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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齊空玄目光一轉,在展鵬飛這張桌子上的四人面上,掃上一眼。他也認得出王妙君和程雲松俱是斷腸府之人,餘下的一男一女雖不相識,料想也無妨礙。當下應道:「你若接下我十二招,便是自家兄弟。」

  涂森冷冷道:「區區若是堅持不肯接呢?」

  齊空玄面上一沉,道:「那就請貴教教主來把涂兄抬回去。」他轉向玄蜃頭佗問道:「玄蜃道兄,我這話有沒有說錯?」

  這個老道驕狂自大,但適才試出涂森內功深厚無比,登時收拾起輕視之心。浮躁之念一去,便醒悟今日之局,其實中了玄蜃頭佗的毒計。於是改變對涂森的稱呼,並且設法把玄蜃頭佗拖下水。

  玄蜃頭佗雖然仇視齊空玄,又明知他拖自己落水,卻不能不認,點頭道:「齊道兄這話甚是,涂施主除非殺死我們數人……」他指指西儒裴宣和玉簫生。「不然的話,就須得接下齊道兄的一十二招。」

  這話已說的很清楚,不但他玄蜃頭佗不置身外,連西儒裴宣和玉簫生,也在聯手陣容之列。以他們這四大高手的實力,聯手出擊,勾魂客涂森焉有倖理?

  涂森面色不變,還微微冷笑。但兩個白衣女連城璧、玉城霞卻禁不住玉面泛青,露出驚駭之色。

  玉簫生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四女面上,心中不停地品評這四女的姿色,但覺那崔小筠幽淡絕俗,有出塵之表,美則美矣,可惜有一股不可褻瀆的氣質,令人不敢生寵愛之心。那王妙君乃是斷腸府高手,嬌豔無雙,玉簫生深知玫瑰多刺,不好打發,所以對她也就不生邪念,那連城璧、玉城霞二女,肌膚如雪,明豔照人,真個是年輕貌美,最合他的胃口。是以到後來,眼光只在這兩女面上轉動。

  這時一看她們露出驚懼之色,知道她們曉得成立屠龍小組的規矩,心中一動,惡計陡生,暗想若要得到這兩女,首先須得殺死涂森。當下伸手在桌上敲幾下,引得眾人目光齊集,才道:「天下之事,很多原是不能勉強的。涂森兄遠道專程而來,胸中自必早有成算。」他停歇一下,見眾人等他說下去,便又接著道:「假使涂兄堅絕不肯接下齊真人一十二招,我玉簫生可不蹚這渾水。」

  齊空玄又訝又怒,喝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不管這件事麼?」

  玉簫生神閒氣定,淡淡一笑,道:「齊真人不必生氣,兄弟雖然不出手,但古人有擊鼓助戰,我吹簫助興,做一個壁上觀戰之人。」

  齊空玄一聽這話,心中明白。原來他們屠龍小組已成立了十餘日,大家在一起已商議好擊殺展鵬飛的法門,這玉簫生乃是以獨門玄功,化在簫聲之內暗傷敵人。並且也曾一齊演習過,齊空玄不必擔心自己也蒙受災害。因此他這樣說法,明明是以簫聲傷敵之意。

  西儒裴宣哈哈一笑,道:「玉簫兄,你精研音律,乃是風雅之士,不喜殺伐相鬥。不才讀了幾十年書,也知道兵兇戰危的道理。」

  這回玄蜃頭佗沉不住氣。雙眉一豎,眼中兇光四射,怒道:「什麼?姓裴的你也想袖手旁觀?」

  裴宣斯斯文文地作了一揖,道:「兵兇戰危,古有明訓。最好大家都別動手,何況玉簫兄與不才早已約好了有福同享,他不肯出手,不才自然也不能出手的了。」

  這次連玉簫生也感到十分奇怪,心想我幾時與人有過盟約?

  玄蜃頭佗怒道:「胡說八道,不說有難同當,只說有福同享,這算什麼約定?」

  玉簫生看來只有三十歲,其實已是五旬以上之人,何等老練奸猾,驀然醒悟,忖道:是了,西儒裴宣是著名的好色之徒,連同級老友東君子華人豪的女兒華媚娘也不放過。他必是看出我要佔有三陰教二女之心,所以要促成這一場爭殺。他不出手,涂森又少了顧忌,或者才敢堅持下去。

  他立刻微微一笑,向裴宣道:「區區哪敢忘了約定?咱們自然是有福同享。假如玄蜃大師不服,咱們不妨有難同當,向他老人家請教燃犀府的絕藝。」

  玄蜃頭佗一怔,接著大怒,道:「住嘴!玉簫生你這龜兒子。咱們奉命聚商之下,立下了什麼誓言?你敢幫裴宣對付洒家?」

  玉簫生冷笑道:「區區平生沒有不敢做之事,假如大師定要出手相助齊真人,莫怪區區與裴兄有難同當,聯手對付於你。」

  他幾個人的友敵關係越弄越複雜,當初玉簫生只不過不出手而已,中間是答應和裴宣同進退,後來更變成了不許玄蜃頭佗幫助齊空玄。人人越聽越奇,誰也測不透那玉簫生和裴宣的用心,竟是希望誅殺了涂森之後,來個有福同享,一人一個分享三陰教二女。

  玄蜃頭佗還未發話,齊空玄已道:「喂,喂,你們怎麼攪的?玉簫兄,這是怎麼回事?」

  玉簫生笑道:「齊真人,你放心,區區說過吹簫助興。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老人家若是不敢招惹三陰教,那就坐下來好商量。」

  齊空玄此人乃是薑桂之性,老而彌辣,雖然聽出玉簫生還是要用簫聲玄功的絕技相助,但那句「不敢招惹三陰教」之言,仍然使他勃然大怒,喝道:「放你的屁,本真人誰都敢招惹。涂森,你出來,咱們到外邊較量。」

  涂森站起身,冷冷道:「若是一對一,涂森當得奉陪。」

  連城璧、王城霞兩女站起身,玉簫生忙道:「不,不,兩位姑娘沒聽見麼?涂兄講明是以一敵一,你們一出去,只怕玄蜃大師便不肯袖手了。」

  兩女一聽有理,立刻坐下。好在這間酒肆四面盡是軒窗,不論在哪兒動手過招,肆內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玄蜃頭佗本來十分忿怒,忽見西儒裴宣向他使個眼色,接著聽到裴宣以傳音之術,一陣清細如蚊的聲音在耳邊說道:「玄蜃大師請恕不才無禮之罪。假使咱們四人聯手,那涂森豈敢出手拚鬥?」

  玄蜃頭佗點點頭,裴宣又道:「等會兒若然齊真人一時收拾不了涂森,你老人家儘管出去助戰,這肆內兩個小妞兒,由不才和玉簫兄負責。一人服侍一個,料必手到擒來,永絕後患。」他才辯絕佳,最後一句「永絕後患」,玄蜃頭佗登時大大放心,亦不懷疑他們另有私心。

  展鵬飛眼看齊空玄和涂森走出肆外右側的空地,顯然真的要拼鬥。而玉簫生、裴宣和玄蜃頭佗等三人卻當真不插手相助,心中一片茫然,全然猜測不出局勢何以變成如此。不過這些人窩裏反,說不定屠龍小組從此冰消瓦解,則對自己實在大大有利。

  只是那勾魂客涂森對自己很好,初見無邪仙女時如此,目下也是如此,自應出手助他才是。但若是出手,卻又必定促成了那邪派四大高手同仇敵愾,反過來對付自己。不但情勢危險,只怕還得連累了王妙君和程雲松他們。

  他心念連轉,還未想出計策之時。外面的涂森和齊空玄已經交代過場面話,出手相拼。

  只見血八卦齊空玄首先揮動八角金牌搶攻,呼呼呼一連攻了三招,每招三式,共是九式。他這面八角金牌看來十分沉重,但使得輕靈迅快,宛如閃電一般。但見金光萬道,牌影如山,圍繞住涂森。

  涂森的長劍也閃耀出千百點銀光,竟是以快打快,劍發如風,叮叮之聲不絕於耳。一聽而知乃是劍尖刺中牌身之聲。

  展鵬飛乍聽之下,幾乎脫口喝出采聲。

  原來那齊空玄的八卦牌是每招三式,驟如風雨,已是極快的手法。但涂森的劍更快,敵牌攻出的每一式,都被他在霎那間點中三劍,發出三下脆響。因此那齊空玄一招三式,涂森便是一招九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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