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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好!」

  「看拳!」

  少年書生一聲喝,也以一招「猛虎出洞」,藏左掌,現右拳,拳鋒對著對方拳鋒,撞將過去。

  嗵的一聲,錢大倒地。

  少年書生雖然未倒,也給撞退好幾步,以另一隻手,抱著自己的拳頭,一面湊在嘴邊吹,一面皺眉喊痛不止。

  錢大骨碌爬起,滿臉通紅,看樣子,並未受傷。

  眾人很覺奇怪。

  雙掌震兩川獻殷勤大聲喊了一聲好。

  少年書生朝錢大點頭笑道:「錢師父,我說怎麼樣,不懂起手式一樣可以勝吧?」

  「相公,我們再比過如何?」

  「不來了,不來了。」少年書生忙不迭地搖手笑道:「我只要證明我有資格當一名鏢夥結局主看看也就夠了,得意不可再往,得意不可再往。」

  眾人為少年書生的天真之態惹得哈哈大笑。

  只有錢大,氣得兩眼生煙,但礙著對方是個大主顧,局主又在一旁以嚴厲的眼色呵止他,有氣無處出,哼了兩聲,埋頭往院外走去。

  雙掌震兩川又上來向少年書生討好了幾句,少年書生含笑辭出。

  回到興隆棧,司徒烈在臥室書桌上又發現一張留柬,這次上面寫的是:「想不到閣下竟是威武鏢局的嘉賓,無怪乎閣下有昨夜督衙之行。今夜三更,恭候閣下于城郊白楊廣坪,拜領教益,並了前柬最後所許之一字心願。——青城迷娘——」

  三更正。

  西陽城外半裡許的一片空地上,白楊散植,皓月當空。空地四周,螢火流竄,夏蟲卿卿,分外顯托了夏夜的岑靜。這時,空地中心,正有一對青年男女,面對面,相距兩丈左右,肅然對立。

  男的,年約雙十,面如冠玉,豐神奕奕。身穿一件米紡長衫,手搖摺扇,嘴角含笑,舉止極其儒雅安閒。

  女的,身穿黑綢短打,肩罩黑綢坎肩,臉上蒙著一層薄薄的黑紗,身後斜背一支長劍,畢直的劍鞘,越發襯出身形的嫋娜,飄然欲折。從外表看上去,此女的年齡,最多不過二十四五。

  這時黑衣女子首先冷冷發話道:「青城迷娘上官倩,雖為一個女子,但言出必行,如少俠不肯見示師門及說明為何要受雙掌震兩川支使,去保護那個吳姓貪官的理由,可莫怪上官倩寶劍無情。」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道:「人各有志,何須定為他人道?」

  黑衣女子厲聲道:「如此說來,少俠是自甘下流嘍?」

  白衣少年依然微笑著道:「若然,女俠又待怎樣?」

  黑衣女子嘿嘿一笑,手撫身後劍柄,冷冷地道:「少俠擅于兵刃否?」

  白衣少年微笑點頭道:「略請一二。」

  「什麼兵刃?」

  「劍。」

  「劍?」

  「是的!」白衣少年說著,緩步走向空地一角,自一株綠樹上折下一根拇指粗細,長約三尺七八的枝幹,走回原地,在手中掂了一掂又道:「上官女俠年紀輕輕就能與武林中三奇三老齊名于一時,可證青城派的『風雲九式』確有驚人之處,在下心儀青城絕學已久,今夜能夠親睹廬山真面目,實屬三生有幸。」

  黑衣女子當白衣少年說出一個劍字時,臉上的黑紗,不禁微微一動。跟著,黑紗端垂如擺,靜若止水,這說明了,黑衣女子已開始對白衣少年的一舉一動投以最大的注意。

  這時,白衣少年話音一落,黑衣女子的寶劍也自鏘然出鞘。

  銀光四射,如波折月影。

  黑衣女子和白衣少年,一個持劍,一個持著楊枝,二人互道一聲請,便自各自亮開門戶。黑衣女子亮開的起手式,正是青城派風雲九式中的「波譎雲詭」,劍身緊貼左肘,劍柄向上,劍尖向下,右手捏訣,作望月式。白衣少年,只見他:楊枝緊貼左肘,一端向上,一端向下,右手捏訣,作望月式……嘿,這一起手式,竟和黑衣女子的起手式一模一樣,也是風雲九式中的「波譎雲詭」!

  黑衣女子一聲驚噫,收式喝道:「你究系何人門下?」

  白衣少年旋也收式笑道:「交手之前先報門派師承,是什麼人立下來的規矩?」

  「你于何處習得風雲劍法?」

  「何處習得不都是一樣麼?」

  黑衣女子,又是一聲怒喝,劍如萬點寒星,遍灑白衣少年的當頭。白衣少年仍然不慌不忙地立在當地,黑衣女子起武之後,他只約略加以諦視,旋也將楊枝一抖,抖出無數小圈圈,朝當頭寒星迎去。

  就這樣,迅若閃電驚鴻,二人糾結於一起。

  不過,明眼人可以看得出,白衣少年在這一場鬥劍中,一直處於劣勢,他永遠要比黑衣女子慢著一先,就是,黑衣女子使出哪一招,他也跟著使出哪一招,二人招式,完全一樣。照道理,無論拳掌刀劍,任何一種武功,除了本身的功力之外,便講究個制敵機先,那麼,白衣少年既然處處模仿于對方,他怎能持久而不敗的呢?

  那,得歸功於白衣少年的離奇的步法!

  只見他左進右退,前竄後縱,身軀雖在二丈方圓之內,身形卻是飄忽得出奇。

  沒有多久,此一現象即為黑衣女子識破。

  她,黑衣女子一收劍式,霍地旁退,喝道:「喂,何人傳給你的『先天一元九宮連環步』?」

  白衣少年,臉色微微一變,但立即恢復原狀,依然含笑道:「女俠,您說什麼?」

  「先天一元九宮連環步!」

  「噢!」

  「什麼?」黑衣女子訝道:「你竟不知道你自己使用的武功的名稱?」

  「現在知道了。」

  「魔魔儒俠施天青是你什麼人?」

  「女俠為什麼要問這個?」

  「你這種應敵方式,我在他身上見過一次。」

  「這種巧合真令本俠感到榮幸!」

  「怎麼?」

  白衣少年正色地道:「因為魔魔儒俠是一位令人尊敬的人!」

  黑衣女子不屑地冷冷一笑道:「只可惜他仍在七星堡中。」

  「就因為他不肯離開七星堡,也才顯示了他的偉大可敬。」

  「唔?什麼?」

  黑衣女子幾乎叫了起來。

  白衣少年輕歎一聲道:「其中隱衷,只有我師父一人知道……而我……我相信我的師父。」

  「你師父是誰?」

  「我師父是誰,請女俠看這個!」

  白衣少年說著,雙掌一合,然後往外猛登,一股疾風,徑向黑衣女子狂卷而去。

  黑衣女子,疾閃避過,然後怒聲相斥道:「少俠難道意猶未盡?」

  「咦,女俠不是問我師父是誰麼?」

  「和這一掌有什麼相干?」

  「女俠不妨想想看,」白衣少年微笑道:「看在下剛才這一種掌式以前可曾在哪裡見到過?」

  黑衣女子沉吟了片刻,黑紗背後,傳出一陣低低的自語「在藍關,那個獨目叟,唔,對了,他老人家對付鬼臉好像就是用的這一招。」

  於是,黑衣女子抬臉隔紗詫異地揚聲道:「少俠是漢中獨目叟他老人家門下麼?」

  白衣少年點頭微笑道:「正是!」

  黑衣女子厲聲道:「你師父獨目叟是一位令人起敬的長者怎會教出你這樣不肖的徒弟?」

  白衣少年,並不生氣,依然微笑著靜靜地反問道:「在下何處不肖?」

  「你師父假如知道了他的門下,竟和雙掌震兩川那等無恥的人物混在一起,而為視人命如草芥的貪官護院,他老人家該將作何感想?」

  「施力此番入川,正是奉師命行事。」

  黑衣女子完全怔住了。

  「奉命行事?」她喃喃地道:「真是不可思議之至。」

  白衣少年走上一步,昂然反問道:「像孫一麟那樣的人,不該令他受點報應麼?」

  「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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