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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司徒烈的興趣又高了,他不願插嘴打岔,故只點頭示意。孫伯虎乃輕咳一聲道:「早在二百五十年前,湘南九疑山曾經舉行過一次轟傳武林的『一元經武林大會』,經過無數風波,武林至寶『一元經』結果為當時武林一代聖手『三白老人』的愛徒也是愛婿的『潛龍子趙玄龍』所得,趙立龍有兩位夫人,第一位是三白老人的孫女白男,第二位是川中義盜之女,眉山神尼之徒官家鳳,二女武功均甚高絕。在當時被稱為『玫瑰雙豔』而不名。趙玄龍原就身負白門絕學『坎離罡氣』、『降龍伏虎掌』和『降龍伏虎劍』等絕學,在得到『一元經』之後,便攜了兩女定居至天山,將天下掌法融合,創成游龍三式,晚年因二女相繼辭世,一念看破紅塵,至江西九宮山出家,一元經也就同時失去下落,趙氏後人承襲了祖傳的『游龍三式』,一直領袖武林,至今不衰。——現在的天山游龍趙笑峰便是當年武聖潛龍子的五世玄孫。」

  司徒烈聽得異常神往,不禁問道:「既然如此,七星堡主的武功怎會在天山游龍之上?」

  孫伯虎長歎一聲道:「此事說來,甚為令人不平。」

  司徒烈急道:「其故安在?」

  「這樣的,武林自有三奇,原本沒有首從之別,但七星堡主居於中原,狂妄自大,創建七星堡,任情殺戮同道,所向無敵,其後又定出殘忍無比的『七殺無赦』,天下武林道敢怒而不敢言,但私底下人們都有個願望,希望另外的兩奇出面剷除此一敗類,可是,時至今日,兩奇動靜毫無,人們便以為另外兩奇也怕了七星堡主,既然另外兩奇也怕的人,武林中只有三奇武功最高,被人怕的一個無形中豈不就成了三奇之首,武林第一人?」

  司徒烈松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

  孫伯虎道:「老弟現在明白了麼?」

  司徒烈不服地道:「另外兩奇遲不出頭,可能另有隱衷,真相未明之前,怎能就說誰怕誰?」

  「世上事,往往如此,久疑成真。三奇享譽武林,已達二十年之久,二十年是個不短的日子,另外兩奇始終無所作為,這叫人還有什麼更好的解說。」

  司徒烈沉默了。

  他知道這裡有個關鍵,但他目前尚是一無所知。

  很久之後,司徒烈又道:「第三奇呢?」

  「第三奇?」孫伯虎緩緩地道:「提起三奇,就更奇了。」

  「三奇更奇?」

  孫伯虎喝了口酒道:「武林中誰都知道有三奇那麼一位人物,但始終沒人知道三奇是誰,你說奇不奇?」

  「從什麼地方證明武林中有著三奇那麼一位人物的呢?」

  「早在廿年之前,武林中忽然出現了一位黑衣蒙面俠,來去如風,武功精絕,做的全是一些大快人心之事,事後不留表記不留名,人們為了崇拜他的德行義舉,便將他和七星堡主以及天山游龍合在一起,共稱三奇。」

  「二奇和三奇又是憑什麼品定的?」

  「除了七星堡主,二奇和三奇一直是見仁見智,沒有一個定評,我所以稱他為三奇,也不過是為了講述的方便而已。其實呢,武林三奇之間,誰也沒有跟誰較量過,怎麼樣排列都是一種錯誤。」

  「小弟異常贊同孫大哥這種看法。」

  「老弟,你還有什麼需要麼?」

  「我想找兩套合身的衣服。」

  「這個簡單極了。」

  第二天,司徒烈辭別了孫伯虎,他臨行時說:「小弟姓施,名力,現年十五,漢中府人,有事須往關外一行,有一天我會再回來看望孫大哥的……我告訴孫大哥的這些話,有極少部分也許不盡實在,但願孫大哥體諒小弟事不由己的苦衷,將來有機會,當為孫大哥詳細解釋。」

  二人依依而別。

  司徒烈依著孫伯虎給他的一張路線圖,首先由鳳岐搭江船揚帆平陸,十數天之後,由平陸登岸,向中條山進發。沿著中條山南麓,繞道永濟,渡洛水,經銅川,淳化,再渡涇水,抵達西安府屬。

  司徒烈久慕歷史古都長安的「十官」「兩苑」「兩台」「四名園」。他從各種史書上知道,十宮是:長樂宮、未央宮、建章宮、宜春宮、宜曲官、長安宮、太極宮、太明宮、興慶宮。西苑是:禁苑、上林苑。兩台是:漸台、靈台。四大名園是:韭園、杏園、芙蓉園、逍遙園。當然他沒有時間去將所有的古跡觀賞憑弔,同時他也不能確切地知道哪一園台在什麼地方,他出了府城,信步向東南方走去,約數十裡之後,司徒烈忽然見到一片以青磚矮牆圍環,一望無涯,塔寺起伏的園林,他向前旁柳樹下的一個賣蓮子湯的老者問道:「老丈,前面有個什麼去處?」

  老者答道:「無漏寺。」

  「無漏寺?」

  「嗯」

  司徒烈至為納悶,長安的一些古跡他多少都有點印象,為什麼就單單沒見到或聽到過什麼叫做無漏寺?……噢,對了,司徒烈在苦思一陣之後,終於想起來了,前面的一片園林,一定是四大名園中的「杏園」了。

  按史書所載,杏園內有一座慈恩寺塔,塔址系無漏寺地,司徒烈剛才手指的方向正對著塔頂,老者可能誤會了。

  司徒烈謝過老者,信步進園。也許是由於年久失修,園內一片荒蕪,雜草青苔,益增幽谷之情。繞過慈恩寺塔,見到一些零零落落的遊人,每位遊客,東瞻西顧,敲敲摸摸,一派思古肅穆神態,司徒烈此刻已是一副書生裝束,手上又提著一隻裝著衣物銀錢的輕便書箱,在這種環境下徘徊,恰如其分,所以一點也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一會兒之後,司徒烈走到一座破落的牌閣之前,楣簷上有兩個剝落的楷書大字:「青宮」。

  走進閣中,卻見到一座佛龕,佛龕內供的並不是任何佛像,而是一位官裝麗人的塑像,佛龕兩旁有一副對聯,對聯字跡模糊,不甚可辨,橫額上的四個大字卻依稀看得出是:文德娘娘神位。

  「文德皇后是唐初一代賢後,」司徒烈暗想道:「這大概是唐高宗時代建立的了。」

  走出閤门,是一片松竹雜生的森林,司徒烈進入林中,行約數十步,突然見到一座高約三百尺,上下七層的浮圖,司徒烈由第一層圓門進入,盤旋而上,至三層之後,司徒烈發覺四壁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一排排,一行行,端正整齊,湊近一看,原來都是些人名,每排人名之前,都有某年某科進士字樣,司徒烈恍然大悟,心想這大概就是史書所說的「雁塔題名一了。

  原來唐制進士放榜後,皇上必于古園賞賜禦宴,宴後全體題名於一座塔壁,以示榮顯,這是當時讀書人夢寐以求的「杏園賜宴,雁塔題名」。

  司徒烈想到四壁留名的都是文人,一時雅氣突發,從書箱內取出文房四寶,在壁上最高處選了一塊顯目的地方擦拭乾淨,然後揮筆寫了幾行大字。

  文誇歷朝諸進士
  武稱今古第一人

  漢中司徒烈題名

  寫完了,自己看著,也覺好笑。遊完浮圖七層,走下來,已是午後,司徒烈感到腹內甚饑,他滿以為一定要到附近小鎮才有吃食店,這下子可要委屈肚皮了。詎知走出青宮之後,向北方稍一轉折,便聽到一片人語談笑之聲,抬頭一看,一道石門上寫著「梨園」兩字,司徒烈暗忖道:這大概是唐中宗于景龍四年御駕率眾踢毽的地方了。

  進了園門,在一圖修竹之中,有著一片寬廣的空地,那塊也許就是中宗當年踢毽的空地上,現在正搭著一座形式古雅的涼棚。棚內擺著十來張木桌和一些竹椅,七八個男女老少不等的遊客,正欲坐著品茗吃點心。

  司徒烈見了,心下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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