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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巫曲亭一陣悚然,起身道:「小弟自當謹記大哥之言,並轉告婁家兄弟。」

  董元任道:「你走之前,把小查落腳之處告訴我,也許我親自去看看。」

  巫曲亭道:「胡良賓尉遲斌兩人在城東外十里遠的小天門內,擺設盛筵,凡是關洛一帶同道中人,均有邀請作陪,預料總有二三百人之眾。時間由未申之交開始,各方同道一到小天門以內,不拘人數便開席暢飲,預料酉時左右,查基便可到達。」

  「哦,是流水席,這倒是綠林中的一大盛舉呢!」

  巫曲亭行個禮,帶著手下匆匆走了。董元任把地圖放好,看看天色,已將近未申之交,正是胡良賓尉遲斌歡宴關洛同道,開始恭候查基的時間,於是也走出客店。

  他緩步走出東門之後,只見官道上煙塵處處,都是一些江湖豪客挾刀跨馬疾馳之後留下的塵土。

  他正在看時,又有幾撥勁裝疾服的漢子,策馬疾馳而過。董元任稍為留心,便看出這些豪客之中,其中有些是外地遠客,並非關洛道上之人習慣上的裝束,不覺暗中一笑,忖道:「查基面子真不小,慕名而來的人真不少呢!」

  正走之間,忽又一夥人騎馬從身後追來,晃眼擦過他身邊。

  直到這時止,這麼多的江湖豪客經過他身邊,都沒有人對他注意過。只因一來董元任身穿長衫,後面看去有點文縐縐的,加上他身上沒有兵器。江湖最扎眼的便是身懷兵器之士,碰上總要看上一兩眼。董元任既沒有兵器,便無人注意他。

  這一夥人一共有八個,全然不似早先的數撥人那樣喧笑無忌,雖有八人之多,卻毫無聲息。當先一騎的騎士頭戴英雄帽,身穿銀白色箭衣,猿臂蜂腰,英姿動人眼目。所騎之馬通身火紅,神駿已極。後面七人一式青色緊身衣裳,背口斜插雁翎刀,排成兩行,緊隨在後。前面領頭的騎士本來就惹目之極,吃後面的七人這樣一陪襯,更加威風凜凜。

  董元任濃眉輕皺,忖道:「連他也來了。」

  再看時這八人一定是經過長途奔馳,故此一身風塵,同時除了前面的紅駒之外,其餘七匹駿馬,汗氣直冒,顯然走過長程。

  這八騎一忽兒出去了十多丈遠,領頭的騎士忽然一舉手,立刻全部停住,動也不動。

  董元任暗中讚一聲「訓練得真好」,身形已貼近路邊,用樹叢掩蔽住一半身形,徐徐前行。

  那個身穿銀白勁裝的騎士大聲問道:「現在是甚麼時候了?」

  後面一人雄壯地應道:「剛好是未申之交!」

  那騎士哼了一聲,道:「時候尚早,咱們在林中歇一下。」

  他一甩鐙,人已輕靈地飛落地。那匹紅駒低嘶一聲,徑向林中走去。其餘七人都紛紛下馬,牽入林內。

  董元任何等高明,眨眼間已繞入林中,到了那八人圍坐著的草地的旁邊。只見那帶頭的騎士相貌好生英挺,年紀約在三旬上下,但細細一看,又似不止這等歲數。

  他揮揮身上的塵沙,忽然道:「咦,剛才那個穿長衫的人還未走過呢!」

  有人答道:「也許他走得慢。」

  其中一個高大漢子一躍而起,走出林去,兩頭一張,那見先前那個穿著長衫的人。趕快回來:「萬大哥,那廝不見了!」

  姓萬的英俊騎士唔了一聲,忽地皺眉道:「奇怪,此刻再想,好生像他的身形……」

  有人問道:「萬大哥,那廝像誰?」

  姓萬的騎士面容一肅,道:「不可亂叫那廝那廝的。假如是他,哼,我連坐著的地方也沒有!」

  剛才出林瞧著的高大漢子顯然是條渾漢,愣愣道:「他是誰?萬大哥也沒有座位,我們可不是連站也沒地方?怎麼行?」

  姓萬的騎士皺眉深思,過了片刻,才道:「你們別看我在關外雄踞武林瓢把子寶座,就很了不起,要是比起這位老大哥,那真差得太遠了……」

  旁邊一個中年矮瘦個子插口道:「萬大哥這等推崇之人,天下只有一位,莫非就是萬大哥你常常提及的天下綠林總瓢把七步追魂董元任麼?」

  姓萬的人點點頭,管自沉思。

  七步追魂董元任暗中微微一笑,忖道:「他到底跟隨我長久些,仍是忠心耿耿。若換了別的人,憑他近年來已在關外闖下『天殺星萬人奇』六個金字招牌,那肯在背地尚自對我尊崇?」

  正想之時,那矮瘦個子又道:「這兒已沒有外人,萬大哥千里奔馳入關的緣故,可否對一眾兄弟提一提?」

  天殺星萬人奇道:「咱們都是共患難的弟兄,本來說也無妨。但因其中內情複雜,而且有些地方不便外宣,你們少知道點,危險也就減少一分……」

  那七人都默然不再追問。董元任覺得稀奇起來,濃眉一皺,施展身法,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樹林。這時道路上仍然不時有人走過,一望而知皆是三山五嶽的人。董元任這一回可就留了心,仔細觀察,一直走到小天門不遠之處,心中已有了一點板眼。

  那小天門卻是一座形勢奇特的山環,兩邊石壁峭立,宛如門戶,少說也有十丈高下,別說人類,連猿猴也上不了。石壁以內,一條狹狹的通路,只容兩騎並馳,大約有兩丈六七尺長,便豁然開朗。

  裏面是一片平坦草坪,約摸有數畝之大。那兩堵由小天門伸延過來的峭壁,一面是峻拔入雲的高山,另一邊卻伸到一條急流而止。是以這方草坪除了渡過急流可以到達以外,便非由那道門戶進出不可。

  那道急流水雖不深,但急湍漩激,河床中岩石羅布,舟楫難越,只有水性極佳之人,可以勉強一試。

  這一處小天門既是絕地,綠林中反而放心在此聚合,只因看起來雖然容易一網成擒,但其實那道窄道乃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要形勢。縱有萬千官兵圍攻,卻是有力難施。

  小天門外面分列著兩排勁裝大漢,一邊六個,共是十二人。全部一式佩著利刀,精神奕奕。另外尚有一個錦衣漢子,年約三旬左右,眉宇間露出極為精悍之色。在他身後則有兩個童子,各執紙筆等物。這錦衣漢子站在當中,但凡有人進入小天門,均由他迎住問答數言,然後把來人姓名著童子記錄起來。

  窄道中有十餘個勁裝漢子,穿梭往來,把來客領入小天門以內。

  董元任緩緩走近去,那錦衣漢子瞧著,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董元任笑一下,道:「兄弟一向在川鄂間走動,這次有事北來,湊巧碰上同道盛會,特地耽擱一日行程,來此瞻仰一番,老兄你貴姓大名?」

  那錦衣漢子笑道:「在下姓郁,單名霄,還未曾請教尊駕高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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