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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凌玉姬定睛一看,面色微變,道:「這種毒瘴好像就是『化骨神霧』,如果真是的話,我們是死是活就說不定了!」

  無名氏茫然道:「化骨神霧竟然這等厲害麼?」

  凌玉姬顰蹙一下翠眉,卻平添萬種風姿,道:「這種毒瘴到底如何厲害法,詳細情形我可說不出來。但我爹平生曾踏遍天下名山大川,什麼奇毒瘴嵐都親自經歷過,單單只有這『化骨神霧』未曾見過。而這『化骨神霧』卻是毒瘴中最毒之一,我爹曾經特別向我提起,說是他的乾清滌毒丹獨未試過用來抵禦這化骨神霧,所以能不能抵抗這種奇毒瘴氣,還在未可知之數!」

  無名氏忖想一下,道:「也許我們一面閉住呼吸,一面運功相抗有點用處!」

  凌玉姬道:「對,對,快點運功……」

  兩人立時盤膝趺坐,暗運內功,一方面又閉住呼吸,期收雙管齊下之功。

  凌玉姬收起火折,因此洞中一片黯黑。深夜山風越見強勁,搖撼得四山樹林發出狂濤般的呼嘯聲。

  漫漫長夜,終於在心膽怔忡不安中逝去,晨光濛濛,從洞外透進來。無名氏和凌玉姬兩人早已依偎著睡熟,直到洞中完全明亮之後,方始一齊揉眼醒來。

  但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想保持這種溫馨的時刻,誰也不願先移開身體。這樣又過了許久,洞口突然傳來「啪」的一聲。

  他們齊矍然警覺,向洞外發聲之處望去,只見一條長僅尺許金黃色的小蛇,盤在突出洞外的石上,昂首作勢。這種小蛇顏色奪目,頭顱特大,作三角形,一望而知必是毒蛇中最毒的一種小蛇。

  無名氏立刻躍起身,凌玉姬玉手一伸,拉住他的手臂,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麼蛇?」

  無名氏搖頭道:「我不曉得,但最好趁早把它打落絕壑下面,免得被它游過來就難辦了!」

  凌玉姬柔聲道:「你千萬不要冒險,這種罕見毒蛇一定十分難惹,縱然是專門捕蛇的人,等閒也不敢招惹……你最好不要惹它……」

  無名氏道:「但你看見沒有,那蛇盤在最外面的岩石邊緣,較易將它擊落,否則一旦進來,假使又是十分難惹的話,那時就無法可施了……」

  他們正在辯論之時,上面危崖邊一個人正俯身向壑下瞧看。此人身穿華服,身材高大,但頭髮蓬散,敢情正是那東海狂人欒洛。

  他倒著頭用僅有的眼睛怪形怪狀地俯視著相隔六丈的洞穴外面,那條小小金蛇正閃閃發光,目標甚為顯著。

  洞中的二人那知此蛇另有陰謀,竟是東海狂人欒洛故意擲在洞口,估計洞中之人如果居然未死的話,勢必出來趁早把金蛇劈落壑下,這樣他就可以探測出洞中之人是否業已死在「化骨神霧」之下。假使不是由於那竹筐已經掉了下去,他就不用此法探測而親自下去瞧瞧。

  無名氏仍然堅持要出去把金蛇劈落壑中,凌玉姬拗他不過,只好放開手。

  無名氏運聚內力於掌上,向洞口緩緩走去,就快到達洞口之際,凌玉姬忽然道:「快回來,我有法子……」

  無名氏腳步一停,頭也不回,雙目緊緊盯住那蛇,口中道:「有什麼法子?請告訴我!」

  凌玉姬道:「我有一粒珠子,我爹說這珠是雄黃之精凝聚而成,能夠鎮辟天下一切毒蟲惡蛇。我爹的話一定不錯,你何必出去冒險。」

  無名氏轉念忖道:「我何必一定要使她感到不安?」當下面向洞外緩緩退回。

  凌玉姬一手把他抱住,一手解開衣領,露出頸下嬌嫩細白的皮肉,道:「你把頸鏈取出來,那雄黃珠就鑲在鏈上。」

  無名氏轉眼一瞥,那嫩白嬌膚映入目中,不覺心神迷蕩,居然忘記把白金頸鏈取出來,凌玉姬自然曉得他為何凝視住自己,心中一半嬌羞一半高興,眼睛輕輕閉起,依在他胸前。

  上面危崖邊緣處的東海狂人欒洛瞧了一陣,見洞內無人出現,驀地發出狼嚎似的狂笑,這陣笑聲在絕壑中迴盪不絕,有如山鬼齊哭,聽起來恐怖之極。

  無名氏和凌玉姬兩人同時被這陣刺耳難聽的聲音驚動。無名氏趕快取下她的頸鏈,一面把她抱住,凌玉姬驚怖地道:「東海狂人欒洛又來了,他若果下來,我們就不堪設想啦!啊,你聽那笑聲多可怕!」

  無名氏柔聲道:「他不會下來的,現在我可明白啦,那條金色毒蛇一定是他丟下來的,以便查探我們已經死掉沒有,幸而你屢次阻止,我不曾出去,不然的話,那東海狂人欒洛就算不親自下來,也必定另有花樣……」

  過了一會,四山都恢復靜寂。洞外那條小金蛇仍然毫不動彈。因此他們隨即發覺那蛇竟是假的,但因製作精巧無比,口中居然有紅信伸出,稍有風力便搖頗不休,當真像是真的毒蛇吐出紅信。

  凌玉姬道:「他一定走了,我們快點開始練那修羅七式和十二散手,你練會了之後,就不怕那東海狂人了!」話雖如此,她的眉宇之間似乎蘊有隱憂。

  無名氏反應靈敏,聰明過人,立刻就察覺出來。但他卻不說出來,因為他已明白凌玉姬的隱憂乃是在於她自家也不認為他練會修羅七式及十二散手之後,就抵得住東海狂人欒洛。既然如此,他說也無益,為了安慰她起見,果然又開始用心研習。

  這一天,他只練會了兩式。但這一來卻激發起無名氏一種狂熱,不論是坐立或臥倒,腦海中都盡是修羅七式在打轉,潛心索求其中變化奧妙。

  這一晚他們各噙一粒乾清滌毒丹,直到天亮,居然仍無事故發生,於是確知這種毒瘴可用乾清滌毒丹克制。無名氏因此對凌玉姬的父親越感佩服。

  翌日無名氏興趣勃勃地習練修羅七式,下午時已經把七式練會,進步十分神速。凌玉姬滿面歡愉之色,道:「據我爹說,這修羅七式是武學中一種絕高的基本要訣,懂得這七式之後任何手法一學就會,一會就精,妙用無窮。但也極為難學!他說數十年來尚無人堪以傳授,主要原因是沒有這種天賦資質的人,縱然學上一輩子也不成功!」

  無名氏道:「你爹也是武林高手了?他的大名是……」

  提起她的父親,凌玉姬登時神采飛揚,更覺艷麗迷人。她望著洞外遙遠的地方,道:「我爹的名字很奇怪,聽過一次之後,誰也不會忘記,他的名字就是『波父』。據他自己說,有些人嫌『父』字不順口,所以只叫他凌波。」

  無名氏因以前的記憶已經喪失,近三年來的記憶中卻沒聽見過此名,當下點頭道:「不錯,的確聽過之後就難以忘記!」

  凌玉姬又道:「他長得高大漂亮極了,任何女人見到都要被他迷住,那些女人真可憐……」

  無名氏道:「我也猜到他一定長得很漂亮神氣,他為何肯讓你一個人出來遊蕩江湖呢?」

  凌玉姬尋思片刻,才緩緩道:「你已經是我的丈夫,所以我不必瞞你,我爹他雖是時時出門,但最長久也不過兩三個月就回來了,但他這一次離開了三年之久,沒有一點音訊消息,所以我出來找他。家中最親近的人也只有一個奶娘,守在家中徒然日夕想念我爹,更覺日子難過!可是如果我找到他的話,一定會被他責罵!」

  無名氏陡然焦急起來,道:「假如你出門後你爹就回到家中,他不是要急死了麼?目下我們被困此地,看來凶多吉少,他老人家豈不是永遠都不會知道?」

  凌玉姬微微一笑,道:「這一點你大可放心,我爹只要回到我家,他就有法子找得著我,而且很快就會找到這裏來!不過我一切的經過他也就全部皆知,不知會不會怪我殺人之事……」她似是想起那兩個死在她口中無形毒針的兩人,登時泛起哀傷之色,黯然垂淚。

  無名氏道:「你怎會認為你爹會躲在寺廟之中?」

  凌玉姬過了好一會,才道:「他為人很奇怪,有時會到寺廟去住上三兩個月,日日和和尚與道人談經論道!所以我猜他說不定忽然出家……」

  她的神色間仍然哀傷未息,無名氏不敢再談論此事,便道:「現在尚有兩個時辰才天黑,你傳我十二散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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