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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艾蓮溪一直不即不離地跟她入殿,聞言微微一笑,提高聲音道:「家父昔年遊宦全國,結識過一位武林奇人,承蒙這位奇人不棄,收我做記名弟子,故此略識一點武功與及聽過多少武林事蹟,此所以我一見姑娘,便敢斷定不是凡俗之人。」

  上官蘭雖然覺得兩人相隔三四尺之遠,不須如此高聲回答,但也不放在心上。隨意在殿中瞻仰一下,艾蓮溪步步跟隨,忍不住微笑諷道:「據我觀察,不但你見識不少,就是你的小書僮也閱歷甚多,剛才見我們忽然在一起時,他竟毫無驚詫之色。」

  艾蓮溪俊面一紅,吶吶道:「這個……這個……」

  上官蘭冷笑一聲,眼角忽然瞥見兩個僧人,分在兩道門戶之後露出半邊面孔,偷窺他們。待得她眼睛抬起,緩緩掃過去,便已隱沒。

  她本想問問艾蓮溪小小年紀,曾經這樣結識過多少女孩子。但心思忽然被那兩個寺僧鬼鬼祟祟的行徑吸引住,尋思一下,望望天色,便道:「你說過和本寺的大師們認識,現在天色極為陰沉,這雨怕一時三刻停不了,可否借個清靜禪房,略事休息?」

  艾蓮溪道:「這有何不可?」說罷,俊臉上忽然掠過遲疑之色,隨即強笑一下,便向殿後走去。

  她走到艾青身邊,微笑問道:「你已跟隨你家公子多久?」

  艾青雙眼望著她,但覺她笑容甚為好看,囁嚅一下,道:「我對別人說都是自小跟隨他,但其實只有半年!姑娘可別告訴公子,他會打我一頓的……」

  上官蘭笑道:「我決不告訴他,他家裏有多少人?」

  「沒有,只有我們兩人。」

  她哦了一聲,便走開一旁,心想那廝如敢和本寺中和尚串同,施甚麼詭計的話,不但要殺盡這些惡人,還得放一把火把此寺燒平。這時她想起不知多少婦女已遭了魔手,心中極為憤恨。

  一會兒艾蓮溪出來,身後還跟著一位大和尚。這大和尚身穿月白色僧袍,搭著一條黃色袈裟,胸前掛著一串長長的佛珠,相貌莊嚴。

  艾蓮溪道:「上官姑娘,這位便是本寺的監寺大師永德禪師。」

  上官蘭斂衽為禮,道:「大師道德深重,我等驚擾大駕,實感不安。」

  永德禪師年約五旬,身體硬朗輕健,眼中英華內蘊,太陽穴高高鼓起,一望而知不是凡俗的僧人。

  他微微一笑,宣聲佛號,道:「女施主乃人中之鳳,貧衲一眼便看出來。這位艾施主與貧衲在棋枰上結為方外之交,你們兩位當真請也請不到小寺來……」

  上官蘭見他說得和藹,加上他莊嚴法相,倒先減了大半疑心。

  永德禪師又道:「敝寺本來僧侶不多,功課又嚴,故此往往簡慢蒞寺隨喜的施主們。但貧衲卻竊以為清靜一些,對於我佛門下弟子的修行較有益處,兩位休怪敝寺怠慢之罪才好。」

  邊走邊說,已轉入殿後,但見大片濃蔭,覆蓋住偏殿的院子。

  上官蘭此時反而疑惑自己早先瞧見兩個僧人偷窺之事,乃是眼花。正在想時,又穿過兩道門戶,走入一間靜室中。

  永德禪師道:「女施主且略作休息,敝寺住持大師半年前到嵩山去了,尚未回來。」

  上官蘭忙道:「大師是得道高僧,我們今日煩擾,已於心不安……聽大師口氣,莫非貴寺住持大師乃是少林高僧?」她提起少林兩字,便現肅然之色。

  永德禪師看出她神情,欣然一笑,道:「敝寺住持破貪大師,不是少林出身,倒是貧衲乃少林寺被派出來。」

  上官蘭道:「無怪大師法相莊嚴慈悲,一望而知道德深重,不同凡俗,原來是少林高僧!想來令師必是少林寺中極負盛名的老禪師……」

  永德禪師肅然道:「家師法號鐵心,在武林中薄具聲名。」

  上官蘭道:「鐵心大師是少林達摩院首座高僧,武林中譽為少林第一高手,天下誰不敬仰?」

  永德大師甚為欣悅,道:「貧衲一向託庇我佛座下,倒不知外間有此傳說。」

  上官蘭道:「少林寺領袖天下武林,無不敬仰萬分。貴寺住持大師法號好怪。」

  艾蓮溪直到此時才插口道:「近半年來我才到此寺瞻仰,尚未拜謁過破貪大師,當初我得知這個法號,也覺得好生奇怪。」

  永德和尚道:「住持大師白雲平生唯有貪念難除,是以當日用此法號,以資惕勵。住持大師未逾四旬,但佛學造詣極深,開壇說法,口若懸河,當真是佛門罕得的人才。」

  永德禪師接著又道:「但破貪大師性格嚴冷,不喜與外人接觸,尤其不喜……」不喜甚麼可沒有說下去,話鋒一轉,道:「兩位如若有緣相遇,尚請勿因住持大師失禮之處而見怪。」

  三人又閒談幾句,永德大師便約艾蓮溪到對面的禪房中下棋。艾蓮溪雖不想去,卻無法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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