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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


  筱兒向那少年將軍眨眨眼,那少年將軍正是李堅,跟在筱兒身後護衛而去,公主定神再瞧,驚得幾乎叫出聲來,只見那少年衛士漠然地望著自己,臉上看不出半點神色。

  公主忽地轉身碎步而回,那少年衛士正是其心,他心中也暗自吃驚忖道:「前幾天在溪邊碰到的女子,原來便是凌月國主的公主,我此刻又為她守門,真是和她有緣了。」

  公主快步入房,一直走到入院中最裏面的池塘邊,她緩緩坐下,池中水澈見底,望著水中自己的影子,公主忽然忖道:「我……我長得真是太高大了。」

  忽然背後腳步聲一起,一個柔嫩的聲音道:「公主,公主,你……剛才也看到了麼?」

  公主轉身道:「翠珠,你說什麼?」

  來人正是公主貼身侍女翠珠,她掩口笑道:「替咱們現在守門的,就是前幾天在弱水邊碰到的那個傻瓜。」

  公主叱道:「翠珠,你怎麼如此不懂禮教?虧你還是公主的近身侍女。」

  翠珠吐吐舌,公主平日甚是柔和,是以侍女愛她之心遠勝畏她之心。翠珠笑道:「還說不是大傻瓜,從中原遍地黃金的好地方,巴巴跑到咱們國裏來當個小衛士,真是叫人不懂啦!」

  公主喃喃道:「中國是天下人人嚮往的地方,這人為什麼要跑來凌月國來?這倒真教人不解。」

  翠珠自作聰明接口道:「我知道了,他一定是……是……」

  公主望著她問道:「翠珠,你知道什麼了?」

  翠珠道:「這太原先是到凌月國有事的,後來……後來看到公主太美了,便不想回中原去啦!補上宮中侍衛,只想多看……看公主幾眼。」

  公主笑罵道:「翠珠,虧你會想,你這小腦筋只會胡思亂想。」

  她雖覺此事不可能,心中卻仍暗自欣喜。翠珠又道:「明天我叫他進內宮來,公主可以問問他的底細。」

  公主臉一紅,她知這個鬼靈精的侍女,對於自己的心事早就知悉,笑叱道:「翠珠,你胡言亂語,當心我責罵你,內宮何等禁森,豈能任由人進入?」

  翠珠想了想,道:「那麼公主出宮去見他。」

  公主口中叫道:「不准你再胡說,翠珠你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

  翠珠笑笑,公主忽道:「你可以離開了,讓我一個人靜靜!」

  翠珠聳聳鼻子悄巧地道:「公主,你別顧慮得太多了,以公主的身分、容貌,什麼事情辦不到?」

  她說完輕步離去,公主低頭又望著池水一平如鏡,沒有一絲漣漪,心中反覆思量翠珠那句話,忖道:「就是因為我是公主,一切才沒有自由呀!翠珠這傻丫頭,總愛自作聰明地亂出主意。」

  忽然她心發奇想,忖道:「我求哥哥將他升個將軍,他千里迢迢地趕到凌月國來,這份忠心也值得嘉獎啦!」

  轉念又忖道:「哥哥會不會答應呢?我從生下來便只聽他的話,從來沒有違背過他半句,卻從不曾求過他一事,我希望他能答應。」

  她默默地心口相商。這時候,站在宮門外的其心,正在苦思那張凌月國兵力分配的要圖,他想將其中每一個地點都記憶出來。

  他對於地輿之學是一竅不通,只靠著硬背將各地關隘要道名稱背下,他怕日久淡忘,便反覆的用心記憶,忽然宮中笛聲又響,聲音中充滿了輕快,似乎是久滯忽通,疑惑突解,其心聽著聽著,心中也跟著鬆懈起來,只覺無事掛牽,一身輕快,連為什麼來凌月國也都拋到腦後。

  那笛音愈來愈是好聽,其心幾乎想棄戈循音而去,忽然心內一驚,他內功深湛,立刻回復神智,適才一陣失神,硬背下來的地名不由忘了好幾個,連忙苦思再記。

  其心心中暗驚忖道:「聽說有一門功夫叫做『樂音蝕骨』,若非身通絕頂內力不能辦到,能夠傷人於無形,這內宮之中怎會有此高手,難道是金道南所奏?」

  他心中吃驚,更是不敢大意,過了很久,那御林軍統領少年將軍李堅前來換班,其心一言不發,走到宮中衛士所居之室,眾人都以驚奇眼光注視於他,其心一概不理,倒頭便睡,直到明月當天,這才醒轉過來,他一路疾行,身心實是交瘁,又因強用腦力硬記,是以大感疲倦。

  其心悄悄下床,這時明月正在當頭,寒光四溢,其心想到這數月來出生入死,鬥智鬥力,真感到老練不少。

  驀然從宮殿後冒出兩條人影,一先一後向正南方疾奔而去,那兩條黑影疾如電閃,根本不見雙腳落地借力,遠遠望去,就如凌空渡虛一般。

  其心心中大駭,他出道以來,高手見過不少,可是此二人身形之快,卻是驚人之極,他心念一動,也縱身而起,遠遠地只見那兩人向城外馳去,其心順路跟了過去,只片刻便消失了兩人蹤影。

  其心翻出城來,那兩人已走得無蹤無影,其心沉吟半晌,便在左邊小徑走去,馳了半個時辰,忽聞風聲呼呼,兵器破空之聲大起。

  其心循聲而去,慢慢走近山麓,翻過一個小丘,只見前面懸崖上劍光閃爍,兩個人正在揮動長劍搏擊。

  其心借月光一瞧,兩人劍法太快,激起一片白茫茫的劍氣,竟然看不清身形,忽然砰地一聲,兩劍交擊,那兩人各退半步,凝神而立。

  其心這才看清兩人,他心中狂跳,驚得作聲不得,這兩人一個是凌月國丞相金道南,另一個卻是昔日一掌擊斃南海豹人的青袍怪客。

  其心一定神又向兩人望去,這時場中兩人長劍微舉,雙方都凝目注視對方。

  忽然那青袍怪客揚身而起,一劍直刺過來,這招原是極平常的劍式「樵夫指路」,可是在他的手中,卻顯得蓄勁未發,變化多端,那金道南向後退了一步,也是一劍劃了出去。

  青袍怪客在空中連攻七招,這身法其心在他上次除豹人時已然瞧過,可是如今一劍在手,更是氣勢磅礡,有如漫天長虹,瀰蓋而下。

  金道南也是上前一步,直迎對方攻擊,他劍子連伸帶削,抵住對方六招,身形一側,閃過最後一招,就在間不容髮之際,還了幾劍。

  那青袍怪客面罩面具,仍是一襲長袍,灑脫出塵,月光下真如神仙中人,他一抖長劍,輕輕破了金道南攻擊,唰唰又劃出一劍。

  他這一招直攻金道南面門,劍尖發出呼呼嘯聲,真如風勁牧原,激起一片劍幕,其心喝采不已,忖道:「這招『風勁角鳴』,原是關外劍法中絕招,可是當今之世,能將此招施出如此神威,聲勢俱厲的人,只怕是寥寥無幾的了。」

  金南道凝神接相,他長劍直封中門,青袍怪客一攻即收,斜削一劍,身形一側,舉劍上撩。

  他這招乃是中原武當劍法中「后羿射月」招式,金南道明明知道只要橫削半招,施出「橫江斷壑」的招式便可破去,可是眼見對方來勢快疾,竟然倒退半步,直往對方劍腰砍去。

  那青袍怪客招招都是劍法上不可多得之絕招,其心只瞧得眼花撩亂,嘆為觀止,這人遍用天下各派劍術妙招,雖是招招毫不相連,可是在他手中施出,卻是互相補足,心想這人用劍如此,已達劍術宗師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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