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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玄鏡道人胸蘊怒意,袍袖一拂,發出「乾清真氣」,潛襲過去。口中道:「那麼女施主小心……」

  這一袖拂出只用了五成功夫,同時這乾清真氣乃是玄門一絕,雖然遠不及「三陽功」那等屬於先天真氣的絕世神功,但在後天各種氣功之中,乃是極為上乘的一種。莫看他以袖拂出,生似不能用力,但以玄鏡真人此刻的修為,用掌或用袖根本毫無區別。已能遇強則強,遇弱則弱。最高的境界便在於不會輕易殘殺生靈。

  白衣女眼波一轉,俏立不動,和風拂處,衣袂飄揚,宛如乘風馭氣,好看之極。

  玄鏡道人慍道:「女施主利用出家人慈悲之心,不予抗拒,這一次貧道可就不客氣了。」

  她冷冷道:「誰叫你客氣來著?」

  玄鏡道人已知這個神秘的白衣女聰明絕頂,口舌便給,同時功力也不比等閒,便不多費唇舌,又是輕輕一袖拂去。

  兩相距約有六七尺遠,白衣女忽也一揚素袖,宛如飛起一朵白雲,在雪白衣袖飄揚之際,玉掌虛虛一拍。

  玄鏡道人微微一凜,但覺乾清真氣先是受到一陣陰柔的潛力,阻了一下,跟著另有一股更為陰柔而且極是寒冷的力道,從乾清真氣中心處反襲進來。幸而乾清真氣專破各種外門奇功,那股玄寒陰力一晃便自消滅,如用平常的內家真力,此刻非立中陰寒,僵倒於地上不可。

  他一凜之後,加功施為,乾清真氣源源發出。但那白衣女的陰柔潛力凝重無比,居然無法衝開。

  「噫,當真有一手,竟然抵得住我『玄冰掌』一擊,但我如發出『期門幽風』除非你已練成三陽功,否則立刻粉身碎骨。」

  玄鏡道人又為之一凜,不敢用足十成功力,以防對方當真使出那邪派中唯一的先天真氣神功「期門幽風」之際,無法躲避。

  「女施主果然是玄陰門中之人,貧道不解的是何以好些玄陰教徒,也遭毒手?」

  白衣女冷然道:「你知道……你知道也沒用。」

  原來玄陰門中橫絕天下第一位高手「鬼母」冷婀,昔年在石軒中第一次上碧雞山時,便曾因石軒中差一招便支持到約定的二十招之時,唯恐一世威名,付諸流水,當時曾使出「期門幽風」硬把石軒中刮下懸崖。其時石軒中功力未深,雖有神奇絕世的「達摩三式」,仍然無法破解。從那時起,武林方知道鬼母已練成了先天真氣,舉世已無可與頡頏的敵手。其實鬼母當時尚未練就全功,是以妄用之後,一直隱居苦練了三年,方始復元。(事見關洛風雲錄書內)細論起來,武林中並非沒有人具有先天真氣的神功,青城派屢代秘傳玄門罡氣修煉之法,不過天鶴真人也無法練成,峨嵋的三陽功只有峨嵋三老之一的赤陽子練成功,不過在石軒中第一次上碧雞山之時,他還未竟全功,也是兩三年後方始完全功行圓滿。此外崑崙派的「般若大能力」,連一代宗師的鐘先生也不曾修煉,只有他師弟「聖諦大師」煉成。聖諦大師德行俱尊,已久不履紅塵。至於西藏密宗天龍神功,雖具有先天真氣同等威力,但兩相比較,密宗天龍神功有一點稍遜的,便是這等神功不似先天真氣,功行圓滿之後,隨意發出,無堅不摧。發出天龍神功之際,端視此人修為而分出威力大小,是以稍遜一線。

  這白衣女提起「期門幽風」,玄鏡道人登時可以確定她是玄陰門中之人,便因這等先天真氣,在邪派中只有一家。

  這時兩人相持不下,驀地一條人影疾然縱落,院中響亮如洪鐘般大喝一聲,震得院內回聲蕩漾,聲威極是驚人。

  喝聲震耳中,這人落地現身,卻是個身材高大,相貌不俗,鬚髮泰半灰白的人。

  玄鏡道人微凜喝道:「羅香主一發上來吧!」

  那人正是鐵臂熊羅歷,只見他身形一動,已到了玄鏡道人身邊,口中宏聲道:「老道長有命,羅某焉敢不從?」

  話聲未畢,「呼」地一拳疾擊出去,拳風強勁無倫,竟是遙襲門口的白衣女。

  玄鏡道人見他居然幫起自己,方知適才見他現身時推測他可能也是誘騙自己師兄弟到此寺來的人之一這個想法錯了。

  對面那白衣女看不出神情,只聽到她冷笑一聲,揚起另一隻雪白衣袖,發出另一股潛力,抵住鐵臂熊羅歷兇猛的一擊。

  羅歷這一拳只用上六成真力,等對方分手一擋時,左拳忽又搗出,隔空遙擊。

  白衣女面對這兩個一時高手,已露難以兼顧之象。玄鏡道人不肯佔這便宜,忽然收回乾清真氣。但見白影一閃,那白衣女已趁這空隙,不退反進,疾如電光石火般飛到他們身前,雙袖一分,化出兩朵白雲,一取羅歷,一取玄鏡道人。

  她舉手之間,同時進攻兩個勁敵,手法之妙,無與倫比。玄鏡道人和羅歷都不敢不接,怕只怕撤身一退時,吃她追迫上來,可能一二十招之內,沒有緩手還攻的機會。這兩人一個用玄門正宗心法,一個施展外家絕頂功夫,齊齊出手封架。

  白衣女身形飄忽電轉,不但快極,而且所走宮位均奇詭無比。瞬息間右左手各已發了三招,兩隻雪白衣袖纏手拂穴,袖影中兩隻玉掌,忽拍忽拿,招數之奇,功力之深,人寰罕見。

  她這三招仍然搶佔了先機,故此玄鏡道人和羅歷雖有一身武功,卻感到無從發揮,齊齊被迫退數步。

  兩人正要出手搶攻,白衣女柳腰輕扭,驀然退回門口前面,冷冷道:「本公主要會的是各派宗師,你們還差得遠。」

  玄鏡道人和鐵臂熊羅歷一生那曾被人如此看不起過,忍不住同時冷笑一聲,但反而罷手暫停,沒有立即逼攻。

  白衣女接著道:「自古道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你們聽了本公主的話,心中自然不服,今日本公主要你們大開眼界。」

  那兩人一聽,更不肯胡亂出手。她又道:「你們且隨我來。」說罷,毫不戒備地轉身姍姍走去。

  玄鏡道人和羅歷本不同道路,但此刻均陷在同一處境,已是同舟共濟的局面,不由得對望一眼。

  玄鏡道人微微一笑,道:「這位女施主花樣甚多,令人不禁生出好奇之心,羅香主以為如何?」

  羅歷在玄陰教中地位極高,為人沉穩狠辣,最得鬼母信任,此時微一忖思,便笑道:「本座正有此心,道長請……」

  兩人擺手相讓,方在客氣,忽然一陣奇香撲鼻,濃郁異常。這兩人何等精明老練,早已屏住呼吸,一面默運精湛內功,迫住入鼻的那一縷香氣。只聽到一個嬌媚而冰冷的口音道:「要走就走,那有這許多虛偽禮節?」

  他們聽那口音和剛才的白衣女一模一樣,但此時眼中,仍然見到那白衣女的背影在前面,不覺大為驚訝,齊齊轉眼一看,只見又是一個白衣女,貼立在院牆之下,衣著身材等無不與走出院門外的白衣女相同,不過左手托著一個徑尺大的香爐,金光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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