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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井奇微現怒意,道:「你為何不教她?井某不信就會栽在你手底。」他迫前一步,接著冷冷道:「我這就取你性命,你可料不到吧?」

  曹廷道:「不瞞井兄說,在下早就猜出井兄必因凌姑娘數度駕臨此地而生出殺我之決心!在井兄而言,突然提早殺死在下的話,則在下縱有千百計謀,也無所施,故此在下根本就用不著尋思脫身之計!」

  刁童井奇道:「這一點你倒是猜中了!」

  曹廷道:「在下且把話回到正題上,那就是在下雖然無望逃生,但卻有一個極為簡單的法子,可以令凌姑娘脫身。」

  刁童井奇神色絲毫不變,再一舉步,已到了榻前,右掌緩緩抬起,冷笑道:「這一招危言聳聽,拖延局勢之計,我井某肚子中多的是。」

  曹廷面色大變,他似是沒有想到這刁童井奇心狠手辣一至於此,假如他掌勢一落,真是在有諸葛武侯的妙計也是無用。

  刁童井奇手掌上運功聚力,緩緩壓下,一股重如山岳般的掌力,已壓得曹廷呼吸維艱。他面上泛起險惡的笑容,右手下沉之勢突然停住,露出一種貓捕鼠之後盡情戲弄的神情。

  纏夾先生曹廷仍然感到難以透氣,眼中流露出恐怖的神色。

  刁童井奇陰聲道:「在這死生一髮之際,諒你也無法玩弄任何手法了吧?」

  曹廷掙扎道:「可惜我沒有把逃生之法教給凌姑娘,不然的話……」

  刁童井奇聽這話,陡然收回手掌,冷冷道:「你如激我罵我,我都立刻取你性命,但衝著這句話,我卻想聽一聽你到底有何高見妙策?」

  曹廷透一口氣,道:「現在我才深信,你真是多疑善詐之人,想不到說出真心話,才能令你暫時容我多活片刻。」

  刁童井奇冷冷道:「閒話少提,你到底說不說出你的計策?」

  曹廷緩緩道:「我何必急忙說出,俗語有道是好死不如惡活,縱是片刻時光,也值得爭取。」

  刁童井奇似乎已經毫不急於取他性命,只冷冷地凝視著這個也是以陰謀詭詐名重一時之人。

  曹廷接著道:「我有個非常簡單的法子,可以令凌姑娘逃生,你和嵇大洪及八虎將等,全部將因此而被顏公子處死,卻怪我一昧想將功贖罪,活下來再次為公子效力,所以不曾教她……」他停了一下,自嘲地笑一下,道:「可惜我沒有想到公子不在此地,生殺之權,卻是掌握在你手上,所以毫無辦法,俗語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的話,當真一點不錯……」

  刁童井奇冷冷道:「你外號稱為纏夾先生,一點不錯,看你纏夾到什麼地方去了,目下有一句話我先告訴你,只要顏公子會採納之言,我亦將會同樣採納,快點說!」

  曹廷搖頭道:「你將不敢做主,說也無用,倒是凌姑娘可以逃走之計,不妨告訴你!」

  他似是內傷的關係,喘息了一陣,才道:「以我所知,八虎將日夕輪流守在凌姑娘四方八面,她不會武功,斷斷逃不出去。」

  刁童井奇道:「都是廢話!」

  曹廷道:「井兄且耐心聽下去,以這等情勢,凌姑娘如欲逃走,唯一之法,就是只有外援從天而降,那時就毫無問題。井兄與虎將固然難逃公子處罰,卻只怕先過不了強敵環攻的這一關。」

  刁童井奇又冷冷評道:「仍是廢話!」

  曹廷大概一生說話都是纏夾不清,受的批評已多,是以毫不在意似的。他接著道:「我只須教給她一個小小法子,使她與外界通個消息,自然有大批高手雲集營救,試問井兄如何抵擋?」

  井奇道:「說了半天,等如沒說。我防守嚴密,就算是她吃過的剩餘食物,我也丟在爐中焚化,她怎能與外界通消息?」

  曹廷微微一笑,道:「假使她不能隨便行動,倒也罷了。但壞就壞在她可以在本宅內來往自如,井兄可就無法防範了!」

  他的口氣滿有把握,井奇果然不敢隨便頂撞,以免下不了台。

  曹廷接著道:「唐代有一首小詩流傳至今,這首詩是『流水何太急,深宮竟日閒。慇勤謝紅葉,好去到人間』,不知井兄聽說過沒有?」

  刁童井奇料不到他忽然論起詩來,雙眉一皺,道:「照你這樣纏夾下去,等會兒也許要跟我談談佛經啦!真真胡鬧!」

  曹廷堅持道:「井兄可聽過有關這首小詩的故事?」

  刁童井奇無奈道:「沒有,但其中說什麼深宮竟日閒,大概是宮詞吧?」

  曹廷道:「一點不錯,這首五絕,乃是唐僖宗時,宮女韓氏所作。這個典故稱為『紅葉題詩』。」

  井奇嗯了一聲,似乎已有所悟。

  曹廷接著道:「據太平廣記載著,唐僖宗時,宮女韓氏在紅葉上題下上面的絕句,放在御溝中,隨水流出宮外,被于佑所得。于佑亦在另一張紅葉上,題了一首詩,從御溝上流放下去,流入宮中,被宮女韓氏拾去藏起。後來皇帝放出宮女三千人,于佑娶了一名,恰好就是宮女韓氏。」

  這時,刁童井奇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嘿然不語。

  曹廷道:「據我所知,在凌姑娘那個院子,就有一條水溝,可通屋外,她只須找一張油紙,緊緊包住另一張紙條,內中再放點金珠之類,一則使油紙包略略沉下點,出得屋外,好被其他雜物攔住,不會流到陰溝之內,失去蹤影,二來拾得的人,見有金珠,便會相信紙上之言,為她報訊。」

  刁童井奇乾咳一聲,道:「此計果然大妙,我可沒有防到。」

  曹廷淡淡一笑,道:「這也不足為奇,你一來不大注意她與外界通消息求援之事,因為你們個個武功高強,對於外敵,不必過於戒懼。如果把凌姑娘換了別人,此法也是毫無用處。當今武林之中,有幾個夠資格足以擊敗井兄諸位的,實在數得出來,但凌姑娘卻大不相同,不要說是無名氏、藍岳這些人,即使是那些名列爵榜的高手,來上三四個的話,井兄可就吃不消了。」他停了一下,又道:「第二點是井兄居於被動之勢,在下想出此法時,乃是主動之勢,已深知井兄佈防情形,在其中找出弱點,自然想得出井兄沒有注意到的計策。因此可算不得在下頭腦比井兄高明。」

  這一番話,說得井奇心中之氣略平,當下道:「你為何不把此法教給凌姑娘?」

  曹廷道:「這個很簡單,雖然有人打救凌姑娘時,必定把在下同時救出,但是他們絕不能庇護在下一生。再者古語說過:『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在下深信公子日後必能威鎮武林,為天下英雄高手中的盟主,自是願意跟隨他作一番事業。」

  他的話說得冠冕堂皇,其實不但他不是這樣想法,連井奇也不相信。

  井奇微微一哂,冷冷道:「目下你還有什麼話說麼?」

  纏夾先生曹廷神色一正,道:「當然有啦,井兄也不會相信在下說了一大堆話,竟是全無作用的吧?」

  井奇一聽此人的纏夾脾氣又使了出來,雙眉不禁一皺,道:「你最好說得直接了當一些。」

  曹廷道:「在下遵命,現在在下有個意見,請井兄裁奪!」

  井奇眉頭皺得更緊,道:「到底是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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