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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紫阳真人,正待回答,空中却传来一阵笑声,笑声不强,但阴森森的使人寒意透顶。

  真人气定神闲的把眼朝外望了一望,左面却是一叠翠峦,大可合抱的虹松上,忽然克嚓一响,碗大松枝,无故断落,这还不算,跟着却从枝叶中,突然飞出一条人影,那人飞落之势非常奇特,却是仰着身子,横掠而来。

  餐霞客怒咤一声,竟从真人身后,凌空跃出,略一伸手,即拦腰把人抱住。

  董练秋尖叫道:“七师兄无故被人打伤,说不定伤势很重呢?”

  话还未落,又闻一声微哼,紧跟着有人道了一声:“再来一个。”

  空中又落一个浅红淡装的女子,秀发蓬松,头下脚上,分明又是被人打伤甩出,正是三弟子方玉霞。

  却尘子一脸严肃,苦行禅师佛号连声,真人把两道秀眉皱了一皱,微将伤者看了一眼,各就口中纳了一颗丹丸,才着师弟与文虬,将伤者暂时放诸云床,事完再治。

  董练秋反手拔出大乙五灵剑,正待耸身往峦上直纵。

  真人沉声喝道:“秋儿不得莽撞?”立朝峦上发话,着来人往中洞一论是非曲直,留下餐霞客和文虬,镇守后洞,自己则同两位师兄和弟子,直奔中洞。

  守门弟子,一见真人和师伯,亲出应变,忙见过礼后,左右闪开,并向身后麟儿,含笑致意。

  麟儿知道本山门弟,将近百人,大半数都是孤儿难女,无依无靠,被师叔师兄,救上昆仑后,无形中就成了本门的人,连忙含笑答礼。

  一入中洞,左旁黎木椅上,却大拉拉的坐着一位年约六十的叫化子,生得骨瘦如柴,头上偏留着又长又黑的发,他却将发结成一条长辫,盘在头上,远看去,好象头上有头,非常可笑。

  一张驴脸,特别瘦长,左目已眇,右眼却是又圆又大,开阖有光。

  身上穿着一套灰蓝直掇,那补钉,却是非常奇特,原来他前后破烂的地方,特用蛇皮补上,补的又多,好似一身长着麟甲。

  背上背着的讨米袋,却是一件软蛟皮囊,那皮质乌亮发光,非常柔软,袋子有时一鼓一鼓的乱动,却不知里面所储何物?

  他手持之物,却是一根百节蛇骨练,那东西分明铁制,却体散蓝光。

  白云生坐在台边主位相陪,爱侣上官琪,依着他右手并坐,白云生和着怪丐,愈谈愈觉话不投机,那怪丐还不时拿眼瞪他,更把他激发满腔怒火。

  两人一见三位师兄驾到,忙起身相迎。

  麟儿赶忙上前行礼,并招呼了一声师叔,又道过自己的名姓,两人一见这位掌门爱婿,武林奇资,昆仑盛传已久,却恨未见面,骤逢之下,哪得不喜?不约而同的拉着麟儿两手,四只妙目,把麟儿从头到脚,看了个够,不但上官琪赞不绝口,连白云生也朗笑道:“真和倩霞两人,确是天造地设!”讲到此处,星眸流转,却把爱侣看了一眼。

  上官琪拿手掠了掠秀发,当着玉郎师兄晚辈,动作不能过份碍眼,芙蓉脸微露笑容,却拿眼故视别处。

  怪叫化见了真人,连身子也不抬,却把右脚绕了一绕道:“足下大约是昆仑掌门人,司马紫阳了!”

  真人也不计较这些,和两位师兄,稍事谦逊后,立即落座。

  麟儿和董练秋,却随侍在师父身后。

  一俟坐定,紫阳真人,才通了自己名姓,并间怪丐来意为何?

  怪丐冷笑一声,单眼一翻,精光如电,怪声怪气道:“此来废话已多,再事重复,迹近无聊,你如假装不知,也得由你师弟向你细说,问我洪某,恕难作答。”

  他背上皮囊,忽于此时无故大动,同时,咬吱之声,也由那囊中不断传来。

  老叫化打了一个呵欠,突把驴脸上仰,双手擎天,只一翻,洞顶之上,立便碎石如雨,疾钥下落,同时,他故作朗笑道:“小东西,囊中闷慌,此处来之不易,就便瞻仰一番,我想,所谓名门正派的侠义人物,定必雅量,既然叫着要出,就让你们出来一趟便了,但是,必须安份一点,否则让人笑话,我这单眼化子可不答应!”

  说着,立把皮囊取下,眼朝上官琪咧嘴作笑,那丑像,直令人作呕。

  上官琪玉颊凝霜,眉宇之间,杀机隐现,但当着玉郎掌门在座,未得允许,不好发作,只好皱着一双翠眉,把手臂有意无意的撞了撞白云生,徐羽自然知她的心意,点头笑了一笑,但也不便立即行动。

  董练秋站在师父背后,一见老叫化大模大样,直恨得牙齿痒痒,只等掌门恩师吩咐出手,立和敌人一分生死。

  偏生紫阳真人,学业有素,双方不到和平绝望,决不轻言动武,尽管老叫化迹近疯狂,碎洞示威,仍若无其事的笑容满面。

  待皮囊取在叫化手上,此时真人才把神目微睁,略显不耐。

  上官琪鉴言辩色,芳心窃喜,暗道:“凡是化子,多会耍蛇,看他皮囊鼓鼓,囊中物又复吱吱作啸,准有蛇儿,我何不如此这般,耍他一耍!”

  立便转回头,朝练秋招招手。

  练秋最是精灵淘气,赶忙奔上前,悄声道:“师婶,有何吩咐?”

  上官琪见他如此称呼,粉脸一红,白他一眼后,立从囊中取出一有盖的紫金磁盆,又咬耳吩咐一阵,练秋始眉飞色舞地回到真人身后。

  老叫化似已觉察,他平生有我无人,任性已惯,小儿妇女之辈,哪会看在眼里,立把口袋绳子一松,只闻“呻呻”一声,竟从皮囊中涌出一条红鳞锦蟒。

  这东西,身长不过六七已,略作扁平,但头部奇大,只一出袋,即发出一种吱吱呷呷之声,那声音,乍听之下,好似公鸭失群,可是声才入耳,立便头脑昏眩,同时,一股奇腥异味,随风飘来,使人心头作恶。

  红鳞毒蟒,落地后,并不和一般毒蛇一样,对人盘身吐信。

  大肆凶威,它却若无其事的睁着一双蛇眼,把对面的人,大肆张望一番,似欲择肥而噬般,随立即蜿蜒转身,头一抬,半身矗立,约有四尺左右,直朝老丐,又发出一阵吱吱呷呷之声。

  董练秋心中大奇道:“这种红鳞毒蟒,最是凶恶,人畜当之,绝无幸免,老怪物竟能把它随心操纵,想是故意训练它来害人,师婶不知给我何物,特一再嘱咐,未曾叫我出手,绝对不准偷看,违则重罚,这种恶物,千万不能容它,待会,让我好好把它收拾!”

  怪叫化也不理那蛇儿,却对紫阳真人森森一笑道:“我这囊中红锦,原是老叫化长年伙伴,也和人世间那班孤男寡女一样,只一搭上,便五马分尸般,也难将它拆开,道友对于自己门人弟子,毁我青城符节一事,如不妥作交待,老伴儿性如烈火,更懂人性,一看化子丢人,怒火头上,惹出事来,可怨我化子不得!”

  真人微笑道:“个中情由,贫道此时尚未全知,落坐未久,自问未曾开罪,道友即把红锦毒蟒放出,咄咄逼人,同时我门中弟子,也被道友同们,用掌力震伤,贵派似乎不免有过激之处……”

  老叫化立把那驴脸一放,本来人瘦脸长,还加上盘辫作譬,已和山精水怪,相差不远,这一生气,越发难看,只闻他暴喝一声道:“司马紫阳,你敢存心护短,藐视本门信物,我今日叫你难逃公道!”

  立朝红鳞毒鳞,吱呀一啸,毒鳞便把蛇头朝后一卷,这东西,灵活已极,只将尾巴一绕,一摆,借力使力,着地的部份,不过一两寸,毫不费力的就把方向调转。

  鳞儿暗里吃惊,悄声警告练秋道:“红鳞锦蟒,毒性和赤炼蛇不差两样,而其灵巧凶恶,尤有过之,并还可以喷气伤人,必要时,可用剑气把它击伤,千万大意不得!”

  紫阳真人和却尘子,竟把头点了一点。

  两位小淘气,一获恩师伯伯的暗示,那胆子立便大了很多。

  刚巧,上官琪见老怪竟施展煞手,再不防御,说不定就得有人中毒,遂也笑顾练秋道:“董贤侄,干元洞是供我们修身习武之地,自不容邪道异端,毒蛇猛兽之类,插足其间,你为门中护法弟子,还兼着洒扫应对之事,洞中出了蛇,还不赶紧把它驱出?”

  董练秋昂然应命,一蹦一跳的从师父背后绕道走来,还向真人唱了一个肥喏,麟儿见了他这付顽皮像,差点笑出声来,虽然勉强隐忍,但还被真人察觉,回头微笑地咳了他一眼,吓得麟儿赶紧肃容以立,凝神注视练秋。

  秋儿手里捧着那紫金磁盆,笑向老叫化道:“洪老前辈,你青城派不但武功独树一格,而且道行也高,尤其老前辈更是一枝独秀之士……”

  老叫化听得非常受用,立时插嘴道:“小子,你还聪明,但我劝你少管闲事,立时找个隐秘之处。

  藏了起来。否则眼前便有奇祸!”

  秋儿朗笑道:“阎王注定三更死,不得留人到五更,即便粉身碎骨,也是数中安排,在数难免,在劫难逃,这一点,倒不劳前辈多虑!”

  红鳞毒蟒,自把身子转过后,即面朝鳞儿诸人,张口一吸,那蛇头马上大了一倍,身子似乎也增长很多,缓缓地若无其事,面对昆仑掌教,蜿蜒而来!

  练秋立把磁盆,朝地下一放,用右脚踏注盆盖,面朝老叫化笑道:“洪老前辈,晚辈有一件新奇有趣之物,给你猜猜,如果你能一猜就着,我们便佩服不尽,掌碎紫铜令之事,你欲如何,无不允许,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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