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凤凰(21)_倪匡

二十一

　　那四个客商你望我，我望你，也不知是祸是福，火凤凰既然下了命令，他们如何还敢违抗？

　　他们一个推一个，火凤凰关上了车厢的门，绕到了车子另一边，脚在小头目的身上，道：“起来，还装什么死，我知道你死不了！”

　　那小头目，本来伏在地上，动也不动，但这时被火凤凰踢了一脚，也一骨碌爬了起来，连声道：“是！是！”

　　火凤凰冷笑一声，道：“我问你，黄天一和丁耀，劫了镖银，准备如何避过公人的耳目？”

　　那小头目道：“这……这……”

　　火凤凰怒道：“你说不说？”

　　小头目急得几乎哭了起来，道：“火姑娘，我要说了，寨主知道是我泄露消息，我也是该死！”

　　火凤凰又一脚踢在小头目的腿弯上，得小头目扑地跪倒，火凤凰骂道：“脚生在你身上，你不会早早逃走嘛？”

　　小头目苦笑道：“寨主和黄天一商议好了，劫到了银子，就挑选二十个弟兄，扮成贩瓜的客商，将金银藏在瓜中，兼程赶到大名府去。”

　　火凤凰回头向林中看了一看，道：“主意倒不错！”

　　她一句话才出口，身形已然飞起到了车座上。

　　她才一坐定，便挥起鞭来，软鞭劈空，发出了“啪”地一声巨响，马儿受了惊，拉着车，疾驰而去。

　　那几个小喽啰一起围了上来，道：“我们怎么办？”

　　小头目又惊又恐道：“不走的是龟孙子！”

　　七八个人，齐发一声喊，撒开大步，向前疾奔而出！

　　＊＊＊

　　在林子之中，战局已然定了，徐高的身上，已负了好几处伤，他在避开了黄天一的一剑之后，身子陡地向上，疾拔了起来，落在一株树上。

　　当他落在树上，居高临下，向下看去时，铙是他一世英雄，到了这时候，他也实在忍不住号啕痛哭！

　　当他才一向下看时，远有一个镖头，在和强盗苦战，然而转眼之间那镖头也已死在乱刀之下！

　　威风赫赫的大河联镖，已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向下看去，林子中尸骸狼藉，固然也有一半以上是红花寨的人，可是，还生还的那些人，却没有一个是大河联镖的！徐高发出了一下怪叫声，身子从树上，向下扑了下来，在地上一弹而起！

　　他身形才一落下，便已有好几件兵刃，一起向他的身上，攻了过来，但是因为他一起一落之势，实在太快，是以那几件兵刃，一起攻了个空。

　　徐高一弹起之后，只听得黄天一一声大叫，身形也随之拔起，一剑刺出，徐高身在半空之中，回兵刃挡了一挡，又是一个觔斗，向前翻出！

　　这一次，当他落下来时，恰好落在一匹马背之上！

　　那马一吃惊，向前便窜，徐高连拉住缰绳的机会也没有，马儿向前一窜，他的身子便突然向后一仰，险险乎又从马背之上，直跌了下来。

　　但是徐高的武功，究竟不弱，双腿紧紧挟住了马腹，身子向后一仰，立时又挺直，那马儿已经撒开四蹄，直射出林子去了！

　　丁耀大声呼喝，还待向前追了出去，黄天一却道：“丁寨主，由得他去，我们不可浪费时间！”

　　丁耀转过身来，大声唿哨，只见林子深处，走出二十个精壮汉子来，那二十个汉子，全部穿着粗布旧短衫，裤脚高高卷起，穿着草鞋，每一个人，都挽着一辆板车，车上全是金黄色的大黄瓜。

　　那二十辆板车，丁耀、黄天一和小喽啰，早已砍开了镖车，将一箱一箱的金银，砍了出来，金元宝满地乱滚，一个小喽啰看着眼红，拾起了一个，便往怀中揣去，可是却被丁耀看到，手起刀落，已将那小喽啰的右手，齐腕砍下！

　　那小喽啰惨号着，在地上打滚，他被砍下的手，五指却还紧紧地抓住那个金元宝不放！

　　金元宝在地上滚动着，那二十个汉子，将板车上的黄瓜，一个个搬了下来，每一个黄瓜，都可以分成两半，用竹签连在一起，而黄瓜的心子，也早已挖空，一个又一个金元宝，被塞了进去。

　　转眼之间，金银便全已藏进了黄瓜之中，丁耀转过身来，向众小喽啰喝道：“我们劫了大河联镖，这事非同小可，你们或是三人一组，或是五人一组，乔装打扮，回红花寨等候，千万不可在半路走漏风声，若是落在公人手中，那是自误，等我回来，自然分金取银，大家快活！”

　　小喽啰齐声答应着，纷纷退出林去，丁耀向那二十个精壮汉子一挥手，大声喝道：“走！”

　　那二十个汉子，挽起板车，将带子放在肩上，大踏步向前走去，丁耀和黄天一两人，他脱了外衣，露出里面乡下人的衣服来，跟在车后，一起走了出去，林子中立时恢复了寂静。

　　躺在林子中的死人，足有七八十个，有的曾是威名赫赫的镖头，有的只不过是凭气力讨饭吃的趟子手，有的则是打家劫舍的强盗，但到了这时候，却全是一样，没有什么分别了！

　　先是有一只胆大的乌鸦，穿过了林子，停在死人的身上，接着，乌鸦越来越多，扑着翅，聒噪着，林子之中，又响起了一片吱吱喳喳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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