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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朱元峰正思忖著,忽見南宮華又從大門中奔了出來,看到南宮華出來時那種腳步和臉色,朱元峰不期而然心頭一涼。

  他勉強含笑,迎上去問道:「令師她老人家……」

  南宮華連說話的聲音也變了:「真是怪事,裡面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朱元峰連忙加以安慰道:「也許剛剛出去……」

  南宮華連連搖頭道:「絕對不是!」

  朱元峰注目道:「為什麼呢?」

  南宮華低頭道:「臥室及客廳的傢俱上,均已蒙上一層厚厚的灰塵,而家師她老人家,一向最愛清潔……」

  語音哽咽,兩串淚珠,不自禁簌籟滾落。

  朱元峰伸手一挽,輕聲說道:「我們進去再看看。」

  住宅裡面,共分三進。前面是一座大院落,植有各種花草。

  再進去是一座大客廳,落地亮窗,寬敞雅靜。

  最後面為起居之處,是一座四合廂,正面是一道花牆,有門可通前廳。東西兩廂,一邊為僕婦住處一邊為庫室廚房。坐北朝南,為一暗明之堂屋,據南宮華說,她未下山前,即與師父各居其一。如今,兩個房間裡,果然到處積滿塵埃,顯示無人居住,最少亦在半年以上。

  只是有一件事,使人相當迷惑,即宅中各處,物置原位,分毫未亂,就好像當初這裡的主人,是臨時因事,匆促間離去的一般。

  南宮華各處看著,每見一件有紀念性的物件,便止不住熱淚滾滾。

  朱元峰最後手一招,說道:「華妹,你來坐下!」

  南宮華依言坐落,眼眶紅紅的,不住以衣袖拭著眼角。

  朱元峰頓了一下,接著道:「華妹,不是我恭維你,在今天武林中,你可算得上是罕見的奇女子,所以我相信,華妹必然也有著常人難及的勇氣。」

  南宮華身軀微微一震,接著抬起頭來,冷冷說道:「不必拐彎抹角了,有什麼話,儘管說吧!」

  朱元峰不再掩瞞,當下乃以平靜的語氣,將禿龍僧友三,在陽平關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炬知南宮華聽了,絲毫不表震訝,僅將頭一搖道:「那絕不是我師父!」

  朱元峰微微一怔道:「華妹是說……」

  南宮華恨聲他說:「家師自從得了風疾,一身功力,已不足三成,別說無法施展飛花碎鏡,摧發代針,罡氣裂金鼎等武功,即普通金剛指力,及七步透心掌等,都有心餘力拙之感,那個可惡的賊婆娘,我南宮華早晚定得拖她出來,驗明正身,碎屍萬段!」

  朱元峰蹙額不語。他心中想到一件事,要說卻又沒有勇氣說出來。

  那位四海幫主,既經證實,的確是個冒牌貨,說來固屬可喜。不過,可以想見的,那位正牌的一品紅,則恐怕也就凶多吉少了。

  這裡面道理非常簡單:一個人如想偽冒另一個人,要得不露馬腳,惟一的方法,只有先使那個真人永遠離開人世。

  南宮華心情迷亂,一時也許計不及此,他自然不便徒增對方之哀傷。所以,他決定亂以他語道:「這些,以後慢慢再談!食物一向放哪裡?不早了,我們來弄飯吃吧!」

  飯後,兩人又討論了一陣,但始終猜不出那個冒充者為誰。

  因為一品紅年逾九旬,本師門中別無旁支,當年除了一位十絕僧,武林中可說無人能望項背。哪裡來的一個老婆子,竟有這樣一身幾足亂真的驚人功力呢?

  夜深了,兩人均有倦意,乃分別入房安歇。沒料到,兩人剛剛睡下不久,即為一陣劈劈啪啪的剝裂聲響所驚醒。

  兩人同時自房中奔出,於廳中悄然會合。不一會兒,劈啪之聲,愈來愈響,一片耀眼火光同時出現。

  朱元峰傳音說道:「有人縱火!」

  南宮華傳音答道:「待小妹出去看看!」

  朱元峰一聲小心未及出口,南官華人已像脫兔般奪門而出。

  朱元峰正待隨後跟出,只聽南宮華一聲輕啊,忽又倒縱入屋,朱元峰吃了一驚,連忙問道:「什麼事?」

  南宮華切齒低聲道:「外面弩如飛蝗,出去不得!」

  朱元峰皺眉道:「好歹毒的賊子,難道竟想將我們活活燒死不成?」

  說話之間,火勢又比先前旺盛許多,一陣陣煙硝氣,隨風吹入屋內,令人頓感嗆窒難受。

  朱元峰伸手一拉,急急說道:「這種火不是起于普通薪材,華妹不可大意,快撕下衣襟,用茶水浸濕,罩住口鼻!」

  南宮華依言照做了,一面悄聲說道:「這批賊子如非自知不敵,一定不會用火攻,所以,我們不出去,賊子們大概也沒有膽量沖進來。我們去破開牆壁,看看後面情形如何?」

  兩人進入東臥房,各運玄功,分別於後壁破開一道洞孔,朱元峰一瞄之下,搖搖頭道:「後面也一樣……」

  南宮華冷笑著接口道:「賊子們來的人數可真不少啊!你瞧,花牆背後,那一排箭鏃,閃閃發光,有如狼牙,嘿,只可惜枉費心機!」

  朱元峰微愣道:「這話怎講?」

  南宮華輕輕一哼道:「這個你且別管,先幫我找一找,那帶頭的幾個賊子,待我南宮華先賞他數枚丹鶴縹再說!」

  朱元峰微微一笑道:「不用找了。」

  南宮華愕然道:「為什麼?」

  「眼前便有一個!」

  南宮華忙問道:「在哪裡?」

  朱元峰微笑不答,以眼色朝屋頂一比。南官華凝神諦察之下,果然聽到屋面上,隱約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朱元峰傳音笑道:「我猜來人一定想將屋瓦移開,然後來一個出其不意,分別賞我們一支喪門釘,或者一蓬淬毒金針什麼的。」

  南宮華冷笑道:「送上門來,倒也省事!」

  說著,雙肩一敞,輕飄飄地離地而起;一手搭著屋樑,身軀斜懸半空中,只待賊人探頭露臉。

  不一會兒,格達一聲,一塊橫磚揭起,洞中露出一雙發亮的眼睛。

  朱元峰為誘敵計,故意在房中打轉,口裡不住念著:「這怎麼辦呢?進無路,退無門……」

  他腳下走得很快,就像南宮華去了外間,他已漸漸等得不耐煩似的。這樣,賊人為了易於取准,便須再搬一塊磚,而將上半身伸入屋中。賊人如果這樣做,就不難知道賊人是誰,且利於南宮華下手。

  只聽南宮華忽然發出一聲冷笑道:「常光頭,你好!」

  朱元峰一閃身,抬頭望去。洞孔中這時正倒懸著一顆光禿禿的腦袋。正是那位刁龍常思發。

  朱元峰見刁龍咽喉上雖然捏著一支丹鶴鏢,似乎尚還留有一口遊氣,當下連忙縱身而上,喝道:「說出恩師被害經過,可獲不死!」

  刁龍斷斷續續,呻吟似他說道:「我只……知道……不……不是我!」

  南宮華接著喝問道:「今夜來的還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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