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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〇


  此时雷声震耳,大雨倾盆,火光被雨一淋,已熄灭不少。

  但谷内犹有杀喊刀兵之声。

  忽闻琵琶婉约,易是传来,如闺中少妇,久别良人,春情难耐,起寻机抒,苍怀哀意,与机声频相断续,一声声愁苦无数。

  武成林和冷浮生,知道这是太阴勾魂七曲的先声,也是琵琶女独擅胜场的专门奇艺,再事勾留,势必出乖露丑,当下变颜变色。

  但这两人却是一样阴险,偏用以攻为守,以进为退之策,以免敌人讪笑。

  偏巧云姬也知道这琵琶之音难为抵敌,为恐敌人暗得毒龙叟里之秘授,毫无顾忌,自己三人却反为乐音所制,那一来,岂不大糟?

  遂将手中鱼肠剑一阵挥舞,勉强把冷浮生敌住,苍鹰老人和天山神丐,却双敌武成林,奋战间,猛听云姬喝道:“两位道友,从速离开,此间事,自有了断之时,不必急在此刻!”

  两人狂笑一声,不约而同的将身子一纵,如闪光一般,舍却武成林,猛扑冷浮生。

  伽蓝掌,阴阳内罡,交相并发,狂飙大作,煞气如山,分向冷浮生左右逼至。

  冷浮生往後一退。

  三人乘势往南方一跃,立即抽身後遁。

  武成林虽命弟兄用火矢攒射,无如对手轻功极高,只几跃,即没入林中。

  匪众也未追赶,云姬一脸黯然之色,向二老道:“我们实力,过份软弱,不用说毒龙叟难于抵敌,就是那白发小魔,边难是他敌手,金牛谷无法入内,里面形势,必然万分紧张,否则,琵琶女朱云英,不会扶病应战。太阴勾魂七曲,运来至耗真气,适才闻得琵琶,断断续续,显然中气不继,真力难达,至于此次火攻,里面是否有人受伤,却无法从琵琶音中,探听出来,真使人焦虑万分!”

  天山神丐,摇头太息道:“群魔勃兴,祸至之无日。看来这条老命,真是朝夕不保,嘉麟这孩子,不知何时可以赶回?老叫化得赶下巫山,准备一点乾粮,乘人不觉时,偷入金牛谷,你两人在上面接应,真正失陷,却也不必管我,免得让敌人围困,遇上事,连个走脚报讯的人也没有,我们找个隐僻之所,调息再说吧?”

  苍鹰老人和云姬,知道神丐心意,再上神女峰顶,惟恐敌人发觉,云姬突然想到,附近有处壕沟,里面却有一座石洞,群匪极少注意,暂时栖息,绝无大碍,把此心意说出,两者自然赞同,当由云姬引路,偏向左转,穿过一处灌木矮林,即到达那壕沟之处。

  山壕上狭下宽,深可逾丈,藤葛滋生,几无入口可寻,云姬却熟悉此间地形,跃上一处春藤,双手一拨,现出一块大可容人的缺口,她也不作无谓客套,往下便攒,两者也随之而入。

  ’壕沟之内,水深盈尺,阴暗异常,但多露出水面的石头,彼此都是武林高手,夜日精锐,虽在暗中,却能见物,立即踏石而行。

  石壁当中,却有一处洞口,高约二三尺,由於空隙直通洞顶,竟有阳光射入,圆桌似的天然石块四处,可作卧息之所。

  三人就在洞中调息一阵,神女峰大雨未停,天山神丐喜动不喜静,竟从石墩上一蹴而起,注视苍鹰和云姬两人,正在垂帘内视,也就不忍惊动,闪身出了洞口。壕沟内大雨淋漓,忙将体内罡气,贯注全身,可也作怪,雨离神丐身躯,犹有四五寸,竟纷纷往旁边飞落。

  老化子把手中打狗捧朝上轻轻一搅,正待飞身外出,忽闻附近竟有人耳语。

  凝神一听,却是义勇寨的巡山头目。

  只闻一人出语埋怨道:“这麽大的雨,寨主却雷厉风行的着我们巡山,巫山十二峰,大岩小洞,数以千计,无一处不可以藏人,就是全体分头出巡,也不一定就可把敌人藏匿之所发觉。”

  另有人沉声喝道:“唐巡目,我劝你还是小心为佳,随口抱怨寨主,你有几个脑袋!再说,目前正是寨里多事之秋,连祖师那麽厉害,也不免败于一个小孩之手,并会闹出窝里翻,寨主之见,认为巫山还藏了不少敌人,能把金牛绝谷的人,早点解决,就可免去多少顾虑,只要雨一停止,就大量使用火攻,同时加强巡山,以免外敌扰乱,命令正在风头上,岂是抱怨得来?”

  姓唐的巡目,冷笑一声道:“王头领,大雨天巡山,说说闲话,就把‘抱怨寨主’这项大帽子往我头上压来,这罪名,我可不承认,不管火攻水攻,反正已闹了四五天了,看情形,再有十天八天,还是解决不了,人未捉到,可把自己的人先整倒了,我看,大寨主明知火攻不行,何不立即趁着雨天,引道山洪,注入金牛谷内,反正谷口已堵,把人活活淹死作数,偏生只喜火攻威力强大,要一试再试,才决定取舍,你说多磨人!”

  两个小头目,争论不休,就此走过,却听得天山神丐心头一栗。

  暗道:“好厉害的匪徒,计谋愈来愈毒,无论如何,我得把这情形,通知谷内的人,让他们好作准备,并为他们制备一点食物。”

  于是顺着壕沟,从最偏僻险峻之地,溜下峰头。

  为着用玄门罡气护体,恐惊世俗,特地买了一柄雨伞,把脸遮住,往巫山城的途中,义勇寨的匪徒,虽然安了不少眼线,但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位衣衫褴缕的老丐,正是一位风尘异人,而且屡在塞中,大捣其乱。

  神丐原本嗜酒如命,自入神女峰,所遇惊险重重,时间上刻不容缓,连酒也无法享用,进入城镇,正是晌午穿入西街,第一件大事,就是寻找酒店。

  临江酒家,位于江滨,上有高楼,下万雅座,品茶饮酒,两得其直,犹以雨天,家道丰饶的人,闷坐家中无事,昂然登楼,一杯在手,心旷神怡,过境的人,复以该楼位置特殊,风景雅,晚间且供住宿,乾脆歇足再说,有此种种因素,此处酒楼,称得上:“座中客常满,林里酒不空!”

  老叫化见酒心喜,也不管人多人少,手提打狗棒,缓步登楼。

  也算他酒运好,靠左边,尚空出一单一双两处座位,跑堂的看他是位穷叫化,不由皱了皱眉,但买卖人的规矩,只要人家肯出钱,你可不能挑剔他的身份,只好在神情上现出冷淡,天山神丐,他可不管这些。

  拣着那处单座,坐了下来,把手一招,想叫堂倌,可是那东西偏把眼睛望到别处,洋详不睬。

  神丐不由暗中想到:“生意人十之八九都是狗眼看人低,势利十足,如果你有钱有势,他侍候你惟恐不周,否则,就得受他闲气。此处堂倌,正是这种典型人物,我得出手戏耍于他。”

  于是伸手打了一个哈欠,双手往後一扬,那堂倌突觉前面有股吸力,身不由主,朝着神丐桌前便跑,楼厅客座极多,堂倌如同疯了一般,也不管有无桌椅人客挡路,对着便闯?

  只闻哗啦啦一阵乱响,立时杯翻盘滚,桌倒椅飞,连人也被撞倒不少。

  宾客中,自有不少认为堂倌无事惹事,怒吒呼打,有那火爆脾气的人,竟尔擦衣卷袖,挥拳踢腿,动起手来,于是楼上立时秩序大乱。

  那堂倌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更被人打得眼青鼻肿。

  店东宋氏,是一位六十余岁的老头,不但见多识广,而且狡黠异常,一见情形不妙,赶忙打拱作揖,大陪笑脸,安定来宾,除令堂倌叩头陪罪外,并立嘱厨司,重整杯盘,酒筵之盛,较之原定者只有更好。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面人”,宾客揍了堂倌倍,赚了酒席,肇祸者还跪在地下陪罪,气已出足,也就不再计较。

  天山神丐故意冷笑一声,那笑声使堂倍听着,不由毛发发直竖,赶忙从地下爬起,跪倒神丐面前,其他堂倌,赶忙送上酒菜,神丐不由暗中叫妙,立时捡着大嚼大饮。

  一场风波刚过,楼下忽传了一声“客来!”

  人未到,香风先临。

  登楼的却是一位红衣少女,和一位年青武士。

  那少女,一身粉红一紧身贴肉红绫袄,百摺粉红裙,粉面丹唇,不愧是婀娜红粉,只可惜秀眉双挑,配上一付三角眼,显得颇为泼辣骄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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