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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三


  莊玲哭著哭著,情感漸漸發洩,她心中忖道:「我和齊天心交往,一見面便覺得他很是可親,原來是因為他神色長得有幾分像董其心。」

  其心沉醉在這柔情密意之中,暫時忘記了身外的一切,忽然懷中莊玲停止了哭泣,用力一掙,倒退了兩步,望著其心道:「你快走,我永遠不要見你。」

  其心神智一清,他想到這莊玲已是齊天心的娘子,自己怎的如此糊塗?當下喃喃道:「這樣分手最好,但願你一生幸福無比。」

  莊玲道:「董其心,你別以為我忘不了你,我……殺父之仇不報,你一定看不起我,好,我會漸漸使你看得起我。」

  她唰地一聲,從馬背背囊拔出長劍,用力揮動了兩下,劍光在朝陽中閃爍,莊玲馳馬去了。

  其心心中再無留念,從另一個方向走了,北京繁華之地,他並無半點嚮往,不一會走出城門,那至京的官道寬敞筆直,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盡頭,其心只覺海闊天空,豪氣大增,這數日侷促於客舍之中,盡是兒女情懷,將自己一番雄心幾乎消蝕。

  他不住向自己打氣,可是心中仍是闌珊,竟是欲哭無淚的感覺,他暗自忖道:「如果莊玲真的和我和好,那我不但壞了她的名節,而且齊天心豈能忍受,這樣的安排最好最好,我可不願和齊天心決鬥,尤其是為了一個女子。」

  他自我解嘲地笑了笑,雖是如此地想,可是心中卻彷彿失去了一種無與倫比的東西,那是很難,甚至永遠也彌補不起來的了。

  他雖不願和齊天心爭鬥,然而世事豈可逆料,又豈能憑人力挽回?

  其心只是西行,這日又走到河南地界,並未見凌月國主師徒蹤跡,一路上江湖上並無異狀,其心暗暗安心,知道凌月國主並未再在中原惹事。

  他行到日暮恰巧到個大鎮,他才一入城發覺身後有異,跟了幾個大漢,其心暗自戒備,走到街上,那幾個大漢,消失在人叢之中。

  其心也未在意,他連走到一家客錢投宿,那掌櫃打量了其心一眼,尚未待其心開口便道:「小店已住滿客人,實在抱歉,貴客另外找一家吧!」

  其心見他臉色不正,似乎是含憤未發,其心心中奇怪,他天性不愛鬧事惹人注意,便又走到另外一家客棧。

  他連走幾家,那些客棧都推說人滿,其心大是犯疑,這鎮上氣氛頗不尋常,分明是有人暗中操縱和自己作對。

  其心眼看天色漸晚,心中暗暗焦急,他行了大半天並未進食,肚中也自饑餓,心想先吃飽再說,便往酒店走去,他連到幾家酒店,卻都是早已打烊,那掌櫃的也不在了,一些過路的行人,更是對他卑目而視,似乎十分瞧不起他。

  其心暗暗稱怪,自己未到此城,怎麼會與城中人為仇?他正自沉吟,忽然背後人聲嘈雜,其心轉身一瞧,只見一個五旬左右老者迎面而來,他身後高高矮矮跟了七八個漢子。

  其心打量來人一眼,那老者劈口罵道:「你這忘祖賣國的小畜牲,今天叫你難逃公道。」

  他似乎氣極,開口便罵,其心心中雪亮,知道凌月國主手下那幾個寶貝,不知又冒名造了多少孽,讓自己背了黑鍋。

  其心知道解釋不清,索性不費口舌,當下淡然道:「瞧你一大把年紀,怎麼如此不知禮數?真是白披衣冠,枉自為人了。」

  那老者身後漢子紛紛喝打,粗言俚語就如狂風暴雨一般罵到,其心心中微微有氣,那老者道:「對待禮義上國之人自是講禮數,面對域外蠻狗,就如遇見瘋狗一樣,人人皆可誅之。」

  其心道:「我敬你偌大年歲,如果再要不知深淺,可莫怪我出手得罪了。」

  那老者揮手便打,其心只有出手,老者拳風凌厲,頗有幾分真才實學,其心試了幾招,恍然道:「原來是崤山派的高手,在下倒是失敬了。」

  那老者出拳沉猛,攻擊連綿不斷,但見其心漫不經心應付,招招都被閃過破解,他知功力相差太遠,一使眼色,那七八個漢子一齊圍了上來。

  其心不願久事糾纏,他掌力漸漸加重,招招就如開山巨斧,力道沉猛已極,那七八個大漢如何敢硬接拍,其心東一拳西一腳,對方人雖多將他團團圍住,可是被他打得東倒西歪,險狀百出。

  其心乘勢直上,他長嘯一聲,雙掌疾若閃電,身子也跟著快捷起來,那老者見敵人招式如穿針引線,盡往空隙之中擊來,他手忙腳亂地又閃又躲,也顧不得幫手下大漢圍攻了。

  其心嘯聲方畢,雙掌貼膝,垂手立在場中,那些大漢,連他身形都未看清,便被他弄倒了一大半,其餘幾人呆呆站在一丈之外,只覺敵人神出鬼沒,不可思議,竟不敢再貿然上前。

  那老者一揮手叫那些人將倒在地上的漢子扶起,他頭也不回退去,其心心道這人也算知機,如果再糾纏下去,只怕苦頭吃得更多,他心想這鎮中是不能住的了,人人都好像恨不得將他殺頭剝皮,便又借著星光,夜行趕路,方走了不遠,後面蹄聲一起,一個大漢馳馬狂奔,不一會趕過了他,黃土的大道上,激起了一大堆塵埃,那背影彷彿就是剛才和他打鬥眾漢中的一個。

  其心心中一驚忖道:「此人定是前程報信去了,這樣不死不休地糾纏著,自己雖是不懼,豈不誤了大事?」

  他心想自己不再行走一道,這樣說不定便可避免許多莫名其妙的打鬥,他盤算已定,盡往山路小道走去,曉行夜宿,趕了幾天,果然再沒有遇到意外之事。

  這回他走近商丘,這是他西行必經之地,他行到城郊,已是初更時分,前面是一大片林子,其心心想今夜不如先在林中過夜,明天一早趕快趕過商丘。他才走進林子,忽然一陣怪響,有若是千嘴萬舌鼓噪著,那聲音又低啞又難聽,在這靜靜的野外,真令人毛骨悚然。

  其心暗佈真氣,忽然「啪」「啪」之聲大作,從林子深處飛來成千成萬烏鴉,月光下黑壓壓根本看不清到底有多少,其心心中一鬆,釋然吐口氣,繼續前行,才行了幾步,他靈機一動忖道:「烏鴉棲息甚早,此時天已全黑,怎會群起而飛,難道林中來了大批人?」

  他提高警覺,輕步疾行,如一縷輕煙愈走愈深,忽然遠遠人聲大作,其心從樹葉隙中定神遠眺,只見前面地勢突然開朗,黑暗中彷彿有座大廟聳立。

  其心不敢大意,施展輕功繼續前行,又走了一刻,那樹木愈來愈稀,隱身大是困難,他忽瞧見前面有棵巨大槐樹,他身子一顫,躍身上樹。

  他居高臨下,只見古廟前有塊場地,場中數十個漢子席地而坐,四周點數支巨大火把,火苗燒得又高又旺,廟門前掛著一面大旗,上面繡著一鷹一舟,在風中展開飄揚。

  其心定神一瞧,只見其中有一個漢子站立著,正在向眾人說話,夜風吹過,一句句都清晰傳入其心耳中,其心聽那聲音,心中一凜忖道:「怎麼會是他,他不在洛陽主持鏢局,跑到這裏來幹嗎?莊玲去投奔他,豈不撲了個空?」

  原來那站立著的漢子,正是帆揚鏢局孫帆揚,他沉聲道:「武當真人已傳訊武林,凌月國主入了中原,要咱們河洛武林戒備,今天各地分局的老師們差不多到齊了,好歹也要想個辦法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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