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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高戰對金刀李道:「晚輩姓高名戰,是奉秦嶺一鶴魯大俠之命,來和前輩一同對付那四個人的。」

  金刀李哈哈笑道:「我說魯老弟一向做事老成,怎麼會說好的事,突然變卦,原來他請老弟來助拳,說實話,就是魯老弟親臨,功力與你也只在伯仲之間。」

  方穎穎插口問道:「你師父是誰,怎樣這等厲害?」

  金刀李接口道:「令師風大俠可好,十多年前老夫在錦州見過令師一面,那時他聲勢如日中天,連敗長白三熊、興安嶺大小雙怪。想不到十多年後,又見故人高弟英風颯颯,真是叫人快慰得很。」

  高戰恭身答道:「家師目下恐怕正在關內。」

  金刀李奇道:「令師生平一向甚少入關,可是近年來常聽江湖朋友說起,令師俠蹤竟及江南一帶,這倒令人不解。」

  高戰便略略把師父二赴無恨生之約之事說出,金刀李聽得悠然神往,拍腿說道:「東海三仙無恨生威震環宇,也只有令師才配和他一爭長短。」

  高戰忽問方穎穎道:「方伯伯是不是被天煞星君害的?」

  方穎穎聽他提起傷心慘事,想起全家除自己之外在一夜之間被那魔頭殺光,眼眶一紅,淚如雨下。

  金刀李更是目眥皆裂,高戰連忙道:「老前輩、穎妹快別傷心,家師此次就是為方伯伯的事,和天煞星君約在華山比武,以便清算舊賬。」

  金刀李虎目中閃著淚光,高戰見他鬢髯皆白,立在那裡猶自有如鐵塔一般,甚是威猛,心想他年輕時大名滿天下,實是良有以也。

  方穎穎傷心哭著,鄭君谷乘機柔聲安慰,高戰暗暗一笑,心想穎妹有此體貼的師兄照顧,很幸福吧!

  金刀李忽道:「天煞星君的功夫端的強極,令師為敝婿之事千里奔波,真是令人好生不安。」

  高戰知他擔心師父,便道:「李老前輩只管放心,家師先天氣功已然練至寒暑百毒不侵不害的地步,那天煞星君功夫晚輩也見識過,要傷家師那是萬萬不能。」

  金刀李連連點頭,高戰便向金刀李說明秦嶺一鶴不能來的原因,金刀李憂心不已。

  次晨高戰想起與平凡上人的之約,便對金刀李告辭,方穎穎想盡方法挽留他,最後乾脆哭了起來,高戰無奈,答應留下三天,方穎穎歡天喜地,磨著高戰陪她到城郊遊山玩水,鄭君谷不捨,也跟在一起閒蕩。

  第二天下午,高戰推說不適,不願外遊,其實是他發覺鄭君谷與方穎穎之間的關係,那鄭君谷是個誠樸少年,癡愛著方穎穎,可是方穎穎似乎不喜歡理會於他,反而處處向自己表示好感。

  ***

  冬日的太陽,漫暖得令人想抱著不放,假石山後坐著一個少女,淡淡陽光的影子照著她一頭秀髮,微風吹得她衣裙飄曳。

  她面前放著一個小籃子,正在聚精會神的剝著風乾栗子,身後那個少年正有一句沒一句的扯著。

  她輕輕咬一口,然後熟練的用纖細的白勻的手指劃開殼子,把黃澄的栗肉一個個放入籃中。

  輕盈的微笑不知從何時又悄悄地佈在她臉上,雖然輕微得幾乎讓人覺察不到,然而卻有一種青春的歡樂氣氛流露出來,剝栗子難道是這麼好玩的麼?

  她身旁那少年似乎忍耐不住了,冷笑一聲道:「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這樣小心的剝栗子,還不是想討那小子的好,送給他吃。」

  少女臉色一紅,彷彿心事被人戳穿,但立刻倔強的道:「我要請誰吃你可管不著,告訴你吧,這些栗子正是要請高大哥吃的,你別想碰一下。」

  少年被激得臉色通紅,不知所云,良久,他才黯然的道:「你要請誰吃,我自然管不住。」

  他一步步走開了,四周的空氣冷得像寒冰──至少他感覺是如此,暖暖的冬陽,溫暖著大地,卻溫暖不了他破碎的心。

  少女仍然剝著栗子,過了一會,剝完後裝了滿滿一小籃,她站起挺了一下久曲的腰,深深的嘆了口氣,像從一個美夢中驚醒一樣,幸福的微笑還掛在頰邊。

  她可不知道一顆赤誠的心被她傷害了,為她破碎了,她整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踏著輕快的步子,走向屋裡去。

  她一進屋,從一棵大樹後,又走出一個雅俊少年,他雙眉凝注,口中喃喃地道:「高戰啊,高戰,汶姐對你的情意,你此生只怕都無法報答,千萬不能在此再惹下情債了。」

  一陣清風,吹動一塊絮雲,天色一暗,太陽鑽進了雲層。

  「穎妹,穎妹,我永遠記得你,感激你,如果你有什麼要我出力,就是千山萬水,就是赴湯蹈火,我也一定替你完成的,只是,只是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高戰心中軟軟說道:「因為我的感情已經枯寂了,是麼?已經隨著另一個女孩子的消失而消失了,別了,別了,穎妹,你別傷心。」

  「啪」的一聲,他手中捧著的一卷書落在地上,他振筆留書,像來時一樣地突然,沒有向任何一個人告別,悄悄地走了。滿懷傷感的走了──

  ***

  濁浪排空,朔風怒號,陰沉沉的天。

  大戢島這挺立在東海外的孤島,被薄薄的一層霧罩蓋著,更顯出它的神秘。

  這孤島地勢甚是怪異,後島是一片黃沙,寸草不生,一派大漠風光,前島卻是平原土壤,林木茂盛,而且地氣奇暖,一些熱帶植物也蔓生著,中央橫著一座山脈,山城靠海處,長著幾棵高逾十丈的大樹,粗可十數人合抱,橫枝突出海面老遠。

  在一棵最大的樹的兩根橫枝中央,安置著一間用木板釘成的小屋,製作的非常粗糙不雅,可是釘得卻十分堅固,東南西北四方都還開了個大小不一,高低不平的窗子,門前還有幾梯木級,直通大樹中央。

  大樹上每隔幾尺就釘著一根木樁,作為下樹的梯子,那木樁根根都是小碗粗細,齊頭斷處,整整齊齊,甚至比刀砍得更整齊,原來竟是被人用掌力震斷的。

  木屋正下方埋著一根和樹差不多高的大竹子,屋中的人如果有急事來不及下梯子,就可順著竹子滑下,從這裡可以看出,造屋的人雖則手藝不夠純熟,可是設想得倒還十分周到。

  浪頭愈來愈高,放眼一望,白茫茫的一片浪花沖向海岸巖石,一個接著一個,似乎永無歇止。

  在那小小木屋的窗口旁,倚著一個秀麗的姑娘,她無聊地把一粒粒小石子投入千丈巨濤中。

  小石子落下了,沒有一點聲音,也不曾激起一點水花,立刻被怒濤吞沒,於是她的心也像小石子一樣激盪不已。

  這姑娘正是隨平凡上人回大戢島的姬蕾,她每天都在希望高戰來大戢島,可是又痛恨他的負心無情,所以心中很是矛盾。

  「女娃兒,快下來吃飯啊!」一個輕微但清晰的聲音傳來,姬蕾知是平凡上人叫喚,連忙順竹子滑下,幾步就跑到山坡下的屋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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