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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他們算來算去,也覺得守護之人缺少了一個,假使多一個人,那怕他武功能為較差,卻也可以趁徐氏兄妹纏住一個老魔,孤雲道長纏住另外一個老魔之時,守住全島,以免雙兇隨便派一個小童,也許用火器炸燬石洞,驚擾鍾旭心靈。

  且說那袁八公嘿然一聲,雙手一拂,兩隻大袖彷彿是兩片黃雲,分向徐氏兄妹拂去。口中厲聲道:「老朽一招之中藏有三式,你們注意……」

  徐氏兄妹靜止時如淵如岳,但動時有如奔雷摯電,而且時間恰好,一似兄妹心意相通。

  這一點正是他們兄妹何以一套合璧齊使的劍法,便足以抵擋一等一的高手的主要原因。試想假如一個心指揮兩個身體,夾攻敵人脈門的「大陵」「內關」「間使」三處穴道。徐安國也一模一樣,捨去襲向自己的衣袖,飛劍疾刺對方右袖,他的位置稍有不同,故此劍尖取的是腕際上側的「太淵」「經渠」「列缺」三處穴道。

  只見兩朵黃雲忽然褪垂,露出兩隻蒲扇大的巨掌,忽然反抓來劍。同時聽到袁八公喝道:「好劍法,但我尚有一式。」

  其實這時徐氏兄妹那有聽他說話的功夫,兩人身形齊閃,忽然湊近許多。

  徐若花一劍下沉,直取敵人下盤,劍出如風,但身形卻比徐安國退得更遠。徐安國卻運足內力,揮劍封架敵人改為齊抓而至的兩隻巨掌。

  只聽那袁八公又喝聲「好」字,上半身原式抓出,下半身忽然飄飛起來,變成平躺空中絕美姿勢。

  徐安國咬牙奮力揮劍,劍尖指敵穴道,劍刃卻割向敵人虎口。

  誰知袁八公更加玄妙,只見他手掌再張開些,忽然射出兩道白影,卻是一隻掌一道白影。其中一道直射徐安國封架的劍上,「錚」的一聲,有如用大鐵錘敲了一下似的,聲音清越異常。徐安國心中大為凜駭,只因長劍差點兒出手。

  幸虧這時他應該撤退,以雙劍封蔽兩人身形,故此順勢卸力,沉劍封蔽下三路。徐若花卻一提長劍,擋住上盤。

  袁八公一瞧這兩兄妹功力之精純,真出乎他意料之外,又見他們這一招封得嚴密,便不立刻續攻。揚一揚手掌道:「這不算是暗器,是我的指甲!」

  兩人看時,果然袁八公每一掌的小指,都長著達半尺的指甲,平時捲縮做一團,看不出來。對敵之際,先是用那黃雲也似的寬袖。若果捲拂不著敵人,跟著垂袖出掌,再彀不著的話,指甲突然挺直射出。怪不得他的一招三式,比甚麼招數都厲害。

  袁八公定一下神,驀然踴身飛上半空,大喝道:「又是一招,好生接著!」

  但見一朵巨大的黃雲由天而降,起初降勢不快,而且微微盤旋而下。但一到臨頭之際,呼呼兩聲,那兩朵寬袖化成的黃影分別拂到。

  這一招主要是時間奇佳,因此兩隻衣袖快要沾上兩人劍上時,他們才剛剛移動。「嗆嗆」兩聲人影倏分,真是快得叫人看不清楚。

  這時徐氏兄妹卻交換了位置,如果他們不是訓練有素,能夠在尺許的空間,擦身易位。這一招不被對方的長甲彈飛雙劍,那才怪哩!

  徐氏兄妹固然心中大駭,但那袁八公何嘗不十分感到意外?他這一招絕招,自問已獨步天下,想不到這兩個加起來還及不上他歲數大的年輕人,居然仗著位置變易得神妙,兩人交叉一換位置,雙劍反而由守勢的穩固力量,改為進攻的凌厲衝力,故此雙劍力量陡變,他便沒有彈飛對方長劍。

  他們兄妹豈敢進擊?仍然仗劍作勢,嚴密戒備。其實心頭打鼓,不知對方第三招如何出手法?

  袁八公念頭一轉,暗忖非教他們懾於威勢,自動撤離此島不可。當下吸一口真氣,猛可雙袖一揮,登時風聲猛烈沖蕩,潛力如山,平推直湧而至。徐氏兄妹也自清嘯一聲,雙劍齊出,各使師門妙招,去破對方這股山搖地動的力量。

  「轟」的一聲,徐氏兄妹均被震得尋丈之遠,兩人都手軟劍顫,難以再戰。

  袁八公冷笑一聲,眼光從他們面上,移到數丈外那塊大石處。

  現在只要他一躍上前,再發一招,便可以制住徐氏兄妹。假如另一個魔頭馮九公及時趕到,更加有把握可以將金刀太歲鍾旭毀掉。

  這時候在廬州城內,韋千里剛好和衣躺在床上,他感得十分舒適,再沒有甚麼擾亂他生活的事,現在他唯一需要動腦筋的,便是到甚麼地方才可以得到較多的機會──碰見董香梅的機會。

  他根本想不出往那裏去好一些,本來以他目下的功力,大可以到巢湖那座孤島去,助徐氏兄妹一臂之力。但他又因沒有追問陳進才,是以錯過了這個機會。否則他若知道徐若花有難,必定會比其他甚麼事情都更有勇氣。

  廬州他已遊遍,已無可留戀。他忽然一骨碌爬起床來,整理一下隨身包袱,便喚來茶房,結清房錢,然後騎馬直向南門走去。

  原來他忽然動了遊湖之興,心想反正他不能躲在房間裏而希望董香梅忽然闖進來。這個希望比之守株待兔更為渺茫。因此他不管甚麼地方,都不妨走一趟,在外面總比在客店裏機會大些。

  策馬來到湖邊,放目縱觀,只見湖光接天,一片茫茫,鞋山、孤山、姥山三座小島點綴湖波中,風景佳絕。

  他覺得胸襟為之一闊,詩興大發,但策馬沿湖走了好遠,還得不到甚麼好句,便把作詩的念頭打消。

  四顧一眼,只見再過去不遠,有個小村傍湖而立,便忖道:「我何不將馬匹和包袱寄在村中,再借一艘小舟,自個泛湖一遊?」

  一時興致勃勃,便驅馬馳到村中。

  村民甚是淳樸,他放心地把馬匹和包袱放在一家村民家中,然後自個兒走到湖濱,解了一艘小舟,信手蕩出湖面。他的手勁不小,雖然不大諳曉划舟之道,但經過村民稍為指點,一刻兒功夫,已划得來往自如。

  這巢湖面積廣闊,他遊遍了孤山等三個著名的小島後,再隨意盪舟,忽見有座小島,島勢甚低,岸邊儘是密密的蘆葦,倒不知島心是否也浸在水下。他好奇心一動,划將過去。撥開蘆葦,硬他進去,只划了數丈,便擱淺了。他掂起腳尖四望,卻因蘆葦太高,視線被逮住,到底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正看之間,耳中忽聽一種極為刺耳難聽的嘶嘶聲,但片刻之後,便寂然無聲。

  他聽出聲音來路,正在蘆葦深處,不由得疑惑地眨眨眼睛,忖道:「這聲音這麼難聽,一定是一種奇毒的蛇類,我不懂捕蛇之法,還是趕緊躲開為妙……」

  正要動身回去,忽又聽到一陣「呼嚕呼嚕」的聲音,宛如一個壯健如牛的大漢,走得氣促時的喘聲。這一陣喘息之聲,也是隔了不久便沉寂了。

  他可就動不了身回來,呆在那兒細聽,隔了一盞熱茶時分,又聽那種難聽的刺耳嘶聲,跟著又是一陣呼嚕呼嚕的喘氣聲。他聽出這一次的喘聲,似乎比上一次要延長了一點,假使是個活人的話,一定是因為更疲累的緣故,所以才會喘氣得厲害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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