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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


  一路行来,四下环境像梦幻似的不断变换,虽让司徒烈暗感新奇,但因刻下仍旧身处险地,是以他丝毫不敢将心神分散。

  而牡丹少妇则步伐慵懒,神态似甚消极。

  她一直不以为意地向前漫步走着,既不左右瞻顾,也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到达第二间卧室之后,毫不停留地又向室外走去。

  穿过无数道自动启闭的门户,最后来至一所大厅。

  大厅中这时空无一人,司徒烈正自暗感纳罕之际,牡丹少妇业已款步走向大厅中央,右脚轻轻跺了三下,厅外立即飘然闪人两名身披红绿二色披风的妙龄少女。

  身披红色披风的少女,双肩各绣桃花一朵,绿色披风的少女,双肩上则绣的是两朵水仙。

  两女扫瞥之下,目光中虽充满了讶异,但却没有谁人开口。牡丹少妇朝两女看了一眼,无力地问道:“杏花呢?”

  两女面面相觑,同时摇了一下头,牡丹少妇修后微蹙,本待要说什么,却忽然轻声一叹,垂头向身后低声问道:“少侠有甚吩咐,请说吧!”

  司徒烈退出半步,先占好有利位置,然后沉声说道:“要一副笔墨纸砚,同时将青城女侠请到这里来!”

  牡丹少妇抬起脸,朝身前桃花少女限水仙少女点点头,两女互望一眼,立即折腰微微一幅,默默退去。

  片刻之后,水仙少女先将文房四宝取至。

  紧接着,一阵莺声燕语,厅角那道密门中,像爆散了一串烟火似地,在桃花少女率领之下,一下子涌出二十余名,身披各种不同颜色的披风,人人均具几分姿色,并各于双肩绣有一支花朵的少女。

  众少女簇拥着一张软椅,朝大厅中央走了过来。

  司徒烈目光至处,只见软椅上躺着的正是已撕去怪老人化装,回复了本来面目,一身天蓝劲装的青城迷娘上官倩。

  这时的青城迷娘,玉靥泛霞,昏昏如睡,她那柄长剑,竟还放在身旁。

  众少女来至近前,大概都已看出情势有异,因此一个个都面露惊愕之色,樱唇半启,噤若寒蝉。

  牡丹少妇待众少女放下软椅,分班站定之后,举目左右一扫,微微仰脸,又向身后无力地漫声问道:“少侠,现在呢?”

  司徒烈且不答腔,他先朝水仙少女比了一下手势,令水仙少女磨好墨,端至他身前放下,复令水仙少女退回原位,然后侧身抄起纸笔,一边挥毫疾书,一边以眼角监视着面前牡丹少妇的动静,同时口中说道:“一元指的威力,我想坛主一定很清楚——”

  牡丹少妇淡淡接口道:“相当清楚。”

  司徒烈戒备地又道:“换句话说,本侠不希望有人冒昧尝试!”

  牡丹少妇漫声道:“这些话可以不说。”

  司徒烈沉声接口道:“那就劳神立即解醒上官女侠!”

  牡丹少妇眼角一扫桃花少女,乏力地道:“桃花,听到没有?去娘房中,将放在左边套间那座药橱顶格内的那两瓶一白一黄的解药拿来呀!”

  桃花少女听完,不禁微微一怔。

  就在这时候,牡丹少妇双眸一滚,蓦地射出一道严厉无比的眼光,桃花少女身躯一颤,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慌忙折腰应道:“是的,娘——”

  口中应着,一福而退。牡丹少妇与桃花少女眼色交换,只是一刹那间的事,司徒烈因为站在牡丹少妇身后,全部注意力又都集中在牡丹少妇一人身上,再加上手中正在写着字,是以一点也没有发觉。

  桃花少女去牡丹少妇的卧室,必须要从司徒烈身边经过,司徒烈见桃花少女向他走来,立即侧身让开一步,他的目光一直不肯离开牡丹少妇,以他听觉之敏,他相信桃花少女在他背后十步之内,是无法施展任何暗袭的。

  片刻之后,桃花少女将两瓶解药取至,而这时,司徒烈要写的东西也已写好,他匆匆摔去手中羊毫,又匆匆地折好纸片,然后急步绕至众女之前,站在牡丹少妇的左侧,意在监视桃花少女用药。

  他这番举动,牡丹少妇视如未见,仅虚弱地吩咐道:“先用白的,后用黄的,丫头,别弄错了呀!”

  司徒烈不由得点点头,暗忖:唔,这还像话,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既能迷途知返,等会儿我放你们一条生路就是。

  桃花少女低头应了一声,从另一少女手上接过水碗,先打开一只白色瓷瓶,倾出一小撮白色粉末,抖在迷娘口中,水以送下,紧接着,又打开那只黄瓷瓶子倾出一撮黄色粉末,抖在迷娘口中。说来真是灵验,两种药粉服下不到盏茶光景,迷娘便轻轻一啊,自软椅上翻身坐起。

  司徒烈喜不自胜地喊道:“上官大姊,我在这里。”

  迷娘正揉着眼睛,被他一喊,几乎吓了一跳。

  司徒烈忙又喊道:“这一边,大姊!”

  迷娘循声回头,又怔了一下,这才惊喜地低呼一声,顺手抄起身边长剑,皓腕微扬,一式嫦娥奔月,轻灵无比地飘落到司徒烈身边。

  她轻轻一扯司徒烈衣袖,迫不及待地问道:“快说,弟弟,这是怎么回事?”

  司徒烈手臂一抖,摆脱迷娘之手,口中应道:“别忙,大姊,等会儿慢慢告诉你!”

  口中说着,双目却始终未曾一刻离开过牡丹少妇。他见牡丹少妇神色如常,仅朝这一边瞥了一眼,便即仰起了脸,这才点点头,接着说道:“这里是百花教,牡丹分坛,先前我们都着了道儿。”

  迷娘忽然惊噫一声,促声低低地道:“百花教?那么我们——?”

  司徒烈双颊一热,仍自目不转睛地望着前面,口中道:“我们都很好。”

  迷娘想了一下,又道:“但我记得——”

  话说半句,粉面泛霞,倏而住口。司徒烈也被这半句话勾起了连串的记忆,心头微微一荡,同时又怒,又恨,又羞惭。

  他挣扎了一下,嗫嚅地道:“是的,大姊,自那时候开始。”

  迷娘颤抖地道:“以后呢?”

  司徒烈忙接道:“以后我们大概被迷倒了,再以后我们便被带到这里,虽然如此,但据我所知,我们都,都,都没有吃亏,尤其是大姊你。”

  迷娘惑然地道:“那么你——?”

  司徒烈忙道:“我也很好。”

  迷娘不解地又道:“那你刚才怎地那样说?”

  司徒烈干咳了一下,含混地道:“大姊一直在昏迷之中,我醒得较早。”

  迷娘忙道:“谁救你的?”

  司徒烈忍不住轻叹道:“那人已经死了!”

  迷娘哦了一声,司徒烈不想她再问下去,忙将手中纸片递过,一面说道:“经过的事情很多,一时无法细说,大姊且拿这个先离开这里,上面已记有大概的情形,另外附有施大哥的住址。”

  迷娘失声道:“你不一起走”?

  司徒烈痛苦地摇摇头道:“不,大姊,你一个人先走吧!”

  迷娘黛眉紧蹙道:“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司徒烈低声恨恨地道:“我丢了东西。”

  迷娘忙道:“什么东西?”

  司徒烈道:“先天太极式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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