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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但見這葛老人宛似長虹電射一般,晃眼之間,已趕到無名氏背後五尺之內。

  無名氏驀地停步轉身,怒目望住葛老人,口中道:「玉姬你先奔入墓內等我……」

  凌玉姬怯怯叫聲「夫君」,無名氏怒哼一聲,她立時不敢說話,舉步向墓門奔去。

  她離那墓門尚有丈許,剛剛跨出兩步,耳中已聽到葛老人沉聲道:「姑娘最好不要再走……」凌玉姬宛如中魔一般,停住腳步。

  葛老人接著道:「尊夫不識進退,妄想阻老夫去路。如果你再向前走,老夫急於要截住你,而尊夫則出手攔阻,那時老夫勢必要施展辣手把他擊開。若然有所傷亡,實在怪不得老夫心狠手辣了。」

  凌玉姬一聽當真是有理,她最怕的也就是無名氏不幸被對方一舉擊斃,所以這時才會乖乖停步,這時心驚膽戰,嬌軀輕輕發抖。

  無名氏厲聲道:「你快點進墓去!」

  凌玉姬左右為難,驚駭之下淚珠雙垂。此刻她既不敢舉步前奔,生怕丈夫被殺,但又不敢不聽無名氏的話,實在無法自處,於是不由得急出眼淚。

  無名氏接著凜然喝道:「你如果不聽我的話,我就立即把你休了!」

  凌玉姬心頭大震,悲聲叫道:「夫君你小心啊!賤妾自然聽你的話……」

  這時,她猛下決心,準備萬一無名氏被對方擊斃的話,自己也立即自殺身死。這實在是沒有辦法中的法子,只因無名氏的性格與旁人不同,當真是說得出做得到,如果目下不聽他的話,非被他休棄不可。

  她抱著與無名氏殉情偕亡的決心,毅然舉步向墓門奔去。

  葛老人霜眉一聳,洪聲道:「你真敢不聽老夫的勸告?」

  凌玉姬腳步一滯,但隨即接著向前奔去。

  葛老人霜眉籠罩住一股怒氣,眼中射出炯炯威光,突然舉掌向無名氏推去。他雖是輕描淡寫地隨手推去,但內力奇重,出手之快逾於閃電。

  無名氏舉掌一拍,登時把他一推之勢化解。葛老人驚噫一聲,再度出手向他推去。

  這一推之中暗蘊奇奧擒拿手法,變幻莫測。無名氏面上一片冷漠淡然之色,疾然發招,掌掃指拍,使的乃是凌玉姬傳授十二散手中的「西風殘照」之式,暗暗含蘊修羅七訣中「粘引」及「攔劈」兩大訣。

  葛老人不但沒有推開他,反而被他凌厲手法迫得橫移一步。

  他停住手凝望住無名氏,洪聲道:「好傢伙,原來是凌波父凌兄的傳人。」他眼中掠過一絲奇異的光芒,接著道:「尊夫人也姓凌,是巧合抑是真有淵源關係?」

  凌玉姬已經奔到墓邊,提高聲音道:「啟稟葛老前輩,凌波父乃是家父。」

  葛老人哼了一聲,道:「這樣說來,凌兄已經不但選中快婿,同時也找到得意傳人了。」

  凌玉姬道:「他尚未見過家父。」

  葛老人道:「胡說,他的手法從何學得?」

  凌玉姬高聲道:「是我依家父平日所教轉而傳授他的。」

  無名氏厲聲道:「你不必再說了,快走入墓去!」

  凌玉姬不敢哼聲,退入墓門之內。

  無名氏大聲道:「你入墓之後,不論奔入那一翼之內,先取一件寶物,如果我萬一落敗死了,你就再多取幾件,便可封閉在內。」他話中之意,也是要她保存清白,寧願一同喪生,也不讓別人揭開她的面紗。

  葛老人朗聲一笑,道:「好,好,想不到並非凌兄親傳之人,便接得住老夫兩招,假以時日,凌兄可以命你代他出手了。」

  他的話聲之中,似乎含有酸溜溜的醋味,可見得無名氏已引起他滿腔嫉妒。像他這種蓋世高人,居然也忍抑不住,更可測知此事在他眼中竟是何等重大。

  無名氏這時那有心思去體會對方情緒,他只知安排好後事,然後對這個蓋代絕世的高人,作以卵擊石的一戰。

  他摒棄一切閒思雜慮,專心一意凝望著這個矮胖老頭,雙腳微微分開,不丁不八地屹立地上。

  這副氣度風采和架式擺出來之時,已自有一種超塵的高華氣度,宛似一代名手無異。

  葛老人低低哼一聲,還未動手之際,目光忽然向墓門望去。無名氏因是背向墓門,所以瞧不見發生了何事,不過他從對方面上卻看得出必定有什麼可怪的景象。

  他為了小心起見,所以動也不動,沉聲道:「葛老前輩可是見到什麼景象?」

  葛老人收回目光,凝視他道:「你自家不會看麼?」

  無名氏道:「區區功淺藝薄,豈敢分散心神回頭瞧看,但區區相信老前輩絕非是故意引我分散注意力,是以特地向老前輩詢問。」

  葛老人搖搖頭,道:「你這種心性根骨,老夫恨不得收你為傳人弟子,可惜被凌兄搶先了一步。」說到這裏,他眼中又射出似是嫉妒難禁的奇異光芒。

  他停了一下,接著道:「剛才乃是有人走入墓門。」

  無名氏接口道:「如果是普通的武林人物,老前輩一定不會留神瞧看,只不知這個值得老前輩分心之人是何等樣之人?」

  葛老人道:「你猜得不錯,這人就是一直伏伺在你旁邊的一位妙齡女尼。」

  無名氏道:「老前輩可是因為她乃出家之人,居然奔入財神之墓而感到奇怪?」

  葛老人搖頭道:「不然,先前我對她還不甚注意,但眼下卻大感疑惑。第一,老夫現下已知你一身功力並非泛泛之輩,可是她一直伏伺在你身側,你卻一點也不曉得,可見得她的一身武功,別有出奇拔俗之處。第二,她既是武林中高手之流,定然聽過老夫名頭,目下老夫既然要與你動手,她不但不伏在原處瞧看這場爭鬥,反而趁機奔入墓去,豈不是大大耐人尋味之事?有此兩點可疑之處,老夫才能猜得出她是何等身份之人。」

  無名氏沉吟一下,道:「老前輩剖析入微,見解超卓,區區甚感佩服,但最後的結論,卻使區區大感茫然。」

  葛老人道:「這也沒有什麼出奇之處,只因你不曉得武林人尊崇敬服的帝疆四絕,卻還有使他們敬服之人。」

  無名氏睜大雙眼,道:「這真是武林珍貴的秘辛,尤其是出自老前輩之口,自是絕對可靠!」

  葛老人道:「那人就是神尼伽因大師了。」

  無名氏啊了一聲,心中一方面記起馬癡歐陽老人提起過伽因大師,另一方面隱隱約約記得自己好像在何處見過一位老尼。但他用心思索了好一會工夫,仍然記不起那日前赴洛陽之南大悲庵的往事。這件事似乎已經在他記憶之內抹掉,只留下一點點痕跡,卻無法想得起來。

  只聽葛老人道:「老夫猜測這位女尼大概就是伽因大師門下,但她為何要奔入墓去?難道伽因大師的門下,還勘不破『貪』字這一關?」

  無名氏道:「這個可說不定,假使她抵受得住財神之墓的誘惑,她定然要留下瞻仰老前輩的絕世神功。」

  葛老人道:「她的事不必再提,現下我們回到正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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