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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七個道人劍挑掌劈,起初毫無困難,但桌椅一多,已沒地方。那木床掉在房中,跟著又有六七把椅子丟進來,擺得一地都是。那麼靈活的七煞劍陣,登時呆滯起來。

  呂世玉周齊兩人如今方能施展出武功,大吼連聲,刀斫牌砸,數招之間,已把七煞劍陣打亂。

  玄雷道人功力最高,一柄長劍竟能敵住兩人。可是不到十招,便有點難以招架。敢情適才七人擺陣,威勢驚人。如今陣法一亂,人多反而礙事,尤其那六人功力不高,每逢呂世玉或周齊全力逼攻其中一人,便危殆之甚,玄雷道人不得不設法救援。

  又是七八招過去,周齊的鐵牌砸飛了兩柄長劍,呂世玉的雁翎刀也傷了三人。

  外房的玄陰教徒各持兵器,堵住出路。後窗雖是洞開,但峨嵋派的道人寧死也不肯跳窗逃走。

  轉眼間又傷了一個道人,一共是四個受傷,血跡滿身。但仍得忍著傷疼,留意對方四下飛舞的刀牌兩般兵器。

  金瑞已有不忍卒睹之感,心想峨嵋這一趟一敗塗地,恐怕又得死幾條人命。忽見外房的玄陰教徒都不見了,兩個白衣女子飛入來,跟著又出現一個老嫗,手持枴杖,守住房門。

  那兩個白衣女子飛入房中之後,一齊向呂世玉周齊和玄雷道人的兵器中間躍去。

  玄雷道人眼角瞥見是女人,驀然收回長劍,退在床前。

  呂世玉周齊兩人不管是誰,兩般兵器分頭襲擊。那兩個白衣女素袖輕揚,盪開兩般兵器,同時快如鬼魅般搶入他們懷中。呂周兩人同時嗅到一陣淡淡的異香,頭腦便微覺昏迷,都吃一驚,旋身急退,周齊旋開去時,左手發掌拒敵,冷不防屁股被他後面一個道人刺了一劍,疼得大叫一聲。那白衣女動作好快,雙袖齊飛,一隻衣袖拂在周齊鐵牌上,竟把鐵牌拂出尋丈。另一隻衣袖先拂開他的左掌,跟著擊在他胸口。周齊悶哼一聲,仰仆開去。

  這白衣女冷冷道:「誰要你多管閒事……」話聲中雙袖分飛,已拂到刺了周齊一劍的道人身上。「咕隆」一聲,那道人也仰仆地上。

  玄雷道人厲聲道:「你幹甚麼?」

  忽然一條白影飛來,勁風襲到身上。玄雷道人振腕一劍刺去,閃目一瞥,卻是另一個白衣女,此時已把呂世玉打倒,急襲而來。

  玄雷道人發了數招,劍光電飛,但那白衣女僅用一對素袖,兩隻纖掌,竟把他的劍勢完全擋住。不由得大為凜駭。

  他本是峨嵋派中有數高手之一,此時一提真氣,運足功力,運劍如風,連攻三招,卻僅把那白衣女迫退半步。不過已認出她的玄陰門家數,更加為之詫駭交集。

  這時另外那個輕紗蒙面的白衣女動作如電,連續制住四個道人,都點住穴道。還剩下兩個道人,其中一名道人功力較強,舞動長劍使出峨嵋派鎮山之寶七煞劍法,一連數劍,暫時迫住這個白衣女,口中叫道:「師弟快走,回山報告一切!」

  另外那道人一聽有理,撲向後窗。房中兩個白衣女各敵一人,本來都可抽身攔截,但她們卻視如無睹,不加理會。

  那道人剛剛縱上窗戶,外面有個老婦口音沉聲一喝,跟著烈風一響,一根枴杖掃上來。

  枴杖上力量奇猛,來勢又快,那道人橫劍一架,虎口登時震裂。那枴杖餘勢猶勁,掃在他大腿上。那道人掉在地上,咕咚一聲,再也爬不起來,原來一腿已斷。

  玄雷道人見埋伏重重,心頭微凜,但尚沉得住氣。另外那道人卻驚得心神微分,白衣女素袖飛處,其中之一已拂在他身上,登時又倒在地上。

  整個房間之內,只有玄雷道人尚在頑抗。和他對敵的白衣女冷哼一聲,殺意森森,從聲音中流露出來。

  金瑞是旁觀者清,有氣無力地叫道:「玄雷道長你不如棄劍認輸吧!」

  玄雷道人那知他是一片好意,怒罵一聲,手中長劍施展得更毒辣。

  但這時白衣女已控制住局勢,所用招數奇詭絕倫,最難防的還是那一對雪白映眼的長袖,袖上運佈的真力,忽剛忽柔。雙方又拆了七八招,白衣女低叱一聲,一隻衣袖已纏住玄雷道人的長劍。玄雷道人運力一震,竟沒把衣袖震開。但覺風聲颯然撲面,忙出左掌抵擋,誰知對方雪白的袖影中伸出一隻纖掌,奇快地擊在他胸前。

  玄雷道人但覺內臟一陣劇痛,身形一直退了六七步,手中長劍已掉落在地上。他功力深厚,雖然已受極重的內傷,仍不曾當時橫死地上。退了六七步之後,勉強站穩。但面上的神色,卻慘白驚人。

  那白衣女一步一步迫近去,她面上蒙著輕紗,故此看不出她的表情。可是這種情形之下,誰都會明白她要補上一掌的惡意。

  金瑞挺身坐起來,厲聲喝道:「好個狠毒的女人,難道你就不能讓他多活片刻?」

  他勉力提聚真氣,威嚴地叱喝出口,那種令人震懾的尊貴的氣派又回到他身上。

  那白衣女一怔,回頭望著他,道:「你罵我麼?」聲音透出冷漠異常的味道。

  「當然是你!」金瑞圓睜虎目,接著又道:「你以為他還能活很久麼?」

  那白衣女似乎怔一下,忽然轉臉望著另外那個白衣女,道:「白桂,我心裏竟想聽從他的話呢。」

  白桂緩緩道:「那就放過那道士吧,反正他活不過一個時辰。」

  金瑞卻也怔住,敢情這兩個白衣女長得一般高矮肥瘦,聲音也毫無分別。所說的話也不是尋常人會說出來的,教他真測不透她們的來歷。

  房中一共倒著八個人,只有那玄雷道人仗著最後一點精純內力,強自屹立。

  她們緩緩環視房中,之後,便姍姍走出房外。

  正在此時,客店大門外忽然到了兩撥人,從西南來的一撥人只有三個,但當先的一位長得好生駭人,只見他身高一丈有餘,頭如笆斗,一隻手掌宛如蒲扇。寬闊的臉上,不論是眼睛鼻子或嘴巴,都透露出兇煞之氣。在他左邊是個五六旬左右的人,面貌平凡,只有那對濃眉似乎透出煞氣,雙臂又粗又長。腳步極穩。右邊的一人身上裝束有如賣氣力的腳伕,手持一根黝黑的扁擔。

  從東南來的一撥人共有四個。其中三個是高冠峨髻的老人,面貌清奇,望之有如神仙,另一個卻是個年輕英俊的少年,四個人一式背插長劍,腳下甚快。

  雙方都想搶先一步入門,但剛好在門邊碰上,大家都退開兩步,舉目互望。

  那個身高逾丈,面目獰惡的人哼了一聲,道:「道長們可是峨嵋山趕下來?只不知道長們已跳出塵俗,尚有何事值得如此匆忙?」

  他的樣子本就駭人,聲音又宏亮震耳,街上行人都被他嚇了一跳,大家躲到遠處觀看。

  一個老道人徐徐答道:「貧道玄鏡,久仰西門香主大名,今日有緣相會,榮幸莫甚。聽說西門香主在碧雞山掌任刑堂香主之職,權重天下,威名赫赫,今日駕臨川西小棧,難道這小小客棧之中,還能藏龍臥虎不成?」

  那相貌獰惡之人,正是玄陰教教主鬼母座下三鬼之一的厲魄西門漸。他當然知道峨嵋山上發生事故,既然這三個老道被遣下山,名頭雖未聽過,但不是凡俗之流也就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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