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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〇


  白衣药令白了他一眼,司徒烈佯作不知,又笑道:“窥一斑而知全豹,姑娘对这词学方面既然如此精博,自己填的,一定错不了,能拿出来看看吗?”

  白衣药令摇摇头道:“一首也没有。”

  司徒烈有点奇怪地道:“怎会没有呢?”

  白衣药令整了整脸色道:“声韵文字,起自古乐府,唐诗乃后来脱胎之作,宋词则脱胎于唐诗,元曲又复脱胎于宋词,唐诗,宋词,元曲,一脉而承,鼎足并名;其中宋词在音色方面虽然凌上逼下,最为成熟,但唐诗不失淳朴之风,元曲则由茂情复趋自然,而宋词为格调所限,因此反显得堆砌做作,美艳而不动人,绯恻而不激发真情,所以一般说来,宋词偶尔涉猎遣兴团无不可,如为之陶醉而不能自拔,依我看来,实属不值。”

  司徒烈击节失声道:“精辟之至!”

  想了一下又问道:“那么姑娘对元曲很欣赏了?”

  白衣药令点点头道:“比宋词有好感。”

  司徒烈有趣地接着问道:“元曲中,姑娘以为最好的是哪一首?”

  白衣药令反问道:“你以为呢?”

  司徒烈想了想道:“‘天净沙’如何?”

  白衣药令道:“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是这一首吗?”

  司徒烈点点头道:“是的,这曲天净沙,由来脍炙人口,姑娘以为怎么样?”

  白衣药令抿口一笑,忽然摇头道:“好虽好,但算不得第

  司徒烈以为她故意唱反调,忙问道:“依你呢?”

  “与天净沙出自一人!”

  “也是马致远的作品?”

  “是的。”

  “哪一首?”

  “落梅风!”

  司徒烈一怔,白衣药令已自乜斜着曼吟道:“云笼月,风弄铁,两股儿,助人凄切;剔银灯,欲将心思写,长吁一声,吹灭!”

  跟着侧脸注目道:“李白诗云:‘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这首落梅风,差不多就是这种情境,它不是比有景无情的天净沙含蓄多了吗?”

  语态之间,春情毕露。

  司徒烈见了,暗觉不对,这局棋,他虽不一定会输,但如想赢,却也已大为不易,一旦分了胜负,除了食言背约,将无善策可循,要想办法,只有趁早。

  目光微闪,主意已定,于是也注目笑道:“良辰佳友,不能无酒,想喝一盅方便不方便?”

  白衣药令双眸一亮,忙回道:“有,有,方便之至。”

  司徒烈不敢怠慢,一俟白衣药令背影消失,随从怀中请出那件曾制服玉面阎罗的法宝倾出一撮,暗窝掌心。

  不消片刻,白衣药令端进一壶酒,两样小菜。

  司徒烈藉词要看马致远的其他作品,趋白衣药令转身面对书橱之际,迅速地将那撮由“雄黄”“砒霜”捻合而成的药束敌人壶中。

  刚做好手脚,白衣药令已自书橱回至桌边。

  司徒烈接过那册东篱全集,随便翻了翻,信口说了两句赞美之词,便跟白衣药令对酌起来。

  这时的白衣药令,误以为司徒烈业已动心,自动撤去棋局,一再眉目传情地举杯相劝,司徒烈酒到杯干,也不多让。

  不消一会,双方均已满饮三杯。

  白衣药令在斟第四杯酒时,眉头轻皱,脸色忽然微微一变,她匆促地瞥了司徒烈一眼,但却忍住没说什么。

  司徒烈见了,业已了然于胸,当下举杯不在意地笑道:“姑娘司掌药库,对药学知识,一定非常丰富了?”

  白衣药令大概又会错了意,双颊一红,含羞低头道:“长者的弦外之音婢子明白,如长者需要,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长者不妨明说,婢子勉力效劳也就是了。”

  司徒烈干咳了一声,接着问道:“对于下药的手法呢?”

  白衣药令微感意外的迟疑了一下道:“长者问这个做甚?”

  司徒烈微微一笑,注目代答道:“依我看来,可能不及姑娘的棋艺高明!”

  白衣药令有点茫然,勉强笑说道:“长者想考上一考吗?”

  司徒烈摇摇头,微笑道:“考过了,考评是不及格!”

  白衣药令惑然张目道:“什么?难道长者竟怀疑婢子在这壶酒中做了什么手脚?”

  司徒烈点点头,静静地道:“是的,这壶酒有问题。”

  白衣药令骇呼一声,司徒烈已静静地接说道:“不须惊惶,做手脚的人不是你!”

  白衣药令失声道:“谁?”

  司徒烈静静地答道:“老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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