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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展鵬飛親自領教過涂森的勾魂三劍,見他身形忽然躍起,忽然伏擊,曉得那是「上天無路」和「入地無門」兩路手法,不覺微微而笑。

  若論招式手法,涂森的勾魂三劍凌厲詭奇,快逾閃電,齊空玄的金牌沉重了一點,相比之下,不免有遲滯之感,但齊空玄牌上催動內力,黏捲敵劍,迫得涂森只敢用劍尖疾點牌身,以巧勁借力盪開牌勢,可不敢以劍身擋架。因此雙方各有所長亦各有所短。十四五招過去,齊空玄牌上內力越來越強,風聲呼嘯震耳,涂森的長劍漸漸受制,轉動之間已不似開始時那麼飛騰靈動。

  展鵬飛心下微訝,忖道:涂森乃是三陰教高手,難道瞧不出齊空玄用內力黏滯他劍法的企圖?何以劍招都只攻齊空玄牌勢正面?如若是我,老早就著著從反勢迫攻,使敵人內力只能發揮一半。奇怪……奇怪……

  他哪知自從獲得了老狼谷秘傳水火絕命神指心法,那水火兩行的運功訣要,正好補足他自小苦修多年的五行門內功,登時由平凡而躍為燦爛,這五行合運的真氣內力,威力強大無倫。因此他從前使不出的刀法招式,如今輕易就可施展。眼力見識也隨之而高了許多級。

  忽聽「叮」的一響,牌山劍海一齊消失無蹤。只見齊空玄持牌迎頭砸壓,涂森則劍勢上揚,劍尖抵住敵牌,兩人各運內力拼鬥。

  直到這時,玄蜃頭佗才喝一聲采,大聲道:「齊道兄加點勁,好讓三陰教另派別的人來。」

  他們具是大行家,一看之下,已知齊空玄功力較強,也曉得他本意要與涂森拼鬥內力。現下已達到目的,勝算在握。他們對三陰教不肯參加屠龍小組之舉,大為惱恨,是以人人偏向齊空玄,替他喝采助威。

  三陰教的王城霞、連城璧二女齊齊站起身,玄蜃頭佗喝道:「哪一個敢出去插手助陣,洒家先宰了他。」他相貌兇惡,配上五色繽紛的僧服,又詭異又可怕。

  玉簫生也搖手道:「兩位姑娘別急,涂兄與齊真人以一對一,公平拼鬥,誰都不該上前插手。照理說我們這兒幾個人都應該出去幫忙齊真人才是,但如果你們不出手,我們也保持中立,好不好?」

  玉城霞和連城璧對望一眼,心想玄蜃頭佗、玉簫生和西儒裴宣,俱是各派著名魔頭,他們若是插手,情勢自是比之都不出手更為危險。

  玉城霞眼珠一轉,向玉簫生嫣然一笑,道:「玉簫先生,我姐妹微末道行,哪裏說得上出手相助?只不過我們卻有一個大大的難處。」

  玉簫生作出憐惜之狀,柔聲問道:「你們有什麼難處?」

  玉城霞道:「若是涂護法今日得勝,自然什麼話都不必提啦。若是落敗傷亡,我們回去稟報之時,竟然不能把動手時的細節報告清楚,那時我們就有苦頭吃了。」

  玉簫生道:「這話甚是,但咱們都在這兒觀看,無阻無隔,還不是一樣?」

  連城璧接口道:「不一樣,我們須得看見涂護法的面色,才知道他運功至第幾層才落敗……」

  玉城霞補充道:「如果諸位高人都不出手,我們姊妹也絕不敢多事,只在旁邊瞧瞧,只不知諸位信得過信不過?」

  玄蜃頭佗厲聲道:「當然信不過,你們的花言巧語,只好去騙騙別人。」

  玉城霞泛起一抹委屈的苦笑,道:「大師不信,也是人情之常。但這樣好不好?我們一齊出去,您扣住我的脈門,讓我在旁邊瞧著。」她的脈門受制,自是違諾不得。

  玄蜃頭佗暗喜,心想:這個便宜如何不撿?等涂森落敗了,這個嬌媚的少女也就變成我嘴上之肉啦!

  玉簫生忙道:「既然如此,讓我帶姑娘出去觀戰便了。」

  玄蜃頭佗怒道:「她自願找洒家陪同出去,幹你什麼事?」

  玉簫生嘿嘿冷笑,道:「大師佔盡了便宜,自然有人不服,不信就試試看,出得了出不了這間酒肆!」

  玄蜃頭佗詭笑一聲,道:「好,洒家一萬個不信,玉城霞,咱們走……」他轉面向玉城霞說話,右手突然從左脅下伸手,向左方五六尺之遠的玉簫生抓去。

  這一抓出手之時無聲無息,但指力激射,宛如五支鋼錐一般。

  玉簫生冷笑一聲,身形已不在原處,隨手一簫遙戳玄蜃頭佗的「膻中穴」,他簫尖發出的內力宛如有形之物,激出尖銳破空之聲。

  玄蜃頭佗一抓落空之時,身隨念動,閃電般移開兩尺。故此玉簫生回敬的一簫,也落了空。原來這兩個邪派高手都是詭詐無比,玉簫生老早防備暗襲,而玄蜃頭佗亦是一擊之後隨即閃離原位。不然的話,縱然抵擋得住敵人一擊,但必定落在後手,總要吃虧。

  這兩人眼看要拼鬥起來,展鵬飛心下大為佩服,忖道:「三陰教二女三言兩語,就激得對方兩大高手火拼,她們救援的希望可就大得多啦……」

  方想之時,連城璧突然大聲道:「兩位不可動手,傷了和氣,請聽我一言……」她這話一出,不但展鵬飛,全肆之人無不愕然。尤其是玄蜃頭佗和玉簫生,他們明知一旦拼上了,不獨有傷兇之險,還有墮入圈套之感。

  當下兩人一齊凝身不動,向連城璧望去。只見她淺淺一抹笑容,神情十分純真。

  玉簫生道:「姑娘有何指教?」

  連城璧道:「兩位相持之下,只不過是為了爭執誰應該陪玉姊姊出去而已。但兩位一旦動上手,除了有傷和氣之外,對我們更是費時失事,可能等到外面已分出勝負,我們姊妹還出不去……」

  玉簫生、玄蜃頭佗都心中好笑,暗想腿腳長在你們身上,不會自己走出去麼?

  西儒裴宣一直看熱鬧不作聲,這時接口道:「對呀,兩位以後再爭論不遲,目下卻不可誤了這兩位姑娘之事。」他輕哼一聲,好整以暇地又道:「他們聰明得很,明知不才閒著無事,所以不作無益的打算。現在言歸正傳,兩位姑娘,你們有什麼高見呢?」

  西儒裴宣這麼一說,已表示他絕不袖手任由二女出去,那麼連城璧勸阻兩人火拼之舉,反而顯出她才智過人,不做沒有把握之事。

  連城璧笑一笑,道:「如果裴先生允許的話,我也甘願作為人質,請玉簫先生扣住脈門,一同出去觀戰。」

  裴宣幾乎衝口說出不字,但他終是老謀深算,念頭一轉,心想:這二女甘願作人質,目的只求觀戰,於理不通,有道是:「光棍教兒子,有便宜莫貪」!似此便宜天下古今再也找不到了,我還是寧可落後一步,等水落石出之後,再跟他們相爭不遲。

  當下徐徐道:「姑娘們只要說得玄蜃頭佗和玉簫兄答應,不才絕不反對。」

  玄蜃頭佗和玉簫生本以為他必定反對,其勢要引起一場相爭。誰知他居然放棄機會,都不覺一怔,隱隱覺得事有蹊蹺。兩人對望一眼,彼此同一心意,立刻有了默契。如果不成話,他們便聯手對付他。目下這個障礙已除,玄蜃頭佗、玉簫生都欣然向二女招手,叫她們過來行事。

  玉城霞、連城璧二女很快走過來,各各伸一隻欺霜賽雪的手。

  玄蜃頭佗自恃武功高強,毫不遲疑,伸手便抓住連城璧腕脈,食中二指分別扣住「列缺」「大陵」兩穴。但覺這白衣美女的玉手柔如無骨,皮膚滑嫩,心中微微一蕩。

  那玉簫生卻裝著扶巾整衣,故意慢了一步出手。直到玄蜃頭佗拉著連城璧向外行去,並無意外,這才向玉城霞微笑道:「玉姑娘,區區要得罪啦!」

  玉城霞還他一個嫵媚動人的笑容,道:「不客氣,玉簫先生。請吧!」她伸出的手一直遞到玉簫生面前。

  玉簫生仍然不肯魯莽,迅快向她手腕各處查看一遍,斷定毫無異狀,這才出手扣住她的脈門。

  他們兩對先後出了肆外,西儒裴宣也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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