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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顧御風心想這正是立功良機,連忙恭聲答應。董元任道:「逆女香梅現在南門外開設麵食店。你設法和她認識,不拘任何手段,甚至取她性命也無不可!但要探出兩件事情。第一件是她在那兒開設麵食店,等候何人。第二點最是要緊,就是設法查出她盜走我的白骨令是隨身帶著,抑是被別人取走。」

  顧御風立刻明白那位總盟主的意思,竟是要自己憑著英俊相貌與她結交,然後探出隱情。這等事說難不難,說易不易,如果她喜歡自己,則查此二事易如反掌;假使她不喜歡自己的話,那就難於上青天了。

  他躊躇一下,道:「總盟主之命,屬下焉有置喙餘地?若然總盟主不見怪的話,屬下就坦白說出心中顧慮。」

  董元任簡短地道:「你說。」

  顧御風道:「屬下奉命前往,自是用盡心力手段,但成與不成,則非屬下所能預料。」

  七步追魂董元任哼了一聲,心中陡然生出主意,道:「你儘管去,設若不能成功,只要不讓她驚覺是我所派遣就行。」

  顧御風銜命自去,七步追魂董元任立刻又命鐵鏡飛霜查基派人把杜大雲、范桃紅召來。這兩個一方之霸到達之後,董元任簡潔地道:「兩位馬上命人以八百里飛馬的速度,把寶庫中那半張寶藏秘圖取來。」

  這時的七步追魂董元任在黑道之中簡直變得像神明一樣崇高權威,杜范兩人得了此令,焉敢怠慢,立刻出去派遣人手。

  鐵鏡飛霜查基感到萬分訝異,道:「這事小弟還未向大哥稟告,有意使大哥驚奇一下,想不到大哥居然早就洞悉了,當真使小弟敬服。」

  七步追魂董元任這刻才想起那個毒手神狐簡立,登時又泛生派人追殺之心。可是查基這一句話,又打消了他的意思。要知七步追魂董元任也有他的打算,那就是查基雖是可以寄託心腹的盟弟,但能夠令他莫測高深的話,自然更妙。因此,如果一派人追殺那毒手神狐簡立,這個神秘立時就此揭穿。

  他心意一決,只淡淡一笑,道:「這等事何足為奇,不過為兄倒是急於要取得那枚長春子。」

  查基暗忖道:「若果大哥想獲得蜂女范桃紅,根本不須那長春子,只看蜂女范桃紅對大哥這等神情,就可知她的心事,那麼大哥要這枚長春子何用?難道要對付香梅侄女?」

  要知鐵鏡飛霜查基雖是董元任的盟弟,但關於董元任掌管的那枝白骨令的秘密,也就是說那枝白骨令「令在人在,令毀人亡」的秘密他仍不曉得,是以真想不通為何董元任這等狠辣對付自己親生女兒。

  且說那顧御風出去之後,思來想去,先換上一件破爛衣服,蓬頭赤足,塗污了面手,扮成貧苦挑夫,拿著扁擔走到南門之外。只見城門外半里處一列屋宇,倒也是人煙稠密。大道上往來的旅人甚多,因此那一片屋宇緊接大道的兩列店舖,生意頗覺不惡。

  他走過一間麵食店,只見店內客人頗多,那櫃檯設在門口,一個不大整潔的婦女在櫃後收錢。這少婦頭髮蓬亂,面色黧黑,乍望過去毫不顯眼。但他卻是有心人,因此細細一看,便瞧出此女輪廓甚佳,眉毛秀麗,那膚色似是人工所為。

  他怕被她看出破綻,踅開一旁,繞到店側,四下觀看,忽然發現在店後有一間屋宇出租。

  顧御風大喜,立刻轉入城去,換了一副商賈衣服,帶了兩口皮箱,便一逕出了南門,故意在她店舖前流連一下,然後轉到後面,把那座屋子租下。

  等到黃昏之際,他一切已經佈置好,就到麵店買酒飲,並且吃了兩大碗麵。

  這等行徑落在董香梅眼中,自然看出他不是真正的生意人。因此她暗暗用疑懼的目光注視他。

  顧御風一直都沒有瞧她,只時時戒備似地向店外面望去。

  他飲完酒吃完麵後,就起身付帳,摸摸身上,忽然露出尷尬的笑容,走到櫃檯邊道:「我竟忘了帶錢在身,大嫂你叫個夥計到後面拿吧,我就住在後面,今日才搬來……」

  董香梅點點頭,叫一個夥計跟他前去取錢。

  顧御風回到屋中,裝模作樣地從皮箱內取錢出來,交給那伙計,心中卻甚感失望,因為董香梅竟不親自來取。

  那伙計走了之後,他掩住門,在那並不寬大的堂屋中踱來踱去,忽然感到好像有點異狀,但又查不出這感覺從何而來。

  過了一陣,大門響了兩下,顧御風眼珠一轉,登時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立刻縱到門邊,沉聲道:「誰?」

  門外那人道:「是我,前面麵店的掌櫃。」

  顧御風故意透一口大氣,拉開大門,只見那少婦站在外面,一身寬大衣服,竟瞧不出身材。

  她手中捏著幾枚銅錢,道:「剛才多算了幾枚,對不起。」

  顧御風故意暴躁地道:「幾枚銅錢何必拿來拿去的,你賞給跑堂的不就完了。」

  董香梅低頭道謝一聲,正要轉身走開,顧御風突然道:「大嫂慢走,我有個朋友老是纏住我,所以我暗暗搬到此地,打算安安靜靜住上幾個月,如果有人問到,你切切不可說我在此處。」

  董香梅道:「我連你老貴姓也不曉得,自然一問三不知。」

  她走了之後,顧御風微笑忖道:「敢情是她在外面偷窺我的動靜,如果我不是有為而來,恐怕不會感覺有異。此女既是總盟主的千金,家學淵源自是不凡,我萬萬不能疏忽……」

  到了晚上,麵店已經打烊。顧御風早就匿伏在店內暗處,那是他日間早已看妥當並曾加以佈置,可以瞧得見那董香梅房間的兩大部份。

  他屏息靜氣匿伏不動,已有大半個時辰之久,好不容易等到房中燈火撥亮,見到董香梅在房中脫下外面那套污穢寬大的衣服。

  顧御風不禁神搖心蕩,敢情董香梅身材嬌小而豐滿,體態迷人,更兼她已經洗掉面上黧黑顏色,挽好頭髮,竟是個千嬌百媚的美女。

  她拿了兩件貼身褻衣換上,可惜換衣之時,剛好躲到顧御風瞧不見之處。但是顧御風憑著想像,卻幾乎見到一個白皙迷人的胴體展佈在眼前。

  第二日,顧御風三餐都在那麵店進食,他仍然一眼都不看她,似乎無睹於她的存在。同時,他在食麵飲酒之時,總是不停地戒備著門外的情形。

  這顧御風相貌甚是英俊,身量也雄壯威武,因而越是顯得潦倒窘困,就更加令人替他不安。

  董香梅對他倒沒有甚麼意思,不過憑她觀察所得,卻認為這個英俊雄偉的男子一定是黑道中人,由於案發為官家追捕甚急,所以躲到此地來。她聽出他的口音屬於山東人氏,此刻卻躲到河南開封府,舉止審慎多疑,可知必是身上有事,縱然不是官家追捕極急,也必是有甚麼極大的仇人在緝查他。由於這個男子偶然間舉碗鯨飲那等粗豪之態,可知他曾經是任性妄為,豪邁不羈之士,今日看得這副形狀,使她不知不覺中生出同病相憐之情。

  第三日過去,第四日時,顧御風似乎比前兩三日鎮定得多,可是又另有一事,使得董香梅對他生出憐憫之情。原來由第三日下午開始,顧御風已經不飲酒,付帳之時,手頭似乎有點艱澀之狀。而第四日他整天只吃了兩碗麵。因此,董香梅就感覺到這個英俊雄偉的男子,不但處境窘困,而且阮囊羞澀。

  第五天顧御風付帳之後,面上流露出煩惱之色,偶然掃過董香梅面上,她竟忍不住向他微微一笑。他愣了一下,低頭走了。

  晚上,她看見他匆匆從店門走過,那方向是入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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