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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九音神尼望了丐幫群雄一眼,冷笑道:「貧尼聽說丐幫英雄最善群戰,今日丐幫全部高手都會齊了,貧尼正好見識見識。」

  藍文侯大笑道:「神尼,你不必激將,今日咱們敗軍之將既然厚著臉皮來了,絕不會無功而退的……」

  九音神尼也大笑起來:「那麼說你們是想功成而退的了?哈哈,如何個功成法倒說與勞尼聽聽。」

  藍文侯一字一字地道:「咱們要摘去貴庵門上的匾!」

  神尼怒極而笑,她仰首望了一望大殿前的匾,三個金碧輝煌大字:「九音庵」。

  她冷笑道:「你們便試一試吧!」

  說完這句話,她緩緩從臺階上走下來,走到庵門旁的一個巨大的石鼎前,只見她略一伸手,抓住了石鼎的一隻腳,緩緩地往上一抬,那隻石鼎四平八穩地被舉了起來──

  丐幫諸俠都被驚駭得忍不住倒退了一步,這隻石鼎連腳至頂,足有一個人高,那重量真是無以估計,九音竟能一隻手穩穩地舉起,他們只知九音神尼是當今世上大漠神功最高的一人,但也萬料不到神尼的功力竟到了這般地步!

  九音神尼舉著石鼎,一步一步又走回臺階,每一步,地上巨大的石巖立刻飛快地四面裂開,那威勢煞是駭人!

  神尼回到臺階下,把石鼎放落地上,她吸了一口氣,冷冷地道:「哪一位能把這石鼎放回原地,貧尼便把九音庵匾雙手奉上!」

  這一來,倒真把丐幫諸雄難住了,九音神尼出下了這個難題,可不能示弱,但是望望那石鼎沒有一個人敢去試試。

  藍文侯暗罵道:「好個狡猾的九音神尼!」

  他皺著眉苦思,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九音神尼站在臺階上一動也不動。

  最後,他下了決心,回過頭來對著丐幫中神力蓋世的開碑手白翎道:「三弟,只有你試試了!」

  白翎沒有說第二句話,兩個大步便躍上了臺階,他站穩了馬步,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暗道:「老天助我。」

  他雙臂抓住兩隻鼎腳,猛一開聲吐氣,那隻巨鼎被他神力顫巍巍地舉了起來,丐幫諸俠一聲歡呼。

  但是白翎低首一望臺階,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抬腿起步,那另一隻腿必然會被壓得跪下來,他鼓足了數次勇氣,卻是始終無法抬腿起步。

  豆大的汗從他臉上直滴下來,卻有如滴滴鉛珠滴在藍文侯的心上,丐幫諸俠不再高聲歡呼,都緊張萬分地望著白三俠。

  白翎高舉巨鼎,卻是一步難移,他心急如焚,舉目望處,數十隻同樣焦急的目光正射向他,他心中嘆了一聲:「罷了,拼一拼吧!」

  正要舉步,驀然一個人影如閃電一般躍了上來,那人斜肩一撞,白翎鐵塔般的身子一歪,巨鼎呼地落了下來。

  眾人狂呼之中,只見那人已經穩穩地接住了巨鼎,一隻手舉在空中。藍文侯揉了揉眼睛,仔細看了看,忍不住再揉揉眼,驚叫道:「這不是我那小兄弟嗎……」

  董其心舉著巨鼎,吸了一口氣,從臺階上一步一步地走了下來,一直到原來的地方,輕輕地把石鼎放在原地!

  所有的人都呆了,其心走過的地方,輕鬆得連一隻腳印都沒有留下,眾人忘了喝采,也忘了歡呼,只是藍文侯的雙目中漸漸地潮濕,九音神尼的臉色一分一分地蒼白!

  也不知過了多久,神尼對著其心道:「少年人,你叫什麼名字?」

  其心道:「小可董其心。」

  九音神尼的臉色恢復了常態,她默默唸了兩遍其心的名字,轉過身來道:「好,藍文侯,你贏了!這庵裏一切東西都是你的啦!徒弟們,跟我走!」

  她話聲才完,人已飛躍而起,如一隻大鳥一般騰空直上,她的門徒都迅速地隨她而去。

  藍文侯走了上來,一把握住了其心的手,他想起三年前攜著的那隻小手,現在已經長得和他一樣大了。

  其心叫道:「藍大哥……」

  藍文侯道:「小兄弟,這三年你跑到哪裡去了?這一向可好嗎?」

  其心搖了搖頭,好像一言難盡的樣子。穆中原走了上來,對藍文侯道:「大哥,咱們真要拿下那塊匾麼?」

  藍文侯嘆道:「人爭的不過是一口氣,九音神尼認栽走了,咱們何必做得過分呢?」

  穆中原道:「大哥之言正是小弟的意思。」

  雷以惇走上前來,吁了一口氣道:「大哥,今後俠蹤何方?」

  藍文侯卻問其心道:「小兄弟,你要到哪裡去?」

  其心道:「張家口。」

  藍文侯道:「我陪你走一程罷,一切咱們路上談……兄弟們,丐幫雖然解散了,可是武林中會永遠記得咱們奮鬥的精神,兄弟們,咱們各奔前程吧!別忘了每年此目的聚會之日!」

  丐幫兄弟每人都上來與藍文侯拉了拉手,向其心說了些感激的話,藍文侯要蕭昆負責多照料受傷殘廢了的姜六俠與方七俠,便與其心攜著手向眾人道別了。

  其心望著丐幫諸俠各自向返回中原的路上出發,他嘆了口氣,暗道:「聚散苦匆匆……」

  ***

  河畔,柳枝低垂,點點水面,片片漣漪。

  河畔,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凝視著天邊。微風起,水中的倩影模糊了。陽春三月──

  她深深的眼睛,蒙上一種迷惑的神情,像是憂愁,又像是高興,很久一動也不動。

  黃昏夕陽的光輝,灑在她頭髮上,慢慢地灑在背後,又到腳跟,最後漸漸消失了。

  忽然蹄聲得得,那少女吃驚地飛快回頭,卻見河旁道上來了兩騎,她輕吸了一口氣,一種失落後的輕鬆襲上芳心,她緩緩回轉頭來,那兩騎漸漸走近,放慢了速度,走到河邊,雙雙勒馬止步。

  那少女理也不理,仍是自顧地想著,那馬上跳下兩人,一個是五旬左右老年,一個是三旬左右青年,頭上戴著頭巾。

  那兩人走下河岸,彎身捧水洗臉,又咕嚕喝了個飽,那青年連叫過癮,又裝了滿滿一水壺,少女見他背上已然濕透,心想這兩人定是在烈日下趕路,才渴成這樣子。

  那青年本想跳入溪中洗個痛快,但見不遠處有個少女立著,便不好意思下水,他對中年道:「蕭五哥,這次咱們幹得真痛快,除了那次救姜六哥那一仗外,便以這仗打得最過癮了。」

  那中年道:「穆十弟,你近來功力又大有進展,今天你力抵住對方五大高手,小兄才有餘力應付哩!再說上次和莊人儀那狗賊拼,不是你拼死抵敵,六弟只怕早完啦!我常想,當年不死禪師如果不把你這酒肉僧趕出山門,我丐幫幾經危險,真不知如何應付。」

  那青年穆十俠哈哈笑道:「蕭五哥,你金弓神丐箭法如神,射法古樸有后羿之風,想不到口舌上也是把好舌,你捧小弟半天,少不得又要請你喝幾杯,只是這幾天路過的地方都是窮鄉僻壤,難得有好酒一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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