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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葛品揚低聲道:「不,黃山金剛掌、王屋小旋風,日前斃於天龍爪力,屍首抬去天龍堡——」龍門棋士道:「令師懷疑你?」

  葛品揚道:「可能因為那期間只有晚輩一人不在堡中。」

  龍門棋士道:「而你確屬無辜?」

  葛品揚道:「晚輩沒有任意出手傷害他人的理由,同時,晚輩要是那種人,事後也不會再為這事奔走了。」

  龍門棋士道:「是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葛品揚道:「這次金剛掌和小旋風的死於天龍爪力,實出晚輩意外。前此,因終南弟子事件師父並不知道,晚輩怕他老人家知道了會傷心,所以才趕去龍門您老人家處,冀圖有所挽救,後來,經您老一分析,晚輩這才知道,一番苦心,已屬徒然,要恢復終南弟子一身功力,除返回天龍堡向恩師表明認罪外,已無他途可循,左思右想,乃與冠弟在洛陽附近分手,沒有想到。恩師一聽晚輩自己承認在外失手傷了人,誤以為是指金剛掌、小旋風二人而言,震怒之下,不由分說——」

  龍門棋士聽到此處,精目光閃,突然沉臉喝道:「住口!」

  葛品揚一楞,愕然抬頭,龍門棋士戟指怒斥道:「天龍絕學,係出武聖,當今除武功山一脈,普天之下別無支派。終南弟子以及金剛掌、小旋風等人傷於天龍爪力既為不爭之事實,而你小子剛才也承認,事件發生時,只你一人不在堡中,你說你無辜,其誰能信?」

  冷冷一笑,又道:「僅此一家、別無分鋪的天龍絕學,遽爾公然肆虐武林,在天龍堡而言,這是多麼可驚之事!而你小子身為天龍門下,不但不於發現後從速據實報告師門追究,反欲從中加以彌補掩飾,你小子且說來聽聽看,你既與此事無關,這樣做,是何居心?」

  葛品揚頭一低,啞聲道:「是的,晚輩這樣做,實與凶手同罪。」

  龍門棋士一怔道:「這樣說凶手是誰你敢情早知道了?」

  葛品揚垂著頭道:「晚輩剛才說的是:『可能因為那時只晚輩一人不在堡中』,晚輩這樣說,是因為事實上那時不在堡中的,也許還有他人。」

  龍門棋士忙問道:「哪人是誰?」

  葛品揚道:「師妹,龍女藍家鳳——您老知道的,她是恩師的獨生女。」

  龍門棋士瞠目一「啊」,半晌無語。

  葛品揚輕輕一嘆道:「怪都怪晚輩不好,當初,晚輩假如不為她掩瞞,在五派問罪君山之後,向她問個清楚,並曉以利害,也就不會鬧至像今天這般不可收拾的局面了。」

  龍門棋士沉吟了一下,毅然道:「沒關係,這事由老夫來處理。」

  葛品揚驚疑地抬頭道:「事已至此,前輩尚有何策?」

  龍門棋士持鬚緩緩道:「家鳳那丫頭,老夫雖已多年未見,但那丫頭的性格,老夫卻知道得異常清楚。這丫頭就跟她老子一樣,脾氣雖躁,心地卻十分光明。她出手傷人,縱然出於一時偏激,不過老夫相信,多多少少總該有她出手的道理,待老夫先找上她問問,然後——」

  葛品揚苦笑搖搖頭道:「晚輩以為,前輩大可不必多此一舉了。」

  龍門棋士愚然注目道:「為什麼?」

  葛品揚廢然一嘆,垂首道:「晚輩以前也曾有過這種想法,但是現在,已經完全灰心了。」

  龍門棋士「哦」道:「現在,現在怎麼樣?」

  葛品揚痛苦地低聲道:「終南這位女弟子,年事與她相當,一言不合,因而動手,可說是極為普通的事;而金剛掌與小旋風,一個粗直,一個冷傲,偶因細故而起衝突,也並非全無可能。」

  低嘆一聲,接下去道:「可是,德高望重、與世無爭的雲夢二老,樂天子腦插龍鱗鏢,無憂叟天靈碎於天龍爪,雙雙陳屍風雨茅廬內的風雨軒中,又該作何解釋?」

  龍門棋士失聲道:「你,你說什麼?」

  雙目暴睜,精芒閃射間,忽然袍袖一拂,阻住葛品揚開口,右手一揚,格達一聲脆響,一黑一白兩枚棋子,平齊如削地應聲嵌入三丈外的石壁中。

  葛品揚瞪視著,茫然不知所以。龍門棋士回頭朝身後石壁上那兩顆棋子望了一眼,轉過臉來,向葛品揚點點頭,平靜地道:「起來!」

  葛品揚站起身,龍門棋士點頭接著道:「過來!」

  葛品揚不安地走過去,龍門棋士手向壁間一指,注目問道:「你在武功喪失之前,要將兩枚棋子同時出手,打入石壁而與壁面平齊,你能嗎?」

  葛品揚想了一下,搖搖頭,坦承道:「不能。」

  龍門棋士緊接著注目又問道:「你師妹比你如何?」

  葛品揚微微垂下視線道:「說句前輩別見怪的話,非是晚輩自許,師妹功力雖比二位師兄稍強一籌,但似乎仍趕不上晚輩。」

  龍門棋士突然仰天狂笑起來,笑聲似嘲似怒,高亢激昂,憾人心魄!

  葛品揚囁嚅申訴道:「晚輩說的,是實情——」

  龍門棋士笑聲驀地一收,霍然轉過臉來道:「你知道老夫笑的什麼?」

  葛品揚一呆,無以為答。

  龍門棋士冷笑道:「知道老夫笑的什麼嗎?笑你小子太老實、太笨!老實得討厭,笨得可憐!」

  葛品揚又是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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