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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第二十九章 神秘兇手

  銀髯叟衛浩漸漸沉不住氣,心想那神秘兇手假使已經離開此林,便無話說。若果他還藏匿在左近,這敵手確實太難纏了。因以他那一身武功,居然能忍住自己的辱罵,此人心胸陰沉凶險,可以稱為世上第一。

  正在轉念之際,右邊一丈七八之處,有人朗聲喝道:「記在賬上,遲早取你狗命……」話聲一歇,跟著傳來「颼颼」風響,轉瞬已出去了七八丈以外。

  銀髯叟衛浩驚得呆了,敢情那神秘兇手的口音,雖是強勁得震人耳膜,但聽起來卻不蒼老,估計那人年紀總是在少壯之齡。

  但目下他真不敢多想,生怕那神秘兇手出了林子,無意中闖入王珪或羅歷的搜索圈中,他們一不小心,可能又遭遇到火判官秦崑山的下場。於是他立刻施展身法,奔出林外,過去把秦崑山挾起,連看也不看,便疾馳而去。

  走了數里,已是他們議定的搜索圈的中心,銀髯叟衛浩走上一座丘頂,發出暗號。不多一會,兩條人影先後馳到,正是王珪和鐵臂熊羅歷。

  他們縱上丘頂,王珪驚問道:「噫,秦香主他怎麼啦?」

  銀髯叟衛浩道:「他已碰上那神秘兇手,吃了大虧,眼下離死不遠。」

  羅歷和王珪都啊了一聲,齊齊問道:「副教主可見到那兇手?」

  衛浩道:「見是見到了,但慚愧得很,居然摸不出那廝來歷……如今煩兩位全神警戒四周的動靜,本座再仔細檢查秦香主的傷勢……」

  羅王兩人聽出他居然尚未檢查過秦崑山的傷勢,可見得早先形勢之凶險。這一來兩人都對那神秘兇手的功夫高估幾分。同時忙忙運足全神警戒四周,以免那兇手猝然乘虛來犯。

  黑暗中只聽衛浩道:「那兇手劍上的功力看起來幾乎不弱於石軒中或于叔初,秦香主先是發出求援嘯聲,等到本座尋到地方時,大約最多戰了十餘招。本座一看形勢不對,急急馳援,誰知那兇手欻然而退,秦香主則倒在草地之上。」

  鐵臂熊羅歷插嘴道:「這樣說來,秦香主竟走不上二十招,便敗在那廝劍下?」

  「正是如此,哼,本座已查出秦香主乃被那兇手以無形劍氣震傷三處死穴,目下尚有一息未絕。但就算把他救活,這一身武功勢必蕩然無存。」

  王珪道:「救得活就好了,真要命,那兇手究竟是那一路的人?」

  銀髯叟衛浩道:「本座身邊沒有帶著這種救命靈丹,你們兩位可帶得有?」他歇了一下,沒等他們答話,又接著道:「其實秦香主落在此等狀況,真是生不如死,試想他就算被救活一命,可是一身武功盡失,而且終年要被病魔侵擾,當真是活之何味?」

  王珪心中大大驚凜,但卻裝出毫不在意的口吻道:「然則副教主意下如何?」

  鐵臂熊羅歷突然道:「副座所慮極是,反正目下沒有靈藥可以挽救,應該當機立斷。」

  銀髯叟衛浩默然半晌,突然起身道:「請王香主設法把秦香主遺體埋好。」

  王珪背上沁出一片冷汗,口中應了一聲,便過來把秦崑山屍體抱起,縱下丘去。

  銀髯叟衛浩等王珪回來之後,便道:「目下我等實力減弱不少,那神秘兇手只說過一句話,從口音中得知此人年在少壯,但絕非石軒中的口音。」

  鐵臂熊羅歷忽然插嘴道:「副座可能夠確定那廝不是碧螺島主于叔初麼?」

  衛浩沉吟一下,道:「口音絕對不像,但事情難說得很,放目當今武林之內,只有他有這種功力和為人行事有此可能。」他歇了一下,又道:「本座與他在漆黑的樹林內換了一招,各無所得,其後本座自道姓名來歷,那廝聽後忽然遠飈,可見得他與本教總有點淵源。如果是于叔初的話,甚合情理。」

  王珪道:「假使兇手是于叔初,敝職自問單獨碰上他的話,恐怕也走不上二十招,副教主及羅香主不會恥笑敝職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吧。」

  銀髯叟衛浩道:「王香主所言均是事實。咱們都是自己人,何須隱諱?那神秘兇手就算不是碧螺島主于叔初,我等也須萬分小心對付,以免再有折損,本座日後那有面目謁見教主?」

  當下三人商議了一陣,首先決定了一點,那便是關於這個神秘兇手,縱然目下無法擒捉住他,但最低限度也得查出此人姓名來歷與及此人這次出手擊斃九名女尼的用心?

  這一點決定以後,便開始商討如何下手之法。王珪力主三人不可分開。他的意見也得到銀髯叟衛浩支持。鐵臂熊羅歷想了一陣,道:「那神秘兇手如是碧螺島主于叔初,倒還好辦,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咱們還可直赴東海碧螺島,尋上門去。若然不是于叔初,而是另有其人崛起於江湖,以此人武功之高,手段之辣,不但我等深覺難以應付,更可斷言此人行將震驚天下武林,因此,我們確應採取謹慎對策。以敝職推想,那神秘兇手殺死庵中九尼,必有用心。在他目的未達之前,暫時不會離開此庵。我們可以乘夜在菩提庵周圍踩查一處合適的隱秘地方,耐心匿伏,總可以見到此人蹤跡。」

  銀髯叟衛浩沉聲道:「就是這樣決定。走!」三個魔頭一齊縱落丘下,轉瞬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這刻在菩提庵北面,突然升起一縷簫聲,優美動人。那一縷簫聲雖不高亢,但傳得極遠。在這寂寞午夜之際,真使人疑是仙家妙韻,從天上宮闕散落凡塵。

  簫聲起自菩提庵北方數里之處,在一片山坡下,有十戶人家,此刻全部緊閉柴門。在那數十戶家屋前有一方平坦的沙坪,坪上站著四人,都是面向那數十座屋子。最前面的一個,正是俊美瀟灑的宮天撫,青玉簫按在唇邊,奏出沁人心脾的美妙音韻。

  在他的後面肅立著一排三個高矮不等的漢子,均是身穿綠衣,頭上蒙著黑巾,只露出眼睛。

  過了一陣,簫聲突變,由平和優美一變而為激昂奮發的音調。宮天撫身後的三個綠衣人似是受到簫聲感染,個個從眼中露出銳利有力的光芒,看起來他們都好像想仰首向天,大聲長嘯。

  突然間一道人影由山坡上一排屋子後面躍升起來,眨眼間已縱落在沙坪上。

  宮天撫簫不離口,繼續吹奏,但曲調突然又變,竟然由激昂奮發化為憂鬱消沉。那支青玉簫奏出的曲調的意思,幾乎比言語或文字還要令人容易瞭解。就算絲毫不懂音之人,聽了這抑鬱的簫聲,也頓時要感到人生竟是如此短促淒涼,沒有一點可以留戀,剛才激發的滿腔雄心,不但霎時煙消雲散,化為烏有,而且眼下就算有人欺負到頭上,也不想反擊。

  那個落在沙坪上的人現出身來,只見他身穿一襲淡青色的長衫,身材中等。面上用一塊汗巾包住,只能瞧見那對斜飛的劍眉和飽滿的天庭,還有那雙神光充足的眼睛,卻隱隱流露出兇毒的味道。

  此人縱落之勢雖快,但斜插肩上的長劍劍柄上的垂穗卻紋風不動。他的眼光流動不定,分明情緒尚未為簫聲所控制。

  簫聲在一派委靡不振中,陡然尖銳一響,瞬即恢復原來的低沉。宛如一個萬念俱灰之人,站在萬仞懸崖邊緣,下了決心,突然跳了下去似的。

  那青色長衫的蒙面人,身體隨著尖銳簫聲震動了一下,但在宮天撫身後的三名綠衣人卻齊齊發出「啊」的一聲。

  蒙面青衣人劍眉一剔,跟著冷冷笑一聲,道:「你們能找到此處,總算有點能為。他們是誰?」

  宮天撫停止吹奏,道:「你先說說自己是誰,我宮天撫再為你們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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