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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曹廷接著道:「至於羅門居士、混元手歐充他們卻因內傷不輕,暫時無能出動。」

  顏峰尋思一下,道:「目下唯有從丁嵐身上可以查出另一件事。我們半夜行動,曹廷你守在家中,我和井奇、嵇大洪兩人去找那丁嵐。」當下都紛紛起立,各自回到兩邊的房間內。

  凌玉姬急於離開,但又怕那巫婆子派出鏢局之人在橫街上守望,所以不敢從廚房後門出去。

  她惶亂地探頭向外面窺看,廳上已沒有人影,但穿過這個院落,說不定仍難逃得過顏峰他們的耳目。

  正在無法可施之際,忽然發覺還有一道側門,忖度形勢,看出如果從這道側門出去,便可能打通天院子外側通過,卻不知通往何處。

  這時已考慮不了這許多,她躡足過去,緩緩拉開那道側門。外面是條窄窄冷巷,她毫不猶疑,輕手躡腳地向冷巷中走去。

  冷巷盡頭又是一道側門,她探頭一看,卻是另一個小院。暗暮之中,仍然可以察覺出塵封垢積,甚是污穢。

  她跳入小院落之內,四望一眼,拾級走上一條短廊,然後穿入一間堂屋之內。

  這間堂屋內有幾扇門戶,黑暗之中,一時看不出那一扇門才能出去。她只好碰碰運氣,隨便揀了一扇門,輕輕推去,木門應手而開,頓時一股臭味衝入鼻中。

  裏面一片漆黑,顯然不是通出街外之路。她定一定神,正要回轉,突然間裏面傳來一陣低微的呻吟之聲,接著有人低低道:「姑娘救命……」

  凌玉姬大吃一驚,凝神看,隱隱約約見到有團黑影蹲在地上。

  她最先是怕這人乃是顏峰他們,但旋即想到此處臭氣熏人,除非迫不得已,誰肯住在這等地方?

  是以她心中略定,壓低聲音道:「那些人都在隔壁,你聲音千萬要小一點,你是誰?」

  那人低低呻吟一聲,似是萬分痛苦。凌玉姬走過去,取出特製火折打亮,火光之下,只見一個人披頭散髮蹲坐在地上,雙手雙腳都有鐵鏈扣住腕踝。

  那人緩緩抬頭,面上污垢異常,身上衣服也泰半破碎,但仍然看得出是個女人。

  凌玉姬心頭大震,首先熄滅手上火折,然後蹲下去,伸手替她把脈。

  片刻後凌玉姬輕輕道:「你身上一定受了很多傷,加以長久蹲伏不動,血脈壅滯,若果再這樣下去,不出五日,便將身亡!」

  那女人在黑暗中低嘆一聲,凌玉姬取出一支金針和一粒丹藥,道:「現在你先服下我這粒提氣活血的丹藥,再讓我用金針刺穴之術,減輕身上傷勢,並且刺激血氣運行,便無大礙了。」

  她把丹藥塞入那女人口中,等了一下,然後點燃火折,看清她身上穴道之後,手中金針,迅快地連刺數穴。

  又過了片刻,那女人抖一口大氣,輕輕道:「我已舒服得多了,姑娘醫道通神,救我於垂危,大恩大德,不知如何報答。」

  凌玉姬道:「我雖是挽回你的生機,但這些鐵鏈卻弄不開……」

  那女人道:「姑娘貴姓大名?可許見示?」

  凌玉姬心中頗為驚異於這個女人言詞文雅,同時被她一打岔,也就忘了鐵鏈之事。當下道:「我姓凌,名玉姬!你呢?」她順手把火折弄熄。

  黑暗中只聽那女人道:「我姓柳名燕娘,做過幾年顏峰的姘頭,但結果差點死在他手中。」她發出切齒之聲,可見得她心中的仇恨之深。

  凌玉姬訝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碧簫紅羅柳燕娘麼?」

  柳燕娘道:「想不到凌姑娘也得知賤名,只不知道凌姑娘怎生來到此地?」

  凌玉姬道:「說來話長,簡單的說就是我要避開惡石谷巫婆子的追蹤,所以無意躲入這一家的廚房中,卻不料此宅竟是顏峰他們的居所,所以我一直不敢哼氣,直到剛才打冷巷走過來,想找出去的門戶,卻無意推開此門,因而見到你。」

  柳燕娘道:「我仍然不大明白,姑娘怎的不縱躍出去,卻冒險穿門過戶?」

  凌玉姬道:「我只學過一點內功,卻沒有練過武功!」

  柳燕娘仍然皺住眉頭,面露迷惑之色。凌玉姬道:「你一定已被困日久,所以對江湖上近來之事,不大曉得。也因此想不透我憑何跟巫婆子作對。」

  柳燕娘道:「姑娘聰明過人,實情正是這樣,我被那負心薄倖的顏峰囚禁折磨已達三個月之久,在這段期間之內,他曾經遷移過許多地方。」

  凌玉姬道:「他若是移情別戀,不理你便是了,何至於要把你幽囚折磨?」

  柳燕娘微微一笑,道:「他絕不能輕易放我,只因他許許多多為非作歹的秘密,我都知曉。我早就疑心有一天他會把我害死,所以把他千心萬計弄到手的顏家寶物收起來,放在一處妥當之地。果然有一天他想向我下毒手,我說出盜走他寶物之事,才令他投鼠忌器,不能殺我。此後,他用盡種種非刑,可是我曉得如果供出藏寶之處,不但害死那個收藏的人全家,我自家性命也必不保。」

  凌玉姬訝駭地望著她,暗自忖道:「我還以為那金老闆的秘密,只有我一人知道,誰知竟是她安排的……」但她當然不說出來,卻道:「我得趕快離開,因為還有一個人等我去救!但你怎麼辦呢?」

  柳燕娘道:「現在我已相信姑娘當真是無心闖入,那麼我們一起走吧!請把火折點燃,我好弄開鐵鏈。」

  凌玉姬如言打亮火折,柳燕娘深深瞥她一眼,忽然道:「姑娘可知道我為何突然相信你不是顏峰派來哄出我實話的奸細麼?答案就是在你小臂之上。」

  凌玉姬不解地捲起右手衣袖,露出雪藕一般的小臂,在那欺霜賽雪的皓腕之上,只有一點猩紅色的痣,此外別無所有。

  柳燕娘道:「據我所知,顏峰為人好色如命,每逢見到長得美貌的女孩子,便思染指。但凌姑娘右臂上的守宮砂痕已說出你還是純潔清白之身,是以我敢斷定你絕不會是顏峰的奸細……」

  凌玉姬這時才恍然大悟,道:「這守宮砂是那天梟子老道士替我點上,當時我雖認出這是專門驗看是否處子的守宮砂,卻沒有在意。」

  柳燕娘道:「聽起來你很不簡單那,連那二十年前突然隱遁無蹤的天梟子你也認得。」她一邊說,一邊在弄那手腕及足踝上的鐵鏈,不一會就被她取下。

  她起身舒展一下筋骨,道:「他們見我業已垂死,便不曾鎖上,卻不料因此被我逃脫。我目下覺得身體虛弱,這番出去,便得找個地方,好好用功,最少也得調養幾個月之久。不知道幾時才有機會報答你救命恩德。」

  凌玉姬收起火折,道:「些許小事,何勞掛齒,倒是逃出此處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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