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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南宮華此舉,無非意存摺辱罷了!這一點,小毒龍毫未感到意外,也毫未在意,這一點,正是他所希望的結果。

  他眼珠一轉,哈哈大笑道:「貴人健忘,誠然不謬……」

  笑著笑著,忽然臉一偏,向陳姓縹師指著小金狐努努嘴道:「老陳,這妮子不壞吧?」

  依小毒龍之意,南宮華只要是個男人,小爺這樣說,且看你小子能不能忍受得住。

  詎知,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南宮華聽後,僅朝小金狐淡淡地說了一句道:「歐陽姑娘,你說這小子該殺不該殺?」

  小金狐你想她怎會在乎這些輕薄之詞,但是,當著南宮華面前,情形就不一樣了。她如加以容忍,南官華將會將她看成怎麼樣一個人?

  所以,小金狐杏眼一瞪,柳眉倒豎,立即沉臉接口厲叱道:「你這廝莫非活膩了不成?」

  小毒龍惟恐天下不亂,哪肯就此歇手,當下嘻嘻一笑,又向陳姓鏢師擠眉弄眼道:「唷,老陳,你瞧這一對,男的斯斯文文,女的卻這樣潑辣霸道,小爺不過隨便品評了一下,男的都能吞聲忍氣,女的竟興起問罪之師,真非始料所及,老陳,我看咱們還是……」

  小金狐心向南宮華,別無選擇餘地。於是,不待小毒龍語畢,把侍婢向旁邊一推,擰腰舒掌,五指疾出,突向小毒龍面門抓去。

  小毒龍早有戒備,雙肩一晃側身縱去一座石碑之上,偏頭向南宮華笑著道:「南宮華,你的人兒,小爺暫時借來玩一玩,想你任性公子,既有任性之號,應該不會在意才對……」

  小金狐一聲脆叱,騰身便追,只聽南宮華冷冷說道:「歐陽姑娘注意,這廝似為九龍門下,姑娘也許非其敵手,不過如依在下指點施為,當下可於五招之內將其制服——好了,現在聽清——轉身左掌『弄蕭引鳳』,右掌『閃電穿雲』——唉!」

  原來南宮華發話之時,雙方業己由碑頂躍落於地。依南宮華之指點,小金狐身軀轉過,本應以左掌虛虛劃過對方面門,然後以右掌並指如刀,奮力劈刺對方左邊肩胸之間。

  可是,小金狐憑一己之臨陣經驗,認定在一招弄蕭引鳳之下,敵人順理成章,必然向右滑退,而絕無左閃之理,自己如接著一招向對方左半身攻去,豈非攻向空門?

  所以,小金狐只遵從了一半,左掌發出一招弄蕭引鳳,右掌一招閃電穿雲,卻攻向了小毒龍的右上方。

  結果呢?小金狐一招撲空,小毒龍竟真如南宮華所預測,未循常理右退,而一下閃向左方。

  小金狐又驚又悔,小毒龍則為之心頭大震,他訝忖:此乃師門秘傳之獨特身法,這小子怎會如此瞭若指掌?

  南宮華在發出一聲歎息之後,沉聲接著道:「姑娘如不想命喪當場,再不能自作主張了!」

  小毒龍牙根一咬,暗暗下定決心:纏戰一久,或許會真的失手亦未可知,這妮子身手有限,不如速戰速決,一招解決了事。

  他心意一決,真氣潛運,猛然跨前一步,雙掌突然推出!

  小金狐正待出招化解,忽聽南宮華喝道:「退!」

  小金狐玲瓏透澈,已知道這位任性公子來歷不凡,十足可以信任,當下於聽得一個退字後,毫不猶豫,收勢便退。

  小毒龍嘿嘿一笑,暗想:這下可由不得你們再打如意算盤了。退?嘿!裡面地方就只這麼寬,難道這妮子會比小爺腳下還快不成?

  心中想著,足下一點,如影附形,纏迫而上。

  南宮華突然喝道:「退!再退!好!倒!雙飛燕!」

  小金狐悉照口令行事,嬌軀一仰,雙足齊飛。

  小毒龍貪功心切,一個收煞不及,上身一弓,左右將台正好迎著小金狐向上飛起的一雙三寸金蓮。

  小金狐一招創敵,迅即滾身脫出圈外。小毒龍身軀一顛,向前踉蹌沖出數步,同時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淫婦必毒,乃千古不移之理。小金狐見小毒龍已喪失還手之力,這時柳腰一扭竟想過去再補一招。

  南宮華伸手一拉,笑笑道:「算了,死罪遠不若活罪難受,留他一命現眼,遠比殺了他好,我們走吧!」

  小金狐有如觸電,全身俱酥,就勢一下倒入南宮華懷中,由南宮華環擁著向外走去。

  小金狐上了馬車,南宮華也跨上那匹五花馬,不一會兒,馬和馬車,相繼於路口消失不見。

  雜在閒人中的朱元峰,逆目以送,心頭納罕不己。這位南宮華,今天雖然沒有出手,但就憑他從旁幾招指點,便可看出此君果非凡物。暗暗忖度:在目前,別說幾名小毒龍非其對手,就是自己,都可能仍要較對方遜上一籌!

  這位南宮華,究竟是何人門下呢?

  另外,使朱元峰不解的是,南宮華既知此狐名姓,自無不知此狐品德之理,他既不齒與九龍門人為伍,又怎會跟一名小妖狐如此親近?

  此君也是一名風流種子?絕無可能!他和小妖狐初見面那副冷靜神色,便是最好的說明!

  那麼——朱元峰正思量間,忽見路口匆匆奔來一人,看清之下,來者竟是蔡姍姍喊為六哥的那名少年。

  朱元峰只知宮內受傷的這名小毒龍叫胡曉天,並不知道現在這名小毒龍叫做狄雲揚。他看清之後,身軀略偏,讓向一邊,他想看看趕來的這名小毒龍,見師兄受傷後有何表示。

  狄雲揚奔進碑宮,見二師兄滿襟是血,正扳住一方巨碑,掙扎著將身站起,不禁頓足連嚷道:「唉唉,還是來晚了一步!」

  胡曉天抬起一張蒼白的面孔,苦笑了一下,垂下頭去,低弱地道:「愚兄很慚愧……」

  狄雲揚過去一把將二師兄扶住,輕聲安慰道:「二哥不必自責,今天,即使換了大師兄,結果也將不會好到哪裡去,怪只怪我們運氣不好,竟會遇上這麼一名對手。」

  胡曉天歎了口氣道:「要是傷在那小子手裡,也還無話可說,愚兄慚愧的是,對方……只……只是一名小賤人而已!」

  狄雲揚為之一呆道:「怎麼說?」

  胡曉天顯得很疲乏,轉臉朝陳姓鏢師掃了一眼,那名陳姓鏢師連忙走過來,代將詳細經過低聲說了一遍。

  狄雲揚聽畢,皺皺眉頭道:「那還不是一樣!」

  胡曉天低聲問道:「六弟是不是也接到了師父手諭?」

  狄雲揚點頭道:「昨晚。」

  胡曉天忽然注目問道:「師父在手諭上說……這小子……是真的麼?」

  狄雲揚緩擺頭道:「我看不可能。」

  胡曉天低聲接著道:「那麼……六弟以為……這小子會是何人門下?」

  狄雲揚四下望了一眼,見碑宮內外沒有幾個人,這才湊在二師兄耳邊,輕輕的不知說了什麼話。

  胡曉天聽了,面色遽變,張目失聲道:「真——的?」

  狄雲揚嘿了一聲道:「我不是說,就是換了大師兄來,也一樣麼?」

  胡曉天怔了好半晌,喃喃道:「真沒想到……」

  狄雲揚忽然重重一咳,截口道:「二哥,我說,你——還能走動不能?」

  胡曉天點點頭。

  狄雲揚接著道:「那麼我們走吧!」

  於是,在左右攙持之下,三名魔徒走出了碑宮。

  朱元峰憑著過人的聽覺,幾乎聽清兩條小毒龍所說的每一句話:可是,遺憾之至,其中最重要的一段——有關南宮華來歷之推測——由於說者聲音特別低,他一個字也沒聽到!

  目送三名魔徒去遠,朱元峰正擬遙綴其後,跟去看看三名魔徒的落腳之處時,忽然間,一陣清脆而富韻律的格禿聲,從街口傳來。

  朱元峰暗暗詫異。他已聽出,這是一種鐵器敲在石板上的聲音,如他猜得不錯來人可能是個跛子。

  問題是:一名普通跛子,何以要使用如此沉重的一根鐵杖?

  格禿之聲,愈來愈近。

  不一會兒,來人出現,果然是個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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