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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淫魔勃然大怒,桌子一拍道:「滾你媽的蛋,老夫錯在哪裡?」

  那郎中連忙賠笑接口道:「是,是,是,小的一個人錯,小的一個人錯!」

  一面賠不是,一面伸長頸子附去淫魔耳邊不知說了幾句什麼話。淫魔微微點頭,最後仍怒道:「那你為什麼不早說?」

  那郎中低聲下氣地賠笑道:「都是小的求功心切,一時糊塗,以致忽略了這最重要的一點,不過小的藥還有,重新來過還來得及。」

  淫魔水泡眼一翻道:「那家貴妃院在什麼地方?離此多遠?裡面一些妞兒長得像不像個人樣?」

  那郎中匆匆起身道:「不遠,不遠,請跟小的走,到時候包您老滿意就是了!」

  淫魔丟下一塊碎銀,哼著跟了出去。

  葛品揚急急傳音道:「羅兄,你快跟上去,拐彎時留個記號,小弟隨後就到,絕不會超過一袋煙的工夫——」

  妙手空空兒頭一點,容得淫魔與那郎中出店外,立即起身跟蹤上去。

  葛品揚快步走去淫魔與郎中佔用的那張桌子,拿起那把酒壺一陣查看,臉色不由得一怔。

  原先的猜測沒有錯:酒中有毒,那郎中正是天衣秀士!

  他明白了,天衣秀士第一次投入壺中的那兩顆黃色藥丸也許的確沒有毒,但此魔算定淫魔不會放心的,到時候可能會要他先喝上一口,故所以一上來先以偽藥投入,然後借口藥丸未化,於搖壺時又施手腳,將五毒丹悄悄投入壺中,淫魔畢竟粗心,沒有看得出來。

  一名店伙詫異地向他走來,葛品揚指著酒壺道:「這隻酒壺不能再用了!」

  那名店伙捧著酒壺一看,見壺內一片濃黑,且有紫色霧氣在氤氳著,馬上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當下駭然驚呼道:「那,那位老爺子已經喝了,怎,怎生得了?」

  葛品揚揮揮手道:「這沒有你們的事,你們如想免禍,最好將這隻酒壺化了,當做什麼都不知道,那邊桌上是我的酒菜錢,你先去收點一下。」

  葛品揚交代完畢,迅速出店。

  妙手空空兒沿街留下的記號明顯得很,敢情他藥箱裡有的是龜板,每隔十來步,右首舉目可及的店牆上便釘有一塊。

  轉了兩三個彎,便見妙手空空兒正在一條巷口焦急地等著,葛品揚快步攏上去,眼光一飛,似問:人呢?

  妙手空空兒的嘴向巷內努了努,輕聲道:「我們是不是也闖進去?」

  葛品揚四下裡一打量,毅然說道:「二虎相爭,必有一傷;兩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隨便那個吃虧了,對武林來說,都是好的;現在,我們且去高處監視著他們,只要不讓得勝的一方帶走那座玉佛就是了。」

  妙手空空兒覺得有理,雙肩一晃,領先縱登屋脊;葛品揚隨後跟上;妙手空空兒伏定身軀後,傳音問道:「葛兄剛才留後一步什麼意思?」

  「看看那酒壺。」

  「有發現麼?」

  「發現有毒。」

  「哦?那麼這郎中竟真的是天衣秀士了?」

  「應該不會錯,換了別人也沒有毒死淫魔的理由;而天衣秀士只有一顆毒丹,淫魔喝下毒酒居然毫無所覺,由此可見淫魔身上懷有那座專解百毒的玉佛是千真萬確的了!」

  葛品揚說著,忽然問道:「這下面真是妓院麼?」

  「連貴妃院三字的名稱都不假。」

  「這就怪了,天衣秀士將淫魔引來此處,照理說,這兒應有接應或埋伏,難道這座妓院中——」

  葛品揚話至此處,突給下面一聲尖銳的嘶呼打斷。

  兩人同時一震,雙雙自暗處躍身而起,循聲探首向下面巷中望去;但見一名衣著妖艷的少婦,正散披著秀髮,沒命地向巷外狂奔,步伐雖然慌亂,身形卻矯捷無比,竟然也是武林中人。

  妙手空空兒訝然道:「天衣秀士的幫手怎麼竟是這麼一名不中用的婦人?」

  葛品揚注目間,忽然失聲道:「是閉月姬!不好,淫魔與天衣秀士都未見出來,事情有點蹊蹺,我們快下去看看!」

  兩人相繼飛身而下,撲進閉月姬逃出來的那座院門。

  庭院中一屍仰天橫陳,正是天衣秀士柳迎風;顯係中了淫魔的追魂煞手印,氣息雖絕,紫血仍自脣角不斷沁出。

  不遠處,淫魔衣衫破碎,滿目血污,狀至可怖,這時正顫巍巍地掙扎著站起身來,一面向外邊蹣跚走出,一邊喃喃怒罵著:「好淫婦,嘿嘿,你跑,你跑——」

  葛、羅二人閃身一旁。淫魔對二人視如不見,徑直怒罵著向院外走去;妙手空空兒與淫魔擦身相錯之際妙手已施;也不知道他施的究竟是什麼手法,那座玉佛已然到了他的手中,他衣袖一抖,將那座佛龕已失的玉佛托在掌中朝葛品揚笑了笑,空著另一隻手則指向淫魔背影道:「幫他解脫一下如何?」

  葛品揚狂喜,聞言卻搖了搖頭道:「算了,天衣秀士便是個好榜樣,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神志原就不很清明,又在重創之後——」

  說著,上前取過玉佛子身邊藏好,又道:「大恩不言謝,羅兄,我們也走吧!」

  二人走出巷子,附近已攏來很多閒人,但閒人們驚駭的眼光均為淫魔那副血人般的慘相所吸引,以致很少有人注意到他們倆。

  二人出得黃梅鎮,一刻不敢停留,立即又往九江趕去。

  到達九江,妙手空空兒想了想忽然說道:「小弟不陪了,令師和龍門老前輩跟前煩葛兄代為致意。小弟此去,擬先往長安方面處理幾件私事,然後便在驪山附近定居一個時期。葛兄將來如有用得著小弟之處,派人送個信就行了。」

  葛品揚知道挽留不住,只好懇切地謝了又謝,道過珍重,妙手空空兒揚長自去,葛品揚則向南城外奔來。

  到了楊湖湖邊,找著丐幫渡船,張滿帆,直放湖心島。

  登島,進入分舵議事大廳,一名丐幫弟子入內通報不久,鬚髮如銀的龍門棋士立即走了出來。

  葛品揚上前拜見,同時自身邊將玉佛取出奉上。

  龍門棋士默默接過,臉上神情非常奇異,既非喜悅,亦非惱怒,將王佛托在手中把玩了良久,忽然抬臉道:「取得經過你且說來。」

  葛品揚暗暗詫異,心想目前最重要的是救人,報告經過以後有的是時間,又何必忙在一時呢?

  還有:他吃盡千辛萬苦方將這座玉佛弄到手,這老兒怎麼連一點激悅之色或者一句獎慰之詞也沒有呢?

  心中儘管這樣懷疑,但仍遵命將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

  龍門棋士仰臉靜靜地聽著,聽時一聲不響,聽完後突然發出深深一嘆,頻頻搖頭,不住呢喃道:「慚愧。慚愧——」

  葛品揚駭然問道:「老前輩這樣說是什麼意思?難道,難道晚輩在手段方面有什麼不當之處麼?」

  龍門棋士搖搖頭,忽然托起玉佛苦笑道:「知不知道它如今已成廢物?」

  葛品揚驚呼道:「什麼?」

  龍門棋士悠悠地道:「你師父已在你到此之前給人治好了!」

  葛品揚歡喜得跳起來道:「師父已經康復了?這是天大的喜訊!晚輩別說白跑一趟,就是白跑十趟百趟也沒有什麼關係呀!」

  龍門棋士淡淡側目道:「知道誰治好的嗎?」

  葛品揚目光一直道:「誰治好的?」

  龍門棋士輕輕一嘆,垂目道:「想得到嗎?醫聖毒王司徒老兒本人!」

  葛品揚聞言一呆,這當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他這邊將人家鬧得家破人亡,人家卻跑來救了他師父一命,怪不得龍門棋士要連喊慚愧不已了。

  葛品揚雖是奉命行事,但細細想來,也不禁自疚萬分。

  龍門棋士微喟著接下去道:「你小子在江都玩的那一手,可說完全成功了。司徒老兒這次來九江,便是由於先去黃梅烏牙山靈峰院找天衣秀士不著,而別處又無法打聽到消息,這才想到這兒的丐幫分舵來。老兒來時,係由老夫接見,當時老夫尚心懷鬼胎,以為你小子敗了事,不意老兒爽直得很,一口便將要找天衣秀士的緣故源源本本地和盤托出。老夫暗慰之餘,便試著問他道:「有個朋友有點麻煩,司徒兄肯不肯一施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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