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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三


  凌玉姬深深吸一口氣,雙眼望住這個女尼,但見她向自己微微點頭,便迅快抬起玉臂,認準穴道,迅速地刺入無名氏身上。

  淨緣女尼一手按住無名氏天靈蓋,假裝在運起神功,兩眼卻注意地瞧著凌玉姬的動作。

  只見凌玉姬出手甚是迅快,認穴純熟異常,那支長達寸餘的金針,每次刺下,都幾乎全部扎入無名氏身體之內,看起來真有觸目驚心之感。

  不到一盞茶工夫,凌玉姬已經刺了七十餘穴,但這時她手法越來越慢,額頭上汗珠湧現,同時微微氣喘,顯然這一陣工夫她已消耗了極多的精力。

  淨緣女尼迅快地撥開無名氏嘴巴一看,只見那一丸靈丹,只化成米粒大小,不過在他舌根喉嚨處,卻積聚不少碧綠色的液體,顯然這丸靈丹雖是溶化,但由於無名氏口舌機能已經停頓,故此靈丹溶液不能下腹。

  她暗暗大吃一驚,這種現象實在令人憂慮,如若藥力不能下腹,無法發揮神效,則凌玉姬金針刺穴之舉也是徒然白費氣力。

  時機緊迫,已不容她多所考慮,只見她頭顱一側,嘴巴對準了無名氏的嘴巴,一連度了三口真氣。

  無名氏喉頭微響,藥液已經流入腹中,淨緣女尼忽然間記起昔年閨房之中的情景,鼻中又嗅到無名氏熟悉的氣味,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悸動悲愴,雙淚奪眶而出,一時竟爬不起身。

  凌玉姬雖然見到她抱住無名氏的頭親嘴,但她卻知道有一種度氣之法,所以並不曾疑心到別處,專心一志地捏住金針,向無名氏穴道上繼續刺落。

  她自覺累得快要死了,那隻手臂幾乎無法感出所用的力量有多少,可是她仍然咬緊牙關,繼續施為,而這時尚有十六七處穴道之多,使她禁不住泛起前路茫茫、長夜漫漫之感。

  淨緣女尼抑制住自己奔放的感情,抬起頭來,見到凌玉姬這種樣子,心頭不禁一震。伸手摸摸無名氏的胸口,仍然沒有一點動靜。

  她念頭一轉,沉聲道:「女施主振起精神來,他的心已經跳動得像常人一樣,鼻口中也開始微微呼吸了。」

  凌玉姬果然精神大震,一股氣力不知從何而來,頓時針下如風,眨眼間已刺了十多針。

  但她實在已筋疲力竭,眼看只剩下五處穴道,可是她卻連手臂也抬不起來,汗水流下來遮住她的眼睛,視線大感模糊。

  淨緣女尼自然看得出她實在無法支持,心中大急,猛可伸出手掌貼在她的後背心,運起神功,頓時一股熱流衝入她脈穴之內。

  凌玉姬精神突然一振,抬起左手抹抹面上汗珠,右手金針已落下去。

  淨緣女尼放心地長長吁口氣,忖道:「我本以為她乃是未曾練過武功之人,這種神功度力之法對她沒有效用,所以一直不曾施展,誰知對她卻大有幫助,早知如此,我剛才就會出手助她一點力氣啦!」

  凌玉姬但覺真氣穿行於全身經脈,一時疲累盡失,雙手有了氣力,因此金針連連刺下,轉眼間已經把一百零八穴刺遍。

  她長吁一聲,把金針丟掉,淨緣女尼也將手掌收回,凌玉姬頓時又感到疲乏不堪。

  淨緣女尼伸手再去摸摸無名氏的胸口,突然間感到一陣狂喜,不禁仰面向天,感激地望住碧晴長空。

  原來此時無名氏胸口果然傳出心臟跳動的聲音,鼻口間也緩緩呼吸起來。

  淨緣女尼收回目光,落在無名氏面上,陡然一陣心酸,淒然忖道:「你雖然再度活轉來,可是我卻要與你永遠分別,此生此世,再也不能見面了,唉,唉……」

  她恨不得放聲悲哭一場,好把心中沉哀悲恨都發洩出來。但是這時對她也是一種奢想,她極力抑制住自己,毅然起身,飄然而去。

  凌玉姬疲乏之際,竟沒有發覺這位美貌女尼已經離開。她只想現在就睡上一大覺,其他她都不管了……

  過了一會,她當真撲在無名氏身邊睡著了。

  無名氏呼吸漸漸正常,面色也恢復了紅潤,這樣一直過了兩個時辰之久,他才睜開雙目。

  凌玉姬還未醒來,無名氏坐起身,看看身邊的凌玉姬,起初想不出一點道理,過了會他才記起那個把他震昏過去的帝疆四絕的葛老人。

  他突然湧起滿腔雄心壯志,仰眼望天,忖道:「那位葛老丈這回沒有殺死我,不久我就教他大大吃一驚,我一定要到黃山始信峰去會一會帝疆四絕。」

  然後他又記起許多事情,便伸手把凌玉姬推醒。凌玉姬睡了這麼久,已經恢復精神體力,一見個郎果真無恙復活,歡喜得掉下眼淚。

  她略去淨緣女尼不提,單把他如何昏死,如何用葛老人的靈丹及金針刺穴之法把他救活。她並且提到他懷中的達摩圖解,假說是剛才取出來看了一下,覺得十分深奧,威力無窮,應該時時研習。

  無名氏道:「這本秘錄已害了不少高人,我現下不比從前那樣,對世上一世淡漠視之,所以不敢翻動。」

  凌玉姬道:「你取出來看看,我卻覺得沒有什麼難解不通之處。」

  但無名氏卻不肯信她的話,堅決不肯取出這本達摩圖解。凌玉姬沒有辦法,又不能把淨緣女尼的話說出來,只好暫不提,改變話題,道:「我還有兩種極為高妙的功夫,你如能練成功,也就差不多了。」

  她首先背誦出無相神功的口訣,無名氏用心聽完之後,凝想了一陣,舉目一看,只見凌玉姬雙目深垂,面容莊嚴,卻更是美麗。當下也不曉得她為何這樣,便暫不驚動,自個兒暗暗忖思剛才想過的念頭。

  原來這神尼伽因大師的無相神功雖是極是神妙,可是他凝神聆聽完練法之後,發覺與自己當日從那個白髮高大老人所學來的內功有異曲同工之妙,唯一區別便是無相神功柔和沉潛,練到功行火候都到達某一境界時,發出去時果真是無形無聲,妙用無窮。自己所練的內功心法,越是功深之時,出手就越是威猛,至於克敵制勝,或是護身救命時的種種妙用,卻沒有多大出入。因此前者既稱為「無相神功」,後者便可以稱為「有相神功」。

  他細細想過之後,覺得自己只須照著那位高大的白髮老人所傳授的內功心法繼續苦練,成就絕不會在改練無相神功之下,故此無庸更改。想了一陣,只見凌玉姬仍然寂然瞑坐,看來好像是她自家忽然依照口訣練起無相神功來,不禁覺得好笑,枯坐無聊,便起身在周圍走來走去。

  那邊峭壁墓門側近的水聲不絕於耳,他不在意地傾聽著瀑瀑水聲,忽然間發覺那陣水聲忽強忽弱,甚是奇怪。當下信步走過去,遠遠瞧著,果然那一股泉水忽然涓滴全無,忽然比平常還要粗大迅急。似是水源被擾,有人用什麼東西忽而隔斷,忽然取開似的。

  他瞧看了一陣,忖道:「我和玉姬就在左近不遠之處,如果丁嵐和夏雪已經出來,一定會找到我們,斷斷不會急急拿了寶物就跑掉,可見得他們兩人必定被困在墓中。」

  接著他又想到藍岳、瑛姑、祈北海、辛龍孫和一干封爵高手們、美艷夫人、顏峰以及羅門居士、十二金錢葉葆等人,俱都入墓未出,不知他們是不是全部被困在墓內?還是他們在墓中為了急奪寶物,混戰起來,沒有一個出得此墓?

  後面的想法比較不合理,因為這一干人無一不是當世的名家高手,縱然混戰一場,極為劇烈,但總不至於全部都同歸於盡,尤其是其中有一個可以命令指使那干封爵高手的美艷夫人,這場架可能從根本上打不起來。

  那邊廂忽然轉來凌玉姬的叫聲,他忙忙縱回去。兩人見了,凌玉姬投身在他懷中,神態嬌媚婉轉,無名氏胸中充滿了柔情,和她溫存擁抱了好久,才道:「你可是自己練起那無相神功麼?」

  凌玉姬道:「是的,我練了多年的內功,卻只能使身體強健,百病不生,再沒有別的用處了。但這無相神功卻正好能夠容容易易就把我多年來練的內功轉化成一種潛力,即使不用來與別人爭鬥搏擊,但遇到有人欺負於我時,卻有點用處,用不著每次都使用毒針傷人了。」

  她嬌笑一聲,道:「這無相神功真是奧妙神奇,我只練了這一陣,已覺得可以發出潛力,擊敵護身,再練下去,更不知有多麼驚人的進境呢!」

  無名氏道:「大概是你內功底子極是深厚,而且又是帝疆絕藝之故,平常之人,必定沒有這等神速成功的可能。我卻用不著練這無相神功,倒是想知道那大悲佛手是怎樣的一種功夫?」

  凌玉姬先答的話,道:「這大悲佛手你練起來要比別人容易上千百倍,包管你一學就會,稍稍一練就會精熟,可以使用。」

  無名氏訝道:「這是什麼道理?」

  凌玉姬道:「那是因為你練過修羅七訣的緣故,這大悲佛手就像修羅七訣一樣,雖然也有架式和口訣,但這些架式都是基本手法,目的只在鍛練各種訣竅,但這大悲佛手比修羅七訣還要奧妙,包羅深廣,你學會之後,再把十二散手完全練熟,再加上無相神功,真可以與帝疆幾位老人家一鬥。」

  無名氏連忙問她那大悲佛手的口訣架式,凌玉姬先把口訣告訴他,然後由無名氏依照口訣演練架式,她在旁邊指正。

  凡事都是一竅通則百竅通,無名氏以原有底子,學起這大悲佛手,果然一下就學會了。自然其中微妙變化及運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全發揮,但只要以後慢慢研思練習,決不成問題。

  無名氏和她坐在草地上休息了一會,無名氏道:「這大悲佛手果然博大精深,其中與修羅七訣最顯著不同的是修羅七訣每一訣都是至毒至重的煞手,只要擊中敵人,縱然不死,也得重傷。但這大悲佛手卻能發能收,敵人招數功力越是辛辣強猛,自己的威力就隨著增強,有如水漲船高。」

  凌玉姬道:「這有什麼值得說的呢?」

  無名氏微微一笑,道:「換句話說,敵人如果不存殺心,則我們雖是擊中對方,但威力自然減退,因而也不致傷敵性命。如果對方出手十分惡毒,我們招數的威力也加重了,你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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