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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二


  法王又笑道:「聽說你們古代的黃帝軒轅氏,就是御女三千而白日乘龍上天的。西天竺的『濕婆教』也是專講御女成仙的。本座以下,也是不忌女色,有歡喜禪課,所以——」

  老毒物賠笑接口道:「所以女人越多越好。」

  法王大笑起來。

  那些喇嘛也咧開大嘴。

  真的,一談及女人,男人都是天下烏鴉一般黑,正經不了,板不起臉,法王神聖不可侵犯的尊嚴、佛爺的嘴臉,都掃地了。

  只有三個人嘴臉不同,心情各異。

  無情翁沉著臉。他本就難得有笑容,沒有什麼顯著表情,內心卻是恨透了淫魔和老毒物。他認為,如不是他二人一吹一拍,扯到女人身上去,法王怎會想到禍水三姬?哪會交下這種「難堪」的差事,儘管法王現在不知底細,將來總是難免會知道的,真是丟人。

  呼拉之無恥,使無情翁也覺得太離了譜,因而深切地感到受了驅策的痛苦,不由暗暗打起了主意來。

  老毒物本是無事也拉長了晦氣臉,討債面孔,現在,卻難得地有了「獻媚諂笑」之態,誰也不知他心中在搗什麼鬼。恐怕,只有他自己心底才明白了。

  只有淫魔嚴尚性心中最不是味兒,三姬原是自己獨佔的,由於自己有心無力,以致草長鶯飛,亂紅飛過秋千去,空自把她們恨得牙癢癢的。

  等到知道了她們的下落後,他又在金老大的命令下,有條件的不准向老毒物算舊帳,等於眼睜睜讓人吃自己的肉;又奈何不了無情翁。現在,法王又不恥下顧,動她們的念頭。王八好做氣難受,可是,連老毒物與無情翁都只有忍氣吞聲,自己又怎惹得起呼拉?

  他真是恨到了極點,怒到極點,無處可洩,竟起了借刀殺人之心,想利用法王報復老毒物、無情翁。

  他想,聽說有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連嬌妻愛女都能雙手捧獻,慷慨之至,自己又何惜三個已被自己受用過、不能再得到她們的心的小妾?不如「驅狗咬豬」,出口鳥氣再說。

  他們三人各懷鬼胎,誰也不理誰,想感對方最不順眼。

  久不作聲、在一旁冷眼旁觀、心中有數的金槍神判突然沉聲道:「奇怪,怎麼還沒有動靜?」

  法王一沉臉,長長地哼了一聲:「是嘛,為何這麼久沒消息?金護法他們還沒趕到?鐵木堅、鐵木落二人是幹什麼的?」

  淫魔嚴尚性一驚,接口道:「不成他們另抄小路殺進去了吧?」

  實在,他心中打鼓了,他想起曾經和一個臭小子空中換掌,自己吃了癟,信了葛品揚的話,忙於追趕「兩個賤人」,以為有金老大和那兩個黑衣喇嘛,足可應付有餘。

  現在,卻越想越不妙!

  那兩個女娃兒不算什麼,那個臭小子卻是勁敵,還有那姓葛的臭小子,如果湊上熱鬧,變成四對三的局面,金老大他們就難說了!

  但,怎好向法王說滅自己威風的喪氣話,又想到以金老大功力,全身而退決無問題,所以,他就只好說可能「另抄小路」啦。

  突然,來路上響起了一陣吹竹怪嘯。

  法王軒眉道:「鐵木堅得手了。」

  吹竹聲又起,卻是十分短促。

  法王嘿了一聲:「怎麼,竟會碰到扎手的,實在蹊蹺!」

  他向嚴、錢、狄三人頷首道:「請三位護法一行!」

  三人匆匆循聲掠去。

  法王沉吟道:「中原好手不少呀,總不成是那野小子,本座倒把他小看了!哼!」

  顯然,法王不但已不高興,並已動怒了。

  老毒物強沉住氣,噤若寒蟬。

  使法王不高興的事接踵而來。

  剛才派去查看五鳳幫及同黨情況的黃衣喇嘛鐵木落倒是回來得很快。

  只是,和他一同回來的另一個紅衣喇嘛——也即是先粗心失手栽在黃衣首婢手上,復被懶丐等作為利用工具,又被烈火神乞背著去見九子魔母,隨手摔落在一堆亂石後的那一個——由於被點了穴道,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任人擺佈,遍體鱗傷,額青鼻腫,大約被鐵木落發現,幫他解了穴道,一同折回。

  呼拉法王一眼之下,知紅衣喇嘛吃了虧,沒好氣地喝道:「怎麼一回事?你們去了那麼久,又沒聽到動手聲息,卻恁地不中用!」

  法王發威,聲色俱厲,使人股慄。

  那紅衣喇嘛一鼻子灰,好生慚愧,一心只想報仇洩恨,那麼,他必須激怒法王,立即殺去。番僧雖然粗莽,卻極狡詐,他怎肯把自己倒霉經過實說?如說失手在一個丫頭的手上,豈非真是太不中用了?

  他悚然地向法王行過禮,低頭沉聲道:「並非座下無能,他們本不值一擊,因有幾個多管閒事的老傢伙和叫化子從中阻撓。」

  法王截口喝道:「就算是各派的人一齊來助五鳳幫,又算得了什麼?難道你們竟栽在幾個要飯的手上?」

  紅衣喇嘛恨聲道:「好教法王得知,他們全靠詭計暗算,好像是暗中有能人出手!」

  法王一震,哼了一聲:「誰?」猛覺多此一問,人在暗中,當然沒有見面呀。

  他又疾喝道:「鐵木其、鐵木葉他們呢?」

  紅衣喇嘛大嘴扭動了一下,沒話說。

  法王目射凶光閃閃,長長哼了一聲:「難道他們都完了?」

  法王震怒了,每個人都心頭扭緊,氣也不敢透。

  紅衣喇嘛慄聲道:「座下誓報此仇,請命先驅!」

  法王哼了一聲:「隨後的第三批人馬呢?」

  紅衣喇嘛愣住了。

  鐵木落等也怔住了。

  他們實在不知情況,如何開口?

  法王暴躁起來,卻又很快地陰沉下去,可以看出他的雄才大略,臬雄本色,喜怒不定,能把自己控制於一瞬之間。

  老毒物死氣沉沉地道:「依屬下看,王屋確有鬼計!不過,以隨後而來的二十四位尊者之人多勢眾來說,王屋再死撐,也別想佔到便宜。」

  法王嗯了一聲:「不錯,本座也如此想。嗨!他們怎麼不報上來?」

  老毒物忙又道:「何況,如雙方動了手,勢必聲勢甚大,卻一點動靜也沒聽到,可能——」

  法王急道:「可能會發生何種情況!」

  老毒物道:「可能他們因法駕未到,不便輕動,在恭侯法王大駕!」

  法王點點頭,重重哼了一聲:「有理!縱然如此,他們也應當派個人回來報告!」

  他向鐵木落一瞪眼:「快去!本座隨後即到,傳我之令,只管動手!」

  鐵木落電射而去。

  法王凶睛閃爍不定,似在思索。

  半晌,「嘿」了一聲:「今夜之事,實在是有點反常,哼哼,如真是那個牯老鬼,他的花樣最多,不可不防。」

  老毒物剛才信口胡謅,承顏希旨,自以為一屁彈著,忙接口道:「以法王神威及眾多尊者大力,天下誰能一抗?只要一聲令下,必然當者披靡,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不料,法王卻冷喝一聲:「司徒護法,你們中原人肚內八卦多,你明知本座手下已有損折,還盡廢話什麼?」

  老毒物未想到馬屁拍到馬腿上,反被踢了一腳,法王明明怪他有挖苦之意,這個罪名吃不消,馬臉一寒,連聲道:「豈敢、豈敢!法王言重。屬下得庇座下,忠心耿耿,誓當殺身以報!」

  法王「噢」了一聲:「這樣吧,司徒護法,你深知五鳳幫內部情況,你可先行一步,代本座傳令,只管照本座預定步驟進入五鳳幫內屠殺!再加一把火,本座隨後即到!」

  剛才不是已派鐵木落傳令去啦,怎麼又要派人?老毒物心中一沉,暗自發狠道:「老夫一生專門計算別人,豈能上別人的當?反正老夫總要留一手。今夜兆頭實在不妙,本是在洛陽丐幫分舵聽到師兄司徒求的聲音,證明他還活著,想托庇在你座下避避風頭,你卻以為老夫是好相與的。難得有此機會,哼哼!正好見機行事,一見不妙,溜之大吉!」

  他只略一沉吟,法王已狂笑道:「怎麼,護法不敢?」

  老毒物心中一凜,飛快接口道:「得令!屬下當效犬馬之勞,試試無影之毒如何!」

  人已向前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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