覷曹夫人面色,見她大有不同意之意,便立刻接下去道:「不是我吹牛,展鵬飛如果得我指點,蒙良不狼狽而逃,那才怪哩。」

  曹夫人眉一皺,道:「胡說,蒙良乃是一流高手,豈有輕易被你多嘴致敗之理!」

  楊菁菁笑吟吟道:「那麼我來表演一下,好不好?」

  曹夫人點點頭,她深知展鵬飛這刻已全神凝注,縱是大聲叫喊也聽不見。何況就要算他能聽見,也絕對不可能反敗為勝。

  楊菁菁道:「我有八字真言,只要能送入展鵬飛耳中,戰況很快便會改觀,您信不信?」

  曹夫人疑道:「是哪八字?小菁,你雖是練功把身子練成女童一般,其實你已經二十歲了,說話別這樣顛三倒四,荒誕不經才好。」

  楊菁菁道:「我這八字真言一告訴展鵬飛,生效也好,不生效也好,人家又會說我們幫助展鵬飛,所以我不敢大叫大嚷!」她嘻嘻一笑,又道:「您老人家幫我一臂之力,待我把聲音傳入他耳中,神不知鬼不覺,您瞧瞧靈是不靈就曉得啦!」

  曹夫人壓根兒不信她有什麼八字真言,當下一伸手,掌心覆按在楊青菁頂門上,說道:「好,我內力一發,你就用傳聲之法告訴他。我這股內力附有陽關絕唱神功,他想聽不見你的話也不行。但是你記住,只准說八個字,我就收回內功!」

  楊菁菁道:「使得,靈是不靈立刻見功!」

  她話聲一歇,便覺頂門一片清涼,另外有一縷熱氣傳入頂門,順著經脈疾行。楊菁菁一提真氣,施展傳聲之法,以內力束聚聲音,傳了出去:「展鵬飛聽著,偕亡卻敵,捨命逃生,快依我這話去做!」

  她本想盡量說下去,無奈曹夫人內力已經撤回,勁力一懈,暫時噤不能聲。

  展鵬飛聽得清清楚楚,幾句話一直在耳邊迴響。初時他只是無意識地反覆背著「偕亡卻敵,捨命逃生」這兩句話。但忽然明白這兩句話的意思,心想:這等方式本是我的拿手好戲,何不依言施為?

  不過他又有點兒可惜了這個機會,因為他已漸漸摸出大五行合運時變化而生的威力。故此只要他能借五行轉動的先天力量殺一殺蒙良狼牙棒的威風,立刻就可以騰出功夫凌厲攻入敵人破綻。

  展鵬飛略一權衡輕重得失,目下三十六著自是走為上著,將來何愁沒有參悟的機會?此意一決,當即仰天長嘯一聲,刀劈指戳,由見招拆招改為全部進手猛攻之勢,根本不理會自身安危。

  這一改變打法,人人瞧得目瞪口呆,鬧不清那展鵬飛搗什麼鬼,要知展鵬飛直到現在為止,尚未露出敗象,只不過這些一流高手們從內功火候上,預測得出勝負結果而已。故此展鵬飛沒有必要施展出這種同歸於盡的打法,換言之,他還未到山窮水盡之時,何須玩命?

  大屠夫蒙良雖是勇猛,卻被他一連七八刀,劈得後退不迭,口中空自怪吼連聲,卻無法阻遏展鵬飛這等拼命的打法。

  這蒙良原是悍不畏死之人,平生只有殺得敵人心寒膽顫,哪曾被人如此欺凌過?是以一口氣憋得他肚子快要爆炸,不禁狂嘯一聲,狼牙棒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直上直下地向展鵬飛施以反擊。他使的也是同歸於盡的打法,若不是雙方俱屬一流高手,仍然會本能地能拆解敵招的話,準保三招不到,雙方就得齊齊負傷倒地。饒是如此,這兩人的拼殺也是激烈險惡得無以復加。

  楊菁菁立覺玉面變色,她千算萬算,只知道蒙良等人大有顧忌,不敢殺死展鵬飛,卻失漏了一點兒,那就是蒙良的天生兇悍之性。要知一個人既然把自己性命都豁出去,其他之事還有什麼可顧忌的?

  這個身形宛如女童的少女,急得腦子裏空空洞洞,想不出半點兒主意之時,只聽勾魂客涂森提丹田氣大喝道:「諸位留神,提防那展鵬飛鬥不過蒙良,趁機逃遁!」

  他的話等於白說,誰能處身此地而不留神的?卻聽涂森又大喝道:「咱們最好一齊出手,把展鵬飛這廝生擒活捉,好向天池藥宮交代!」

  沒有人察知涂森的真正用意,乃是提醒蒙良以及其他之人,須得留下展鵬飛活命。

  玄蜃頭佗大聲應道:「對,蒙良兄,可別弄死這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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