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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其心道:「就是莊人儀!」

  他把自己曾在莊院中發現黃白藍三劍的屍體遺物以及所見所聞告訴了唐君棣,唐君棣面色陡然變得充滿殺氣,他對著莊院的高牆,狠聲道:「莊人儀原來果然是你暗算於我,哈哈哈,待我把黃白藍三劍的死因去告訴那紅花雙劍熊競飛,那時候,可就有你樂的了。」

  其心微微一笑,唐君棣拍了拍其心的肩膀道:「我走了。」

  其心回過頭來,唐君棣的身形已在數丈之外,他從濃密的樹枝中輕鬆地穿行而過,好似眼睛一點也不曾壞了一般。

  其心望著地寬闊的背影,微微地道:「這真是一個奇人!」

  他低頭望了望地上那獨臂蒙面人的屍身,連忙離開這牆角,悄然走回莊院去了。

  其心像是揀回了一條命,此時莊主以為他中了南中五毒,每月都要按時服藥,絕不會防範於他,他要離開這危險的莊院,真是易如反掌的了,但是正因為這樣,其心反倒決心不走了。

  他沿著內牆走過去,心中疑雲陣陣,一直走到了一棵大樹下,這才發覺大樹下坐了一個人。

  他吃了一驚,定目一看,只見樹下坐著一個劍眉虎目的大漢,坐在那兒就如半截鐵塔一般。

  其心正想走開,不料那大漢已經招呼道:「喂,小哥兒,你過來……」

  其心只得走了過去。大漢凝視著其心,過了好半晌才道:「小哥兒,你在這莊中有多久了?」

  其心道:「半個多月。」

  那大漢道:「那麼小哥兒,你會武麼?」

  其心搖頭道:「不會。」

  那大漢想了一會道:「你是怎麼樣進入這莊院來的?」

  其心道:「杜老公瞧我在荒野中流浪得可憐,這才把我收留在莊院之中。」

  大漢咦了一聲,似乎更不能相信的樣子,他壓低了聲音道:「告訴我,你真不會武麼?」

  其心心中怦然而跳,他搖頭道:「我真不會。」

  那大漢雙目中忽然露出無比的怒火,遙望著院南那邊莊主的房屋,咬牙切齒地道:「好個莊人儀,你真是沒有人性的了!」

  其心不禁大感奇怪,便茫然望著那大漢,只見那大漢冷哼了一聲道:「孩子無辜,你竟也下毒手,他媽的,只要我馬回回三寸氣在,這個仇是非報不可的!」

  其心聽了心裏吃了一驚,他聽說莊中來了西北道上第一條好漢馬回回,不料就是眼前這個大漢。

  馬回回望著其心,眼睛中流露出哀憫的神色,終於忍不住說道:「孩子,你可知道你已中了天下劇毒?」

  其心點了點頭道:「我知道……」

  馬回回吃了一驚道:「你知道?你可知你中的是什麼毒?」

  其心道:「南中五毒。」

  馬回回見他說得輕鬆,以為必是這孩子年幼,不知天高地厚,想到這裏,不禁益發同情其心,他伸手握住其心的小手道:「孩子,你不知道南中五毒天下無人能解,你年紀還小,你……這一生是……完了!」

  其心見馬回回激動得咬牙切齒,心中忽然大受感動,他幾乎想告訴馬回回自己已經得救,但是這馬回回只是頭一次相見,如何能把秘密告訴他,一念及此,其心立刻對馬回回道:「只是我中毒已深,再也無法挽救的了。」

  馬回回道:「目下這莊院中形勢十分險惡,你還是盡量多留點神……唉,南中五毒……」

  其心默然走開了,他回到自己的屋外,隨手揀起一柄掃帚,在屋前胡亂掃幾下子。

  這時,屋角人影一晃,小玲怯生生地走了過來。

  其心只裝作沒有看見。小玲走到花圃邊上,就停下了腳步,似乎不敢走過來,其心背對著她,正好可以裝作。

  小玲站了一會,終於忍不住道:「喂……」

  其心只好回過頭來,小玲面上失去了笑容,也沒有了平時那股驕縱之氣,她低聲道:「你還好嗎?」

  其心聳了聳肩道:「還好,肚子不痛了。」

  小玲道:「你……你究竟是怎麼中毒的?」

  其心笑道:「怎麼中的有什麼分別,反正是已經中了。」

  小玲怔了一怔,想了一會才道:「你……我怎麼那麼不小心呢?我叫你不要吃他們送的東西……」

  其心胸中怒火升了上來,暗道:「哼,還要你來假惺惺的?就是你送來的那壺冰茶中下了毒呀。」

  但是他表面上卻嘻嘻笑道:「是我不小心,是我不小心。」

  小玲心中暗暗難過,他想轉身就走,但是她心中的話如果不說出來,簡直比要了她的命還難過,她終於鼓足勇氣道:「你知道……你該知道……我一直在護著你的……」

  其心道:「是啊,我真感謝你。」

  小玲見他說得輕鬆,不當一會事兒,她的心中有如刀割,她默默道:「他一定以為是我下的毒了,他要恨我一輩子……」

  其心見她站在那裏不動,便道:「我本是個流浪的野孩子,我的性命真比野狗都不如,便是死了也不打緊,只是小姐你若再來找我,哪天你爹爹火將起來,只怕連你也一起下毒了,那可不是好玩的,哈哈。」

  小玲聽得打了一個寒噤,她不知該說什麼,忽然掩著面,抽泣著跑了。

  其心站起身來,心中忽然有些不忍起來,他暗中想道:「莫非是有人偷偷在她的冰水中下了毒,她並不知曉?」

  想到這裏,他不禁有點疚意,但是立刻他又想道:「管他哩,反正這一家人要毒我,我管他誰好誰壞……」

  他想到莊人儀那卑鄙的手段,陰險的笑容,任他是個足智多謀的孩子,但是畢竟感到絲絲寒意,他想到在這莊院中的前前後後已經十多個人神秘地送命了,那酷似爹爹的面具,還有爹爹的名字被那孫大叔刻在桌上……

  於是他長嘆了一口氣,莊人儀下了毒以後曾狂傲地對他說:「上者鬥智……」

  其心冷冷地對自己說:「哼,上者鬥智,咱們就鬥鬥看吧!」

  ***

  「天劍令」已經發現了三柄,但是卻突然沉寂了下去,莊院中平靜地過了三天,一點動靜也沒有。

  這時,莊人儀露出了猙獰的面目,他在莊院中日夜趕工地建造機關陷阱,佈置堡壘,大動工程,似乎是在努力防敵,而趕工的工人就是全部的莊丁與新加入的武林豪客。

  好一批武林豪客全是威霸一方的好漢,一向只是叱喝指使別人,哪曾被人指使過,這時被幾個莊中的老人厲聲吆喝著命令做苦工,個個都是怒火膺胸,但是卻是不敢反抗,只因每人都中了莊中的獨門毒藥。

  東角上,一個大力鷹爪功的名手「金爪王」胡景被逼著在五個時辰之內,要把一棵深埋在地下的千年古樹的樹根挖將出來,胡景揮著大鐵鏟當真是如織布穿梭一般,一大鏟一大鏟的泥石被他揮得滿天飛舞,但是那棵樹根委實太大,他一邊鏟了三個時辰,鐵鏟弄折了五柄,只不過挖了三分之一。

  只見他汗如雨下,索性把手中剩下的半截鐵鏟往地上一丟,蹲下身去,雙掌十指一伸,便如兩把鋼爪一般挖入土中。

  他以掌連抓,立刻刨出一個大坑來,只見他汗從額上直滴下來,縱然他有一身武功,卻也到底不是鐵打的,十指的指甲縫中都流出血來。

  別的武林豪客雖然怒火膺胸,可是為了苟全性命,沒有一人敢說一名話,那胡景眼見還有一半沒有完成,不禁長嘆一聲,坐在地上休息。

  他方才坐下,呼地一聲,立刻便是一鞭抽了過來,啪地一聲抽在他的背上,他一翻身,只見一個莊中的老莊丁手執著一根長鞭怒目瞪著他。

  胡景緩緩抬起頭來,狠狠瞪著那執鞭的人道:「張麻子,兔死狐悲,你何必替莊人儀欺侮我胡景?」

  那張麻子一抖鞭又要抽將下來,只聽得「啪」地一聲,那根皮鞭忽然被人凌空扯成兩段,張麻子如斷線風箏一般直跌出六七步──

  只見一個鐵塔般的大漢站在胡景面前,指著張麻子罵道:「他媽的張麻子你是什麼東西?想當年你餓倒在沙漠裏險些餵了野狼的時候,我馬回回救了你的狗命,你他媽的踏到莊人儀這裏來混了一混,便這麼威風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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