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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紅鳳頓了頓,接著說道:「另外,你得特別尊重我們的內堂香主、黃衣首鷹。」

  葛品揚心想:在幫中,人人都以本來面目相見,唯獨首鷹,臉上紗罩終年不除,這是什麼緣故呢?

  還有,黃衣首鳳在幫中之地位,可說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在這邊,更是獨當一面,唯我獨尊,太上幫主既有手諭要她就五鷹之下,全權見機行事,那麼,首鷹又何以例外呢?

  因為他是首鷹麼?

  首鷹,只是排名上的優先,在五鷹主而言,他固應受到尊敬,但在五鳳以至整個五鳳幫而言,他再強,畢竟是一名鷹主呀!

  因為他練成了一元指麼?

  一元指,只能代表他一個人的成就,在任何幫派中,如因某個弟子成就傑出而享到法外特權,可說聞所未聞。

  再有便是五鷹地位平行,何以首鷹得練一元指,其他四鷹卻與此無份呢?

  葛品揚口中說道:「這個當然。」心底,卻為之百思不解,他不能問得太明顯,笑了笑,含笑拐彎兒說道:「我該知道的就這麼多嗎?」

  紅鳳望著他,反問道:「你還希望知道些什麼呢?」

  葛品揚笑了笑,說道:「今天,我也是一名香主了,有些事,譬如說,我們的太上幫主,我總不能一無所知呀!」

  紅鳳想了一下道:「有關太上幫主的一切,能不能告訴你,一時間我自己也不敢決定;不過有一點卻可以讓你知道,便是她老人家係出天山,係本幫新近聘來那兩位太上護法的師妹。她老人家一再公開稱呼兩位護法為師兄,這一點當然不算秘密了。」

  葛品揚迅忖道:天山胖瘦雙魔的師妹?這——這還不等於零麼?

  天山雙魔,據傳走火入魔,數十年前即已無人談起,對兩魔,葛品揚也不過便知道一點影子而已,他們有沒有師妹以及師妹又是何許人?這一點,知道不知道還不是一碼子事兒麼?

  他本想追問一句:天山有天山的武學,本幫的天龍武學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不過,他還是忍住了;在紅鳳眼中,習武是最近的事,他可不能表現得對武林中的門派與武功大清楚。

  於是,他含混地點了點頭道:「噢,原來是這樣的!」

  紅鳳見他並無不滿之意,頗為高興,脣角一牽,才待再說什麼時,神色微動,忽然笑叫道:「好,賀客上門了!」

  語音未竟,一片腳步聲夾著笑語走入紅鳳樓,來的正是黃、青、藍、紫四鷹主。

  黃衣首鷹臉上仍然垂罩著那幅黃紗,葛品揚因有成見在心,對紗孔中那雙眼神,更覺陰森寒湛,目接之下,不期然升起一股冷意。

  他想著紅鳳的告誡,連忙迎上去垂手俯身道:「小弟參見大哥!」

  首鷹眼光打閃,點點頭道:「不必客氣,都是自己兄弟了。」

  藍鷹大嚷道:「快擺酒。」

  在紅鳳樓,紅鳳是主人,但紅鳳身份尊崇,接待四鷹,理應該由他葛品揚這名新任紅鷹處理;可是葛品揚第一次來此,身邊一個紅鷹武士也沒帶,紅衣兩婢是紅鳳的人,亦非他所能隨便差使,四顧之下不禁有點尷尬。

  紅鳳見狀,連忙笑喝道:「動手呀,兩個丫頭。」

  紅衣十妹扮了個鬼臉哼著道:「五鳳『十姐妹』原來於服侍五鳳之餘,還得伺候五鷹主,唔,這個例子倒開得蠻好。」

  葛品揚聽了,更形不安。

  藍鷹一怔,紅著臉向紅衣十妹道:「十妹得弄清楚,我們是向我們五弟討酒喝,可不敢勞動你們兩位姐姐,五幫主如此吩咐,卻怪不得我們幾個!」

  主尊奴婢大三級,真是一點不錯,白髮老婦因服伺太上幫主而享有權威,十姐妹竟也因是五鳳的人而不將五鷹上看在眼裡,不過,別的葛品揚不知道,紅衣兩婢的武功葛品揚是清楚的,他覺得紅衣十妹這樣說並不過分,老實說,即憑兩婢一身不讓巫雲絹的成就,五鷹主就當不起她們伺候。

  紅鳳笑著叱喝道:「丫頭放肆!」

  緊接著大聲吩咐道:「九丫頭通知膳房,十丫頭去傳值班紅鷹,嬌什麼?黃鷹主光臨,能有這種機會算是賞你們面子了。」

  兩婢一聽黃鷹主三字,對望一眼,立時低頭飛步而去。葛品揚不意首鷹在幫中竟有如此特殊威勢,不禁又是一陣納罕。

  不一會,華燈上,盛筵開。

  葛品揚雖不擅酒,但今天他是主人,是今天清鷹祝賀的對象,而這濟濟一席上,他又是位份最低的一個,不能喝也得喝。

  喝到二更時分,賓主皆有了幾分酒意,葛品揚初次逾量,更覺心胸間難受萬分,就在這時候,紅衣十妹突然驚叫道:「大姐!」

  門口,燭影搖曳中,一名黃衣美婢當門脆聲朗朗宣示道:「黃鳳樓頃奉太上飛鴿傳諭:五鷹主每年例行大校,提前於明日舉行。」

  這名被五鳳十姐妹中紅衣十妹喊做「大姐」的黃衣美婢,似因隸屬首鳳座下而有著高度的優越感,發話時兩眼向上,語畢傲然轉身,飄然而去,自始至終都沒有朝紅鳳樓廳內正視一眼。

  黃衣女婢走後,紅鳳樓廳內,氣氛頓然為之一變。

  黃衣首鷹因有面紗蒙著,看不出臉上是何表情,但從那雙閃灼如舊的眼神看來,似乎對這次大校的提前舉行,並不怎麼在意。

  沉穩的青鷹,神色嚴肅;隨和的紫鷹,則不斷地輕蹙著眉峰。

  唯有藍鷹,依然故我,他以不耐煩神氣目送黃衣婢離去,容得黃衣婢背影消失,立即舉杯向葛品揚叫道:「來來來,我敬你,先乾為敬!」叫著,仰脖一飲而盡,然後臉紅紅的照杯相催。葛品揚無奈,只好苦笑著將面前酒杯端起。

  紅鳳笑阻道:「必光,還沒喝夠麼?」

  藍鷹閉目大聲道:「早得很!」

  紅鳳又笑道:「明天呢?」

  藍鷹哼了一聲道:「明天怎麼樣?咱們不像貴座五弟!」

  紫鷹輕輕一咳道:「三哥醉了。」

  藍鷹睜目,臉現怒意,但是,當他的眼光與紫鷹的眼光一觸,再望去紅鳳時,他知道失言了。

  藍鷹見紅鳳默然俯首,呆了呆,於是搭訕著轉向葛品揚,期期地道:「我——是說——以前那位五弟。」

  葛品揚毫不為意地點點頭笑答道:「是的,我知道。」

  黃衣首鷹這時突然站起身來道:「謝謝五幫主暨五弟招待,辰光不早,我們該告辭了。」

  黃鷹往起一站,青、藍、紫三鷹立即也相繼起立,葛品揚隨紅鳳將四鷹送出廳外,從此一揖而退。

  葛品揚剛剛轉過身軀,紅鳳即淡笑著揮手道:「你也回去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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