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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紅面老人站在他前面不遠處,微訝道:「你竟已完全復原了?看你眼內神光內蘊,分明不但傷勢痊癒,甚且功力又有精進。」

  無名氏道:「在下覺得很好,全仗老前輩的靈藥,方始有如今,不知應該如何報答?」

  紅面老人更為驚訝,道:「我的丹藥也不過助你活血行氣,真正還是要靠你自己。這一點倒不必多提,卻是你整個人生似已恢復了生機,不再是暮氣沉沉,這一點令我大惑不解?」

  無名氏微微一笑,俊逸瀟灑,甚是動人。他從來未曾在紅面老人眼前笑過,因此紅面老人更是看得呆了。只聽無名氏道:「在下其實沒有多大改變,只是將以往的消沉藏在內心,暫時換一副態度應付世人而已!」他說話及站起身時的動作都十分溫雅灑落,顯出他原本的教養極好。

  紅面老人道:「我想不透你為何忽然會改變了應世的態度,但我不想深究,總之,這是令我感到欣慰之事就是。」

  無名氏衷心地向老人道謝,並且順便叩問他的姓名來歷。

  紅面老人道:「我複姓歐陽,單名銘,原本出身於五台派,我的師父也是一位隱士,不為世人所知,我跟隨他多年,也學了他的習慣,不願與武林人來往,是以至今武林中沒有一個人曉得我的真姓名,反而『馬癡』此名還有幾個人知道,不過幾十年下來,武林中還有沒有知道我這個馬癡的人,已經難以考證。」

  無名氏接口道:「老前輩愛馬成癡,唾棄世間浮名,這等胸懷,值得佩服!」

  歐陽銘道:「你無須對我過譽,你要曉得有些人不宜於在刀槍中建立名氣,就像我一般,凡是動手相搏,多半會分出勝敗,而在未動手之前,怎知道對方會不會擊敗你?此所以我一直都放棄在武林揚名的念頭,因為我怕面對不知底蘊的敵人。」

  無名氏訝然道:「老前輩這話真是肺腑之言,在下相信許多人必有同感,只是他們硬著頭皮,不肯承認心中的驚懼而已!」

  紅面老人道:「話得說回來,固然有人心存畏懼,不願上陣交鋒,但也有些人是這種材料,一生好勇狠鬥,不管勝敗生死,均以為樂。」

  無名氏頷首道:「對,像祈北海就是這種人,辛龍孫卻比他差了一點,不過辛龍孫已經迫上梁山,只要和祈北海在一起,他就不能不搶著動手!」

  紅面老人道:「你說的就是那兩個小伙子麼?根據我的經驗,觀察一個人是不是生下就是好勇狠鬥之輩,不能光看他年輕氣盛時所作所為,目下這兩人因自負武藝超人,故此養成自驕自大之心。假如多年之後,他們屢經挫折,那時就說不定會發生變化!更不可以就一個人性情來判斷那一個勇敢些。像祈北海生性暴躁,動輒搶先出手,辛龍孫陰沉一些,凡事不會十分著忙,可是也許辛龍孫更為陰狠險毒。」

  無名氏聽了這番理論,大為折服。紅面老人不須聽他說出來,光是從他眼中之中,就看出他心中欽佩之情。

  老人接著道:「真真正正喜歡以性命相搏,在動手時感到快樂的人,我所知的有一位,他外號稱為『長勝將軍』,姓呂名飛,你可聽過這個名字?」

  無名氏眼睛一睜,道:「唔!好像以前聽過。」

  紅面老人道:「你如果沒有聽過這個名字,那才怪哩,他雖然近數年已經退出江湖,不再動刀動槍,可是他的名氣,就像是武林中最大的宗派一般,譬喻少林武當等,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無名氏興趣盎然,催促道:「你老快說下去吧!」

  馬癡歐陽銘道:「他自從三十餘年以前出道以來,大小幾千餘戰,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因此威名赫赫,如日中天,要知武林中享名甚盛之人不是沒有,但由於他以搏鬥拚命為樂事,打的次數誰都比不上,是以名聲特別響亮,差不多一般武林人都對他崇拜得五體投地!」

  無名氏道:「具有這種勇氣之人,在下聽了也十分佩服!只不知他如何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他當真未曾敗過麼?他的武功比起帝疆四絕又如何?」

  紅面老人道:「他當真比不上帝疆四絕,但帝疆四絕不會找他麻煩,因為他是我們癡友中之一,也就是說他嗜鬥成癖,已經是不能自制之事,況且他的武功確實不可與帝疆四絕相比,是以帝疆四絕對他是勝之不武,加之明知他是癡友之一,便不打擊他。」

  他停了一下,接著道:「呂飛初出道時,由於他以打鬥為樂,完全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故此碰上武功比他略強一籌的,總是被他那種換命的打法駭退,不能再戰,久而久之,他的武功越發高強,加之結交了我們這一群癡友,其中如陸凡諳曉天下各派武功,對他大有增益,於是越發厲害,更加找不到敵手。」

  無名氏道:「原來如此,在下如果有機會拜識這位老前輩,那真是平生之幸……」

  歐陽銘訝道:「奇怪,你變得樣樣都有興趣啦,為什麼呢?」

  無名氏道:「我也不大清楚,有一個時期,在下被一位姑娘鼓勵得雄心勃勃,銳志苦心修習武功,準備與天下群雄爭一日之長短,可是後來在下放棄這個雄圖。也許那個印象太過深刻,所以我聽到像呂老前輩這等勇士,不由得興起拜識之心。」

  歐陽老人道:「這話也有道理,呂飛聽說住在洛陽城外一座小村莊中,目下江湖上已無人知道他的住址,也許老居也到他那兒去了!我可能和你一道走一趟,但如果我改變主意,那就煩你把這本達摩秘錄交給呂飛,請他設法代為歸還伽因神尼。」

  他取出一本比手掌還小的書卷,交給無名氏。無名氏接過看時,但見這一卷武學中最是奧妙的秘錄不但體積甚小,而且極薄,每一頁薄如蟬翼,是以一共不過像米粒般厚。他隨手翻動一下,只見卷內圖解均由硃筆畫成,工細生動異常,還多了一些口訣,每個字比米粒還要細小,如非目力特強之士,當真沒法閱讀。

  他雖是隨手翻看,但突然間心中卻湧起一陣波瀾。他感覺到自己業已掌握住宇宙中一種無上秘學,而且這一卷秘錄又是武林人無不崇敬的達摩祖師手澤遺著。於是,在他面上流露出一片飛越的神情。若然要他細加分析,為何捏著這一卷秘錄之後就會情不自禁地激動昂揚起來,只怕他自家也難以解釋。

  紅面老人歐陽銘十分不解地凝視著這個奇異的少年,他越來越對這個俊逸不群的年輕人發生興趣,極想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麼?他的身世如何?怎會識得帝疆四絕之一的凌波父?他的武功如何?

  卻見無名氏把那卷達摩秘錄珍而重之地收藏起來,同時問道:「請問老前輩,這卷秘錄何時須送達呂老前輩手中?可有限期麼?」

  歐陽銘拂一下頷下白髯,道:「時間不須限制,或者你願意代勞找到神尼伽因大師將秘錄交還她的話,可以不去找呂飛。不過,我卻想知道你為何有此一問?」

  無名氏道:「在下想多學一點秘錄上載著的絕技,所以如果不限時間的話,在下也許真能夠多學一些!」

  紅面老人歐陽銘失色道:「你要學那秘錄上的武功?這話可是當真?」

  無名氏道:「自然當真的啦!」

  歐陽銘泛起憂色,道:「我本以為你與常人不同,所以才敢把這卷達摩秘錄交給你,但現在看來,你在這一方面也與常人沒有多大區別。」

  他沉吟一下,突然提高聲音接著道:「慢著,你剛剛說你想多學一點,難道說你已經學會了一些,只是數量之多少而已,是不是?」

  無名氏道:「你老真行,在下果真是如此,早先在石墩上看到那些圖解,不知不覺都記在心中。剛才靜坐之時,忽然悟出其中三個圖解的妙用訣竅,真是奇奧絕倫,若果在下沒有瞧見那些圖解,一輩子也想不到世上有這種出奇神妙的手法!」

  紅面老人驚訝至極,道:「像你這種資質穎悟的人,實在是上上之選,你一定要好好利用你的天賦,才不辜負造物主對你的厚愛。」

  當下兩人向外面走去,紅面老人邊走邊道:「藍岳及夏雪早就沉迷在棋局之內,只不知祈北海和辛龍孫二人下落如何,我們一道去瞧瞧麼?」

  無名氏道:「在下願意奉陪!」

  他們向前面走去,首先卻發現了徘徊在石墩附近的祈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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